“我...我不是怕网上传的太难听我掉代言嘛。”他的语调上升了好几度,似乎这样可以提高话中内容的可信度。

  老山摇头轻笑。

  “你笑什么,这不是你们经纪人应该操心的事情么?”楚亭山调转枪头问着他。

  “欸,傅先生要是不想让网上传,还需要我们着急么。”老山很清楚,像傅秉明这样的真人物,狗仔媒体什么的是不敢轻易多嘴的。

  “......”靠在车窗边的楚亭山语塞:关键是那家伙脑袋缺根筋,还巴不得网上乱传呢。

  情况也的确如同他想的那样。

  在挂断楚亭山的电话后,傅秉明就接到了集团公关部经理的电话:“傅总,有关于颂园的新闻还有您的个人信息我们已经在迅速处理了,二十分钟后我保证热搜上不会再有您和颂园的一丁点痕迹。”

  “不用,小事情你们不用这么迟还加班。”男人却一反常态的很是平静,仿佛他不是事件当中的人物一般。

  “啊?您确定?”经理不解,这一点也不像傅秉明的做派。

  之前只要网络上有关于他或者傅氏的一点不算正面的报道,都是不允许出现的。

  男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彼时的颂园早已被黑夜笼罩,临近夏日,岚京这座常年冰封的城市,温度也难得变得宜人。

  壶里煮着的茶早已沸腾,溢出壶嘴的茶水顺着壶身往下淌,傅秉明垂着眼,视若无睹的望着沸腾的液体。

  院子里偶尔穿进来几阵清风,偌大的园子里,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他便坐在木椅上,等着楚亭山。

  等到漆黑的夜变得雾蒙蒙。

  依然没有等到楚亭山。

  壶里的茶水也早已被烧干。

  或许是因为彻夜未眠,或许是因为始终没有等到楚亭山,傅秉明的脸色很难看,眼下的青圈也冒出来。

  他缓缓从椅子上起来,坐了一夜,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

  到公司后,照常开了例会,听各项目组的工作汇报,签署各种各样的文件,忙完这些,一夜没有合眼的他也终于是吃不消了,打算回在集团附近的买的那套公寓去睡一会。

  还没到公寓呢,口袋里的电话便又响起了。

  是傅行德打来的。

  “喂,爸。”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过联系。

  “今天回来吃晚饭,你妈回来了。”

  云淡风轻的两句话,却掀起他心中的千层浪。

  “妈......妈回来了?”他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嗯,回来了,你晚上别迟到了,有工作的话先放一放吧。”

  “好,我等会就回来。”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白桦了。

  自从白桦去了国外,便鲜少再和傅家联系,偶尔给他打电话,极少时候回国见一见他。

  小时候的傅秉明还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但是随着年深月久的失望和落空,他便很少再问这样自讨苦吃的问题。

  这次白桦忽然回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傍晚的时候,他便赶回了老宅。

  这次的家宴老爷子搞得阵仗很大,傅秉明那两个在海外的哥哥和在世界各地游学的几个弟弟妹妹也都回来了。

  他一进家门就和这几个哥哥弟弟撞上了。

  简单的问候后,大家便默默坐在前厅里不说话。

  “秉明你知道这次爸把我们都叫回来是为了什么事么?”傅家二房所生的长子傅秉谦缓缓开口,打破的沉默的气氛。

  坐在古董沙发上的傅秉明微微偏眸:“不清楚,爸和我说是回来吃饭。”

  “这么大排场,本来我今天是在纽约开派对的。”傅秉程小声嘀咕着。

  他是三房生的小儿子,傅行德老来得子有的他,对其十分溺爱。

  彼时,傅行德由三房秋凝搀扶着下了楼,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入席吧,别在这坐着了。”

  众人应声,随即起身往餐厅去。

  傅秉明根本不在意老爷子让这么多人回来做什么,更不在意吃什么晚饭,他只是想见见白桦。

  只是从他踏进老宅起,见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却偏偏没见着自己的母亲。

  “爸,你不是说妈回来了么,她不来吃饭?”刚刚落座,他便忍不住问。

  坐在主位上的傅行德神色微微一变,眼神下意识的落在自己侧边空着的位置上,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电话里说她刚刚回来,还再倒时差,不一定过来吃饭了。”

  傅秉明听着他的话,那双杏眼肉眼可见的蒙上一层落寞:“这样。”

  “我们先吃吧。”傅行德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动筷。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尖锐的高跟鞋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路上有点堵。”

