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婉娇大摇大摆的走进县衙,直奔后院。

  门人都认识贺婉娇和小言,没人拦住她们,也没有通报。

  今天天气好,蓝子玉为给蒋玠旻践行,特意在院中摆了一桌简单的菜。

  是的,没有酒。

  一碟咸炒花生米、一碟炒黄豆、一碟白灼五花肉,旁边还摆了一碟“多余”的桂花糕。

  蒋玠旻瞥了一眼桌上的茶壶,眉毛挑了一下,无奈笑问道:“没有酒吗?”

  “你喝酒?”蓝子玉一直以为蒋玠旻不喝酒。

  “那你既然为我践行,酒菜也准备好了,我不喝点酒怎么行呢?”蒋玠旻笑得有点无奈。

  蓝子玉细想了一下,招呼小柳道:“你去找宋主簿拿一瓶酒,就说是招待蒋公子的。”

  “是。”小柳拿酒去了。

  “你这县衙又多了一个姑娘,是该考虑有个府邸了呀。”

  蓝子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着茶壶问蒋玠旻,“你要不要先喝杯茶?”

  蒋玠旻摆手道:“不用,掺了味的酒就不好喝了。”

  “府邸,以后再说,现在没钱。”

  小柳不一会便将酒拿来了。

  白酒用大约四百八十毫升容量的小瓷瓶装着。

  蒋玠旻提起那小酒瓶,摇了摇,说:“你喝不喝?”

  蓝子玉饮了一杯茶,果断说道:“不喝。”

  “那真要喝完这瓶酒的话,我一个人只是可以喝完,但我不想喝这么多。”

  “你喝吧,喝不完,还有宋主簿和李护卫喝。”

  “就为了我这几杯,就开封了你这坛好酒,真是过意不去。”

  “说差了,你帮了我大忙,我送你几瓶都不成敬意,更何况几杯酒。”

  蒋玠旻也不跟蓝子玉多客气,倒了一杯来尝。

  “怎么样?”蓝子玉有些期待。

  因为这个酒是前县令留下来的,她蓝子玉没为走人情买过一瓶酒。

  “挺好。”蒋玠旻尝不出好坏,但从整体上看,这酒和江朔酒楼的酒都差不多,称不上好酒,也算不上劣酒。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喝酒。”蓝子玉注视着蒋玠旻拿着酒杯的手,“我一直以为你不喝酒的。”

  “等你官做得大一点的时候,就有你推也推不开的酒杯了。”蒋玠旻饮了半杯,“你现在滴酒不沾,还可以推辞别人敬过来的酒,等到都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台面上,你就推不开别人的酒杯了。”

  “所以你现在是碰上那些人了吗?权势大的人。”蓝子玉微皱着眉头。

  她对蒋玠旻还保留着最初的印象,就是一个急于求功、单纯善良的小公子,而且不会喝酒、没有其它不良嗜好。

  “子玉,我现在是在为你考虑。”

  蒋玠旻碰不上那些人的,就算碰上了,他们也会给蒋玠旻几分颜面。

  “玠旻。”蓝子玉心领了,“等你喝到后面的时候,我再陪你喝一杯。”

  “大人。”贺婉娇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

  蓝子玉二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到贺婉娇身上。

  “蒋公子,你也在呀。”贺婉娇走过去和蒋玠旻打了招呼。

  蒋玠旻点头,像贺婉娇举了举酒杯,笑问道:“喝酒吗?”

  “先坐下。”蓝子玉示意贺婉娇坐下。

  小柳已经识趣的退下,去拿杯具了。

  贺婉娇从蒋玠旻问她要不要喝酒到现在,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蒋玠旻手里的酒杯,显得很期待。

  这倒让蒋玠旻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本意只是客气一下。

  “你怎么来了?”蓝子玉问道。

  “快过年了,我娘不给我乱跑,以后我就不能老是出现在县衙了。”

  “贺大人还没有回来,你多陪陪你母亲也是应当的。”蓝子玉说道。

  小柳添上了几个杯子,并给贺婉娇倒了杯茶。

  贺婉娇抿了口茶,望着蒋玠旻手里的酒杯,问道:“你喝的什么?”

  “酒。”蒋玠旻言简意赅,仰头便将酒喝光了。

  “我也……”

  贺婉娇话都没说完,蓝子玉便毫不留情的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未满十八岁不能饮酒这条公益广告死死刻在蓝子玉脑海里。

  “我不是小孩子。”贺婉娇争辩道。

  蒋玠旻看了一眼蓝子玉,说:“小孩子确实不能喝酒。我十九岁之前都没喝过酒,现在过了及冠之年才喝的酒。”

  “你能喝酒?”蓝子玉不相信贺婉娇喝酒。

  蓝子玉滴酒不沾不是清高,而是实实在在喝不了酒,特别是度数高的白酒,哪怕只是一口,她喝进口里,不稍一会,便忍不住要将它吐出来。

  贺婉娇摇头。

  蓝子玉的目光逐渐鄙夷。

  “我只是想尝一下。”贺婉娇嘿嘿笑道,“我还没喝过酒呢。”

  这下蓝子玉明白了,似乎是“放行”了。

  蒋玠旻说得对,她没办法抨击官场上的酒桌文化,就只能去迎合。

  “你这酒还有吗?”蓝子玉怪别扭的看向蒋玠旻手边的酒壶。

  蒋玠旻愣了片刻,拿起酒壶摇了摇,“还有。”随后大笑道:“怎么?你肯喝酒了?”

  “给她尝一点。”蓝子玉示意贺婉娇。

  蒋玠旻拿过一个空酒杯,将蓝子玉与贺婉娇都看了一眼,才开始倒酒。

  本来是小心翼翼的倒,生怕倒多了的,后面不知怎的,蒋玠旻手一抖,倒了满满一杯酒。

  贺婉娇犯起难来。蓝子玉也不禁皱起眉头,她不想让贺婉娇喝这么多酒。

  没想到蒋玠旻居然将那杯酒递到了蓝子玉面前。

  “小姑娘还是不要喝酒的好。”蒋玠旻示意蓝子玉接过他的酒,“你来陪我喝。”

  “我也想喝。”贺婉娇插嘴道。

  蓝子玉接过酒,轻抿了一口,还是觉得酒难喝极了。

  她觉得贺婉娇也会这么觉得,所以对贺婉娇说:“喝吧,只能尝一下。”

  “嗯。”贺婉娇用力点头。

  “怎么样?”蒋玠旻问道。

  蓝子玉看向蒋玠旻,才知道蒋玠旻是在问她,便回答道:“还行。”

  她确实没尝出什么来,反正不好喝,但她又不好袒露心里话。

  不然就成了拿“不好喝”的酒来招待客人的罪名。

  蓝子玉看向贺婉娇,贺婉娇那妞浅尝之后竟然一口闷完了。

  蒋玠旻丝毫不意外,倒是蓝子玉看得目瞪口呆,她以为小女孩都喝不了酒的。

  “你看,人家贺小姐都比你能喝。”

  蓝子玉听了这话,黑了脸,皱眉呵斥贺婉娇,“不许再喝了。”转头对蒋玠旻说,“你别给她倒酒。”

  “贺