  是白桦。

  女人一身做工精致的黑色长裙,颈间一串白珍珠项链,耳上一对珍珠耳环,年过半百,依然有着一头乌黑秀丽的卷发,看不出半点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雍容华贵这个词放在她身上,正为恰当。

  她踩着细高跟缓步走到饭桌的位置前坐下,肉眼可见的嫌弃身边的傅行德往边上挪着凳子。

  坐在女人对面侧边的傅秉明眼神赤诚的盯着她:“妈,你回来了。”

  白桦也望向她,神色变得温和,言语上又显得略显生疏:“嗯......回来了。”

  饭桌上人太多,不好说话也是能理解的。

  傅秉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主位之上的傅行德面色僵硬,将手中的汤匙放下,十指交叉对着满桌的人开口:“既然人齐了,我来宣布一件事。”

  “什么事啊,爸爸。”这种时候,傅秉风最喜欢找存在感了。

  众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注视着主位上气色谈不上多好的男人。

  “去年我生病,集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秉明在负责,这一年傅氏的成果和秉明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所以,今天,我打算在家里做个宣布----我将正式任命秉明作为集团的最高决策人,让他正式的接手傅氏,以后,你们兄弟姐妹之间应该多多帮衬。”傅行德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是庄严,“这个决定我也会在下周的董事会上宣布。”

  此话一出,场上这么多人,明面上波澜不惊,背地里早已是暗流涌动。

  傅氏是典型的家族企业,不单单是这一大家子,还有傅秉明的叔叔伯伯,堂姐堂弟......都在集团里。甚至还有各房的娘家势力,总之,乱得很。

  而傅行德之所以今天兴师动众的叫来众人宣布这件事,也是怕各房以及各兄弟姐妹之间内斗,反倒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了。

  “爸,三哥的辛苦您是看见了,那大哥和二哥在海外这么辛苦......”开口的依旧是傅秉风。

  一直垂着眸的傅秉明这才缓缓抬头,眼神不明不暗的瞟向傅秉风。

  他这个二弟向来很蠢,难得有一天也学会拐着弯说话了。

  只不过,拿傅秉谦和傅秉越当挡箭牌,总归还是蠢货一个。

  “爸,我们在海外做的一切,那都是应该做的。”傅秉谦低着眉,姿态放得很低。

  傅行德轻咳几声,有些无力的望向一旁的白桦。

  女人知道他在和自己求助,但并不搭理,拿起手里的汤匙,漫不经心的舀了一勺排骨汤。

  老人只以为自己求助无门,只好默默收回眼神,正欲再开口时,喝完勺中排骨汤的白桦却难得的张了口:“傅氏有一半的基业是靠着我白家打下来的,我白桦到今天为止依然是他傅行德的正妻,那么傅氏最高决策人的身份给予我们共同的儿子傅秉明,没有问题吧?”

  女人的气场并不比傅行德弱,甚至更强。

  的确,傅氏是靠着白家起来的,即使如今傅家的关系再怎么盘根错节,子嗣再怎么多,也无法撼动傅秉明作为继承人的地位。

  傅秉明一直猜不到白桦这次突然回来是为什么,但是就在刚刚,他知道了。

  傅行德见他这些孩子各个耷拉着脸,便又出声安抚:“当然,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傅氏的未来是在你们手上的。”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场上的人已然无法说什么,说多了也只会招恨,于是都不再多言,低着头默默吃饭。

  晚餐结束后,大家也渐渐散了场,各自逍遥去了。

  虽都姓傅,也都是同一字辈的人,说来应该是亲密无间,实则相互算计,谁也看不顺眼谁。

  傅秉明并没有离开老宅,晚餐一结束他便跟着白桦一起坐在老宅的园子里赏景。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一天都没有收到傅秉明讯息的楚亭山有点慌神,想着这家伙不会真生气了吧。

  居然这么久都不联系自己。

  换做以前,就算不给自己点外卖,起码也会发好几条信息。

  今天居然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想着是自己做错事,他特意腾出时间,不顾网上都炸开锅的舆论,开着车在颂园附近绕了好几圈,确定没有见到狗仔后小心翼翼的从后门进了园子。

  结果就是,整座园子别说人了,鬼都没有一个。

  他将脑袋上的鸭舌帽取下来扇风,在廊下来回踱步。

  走到第四圈半,他终于耐不住性子拨通了“瘟神”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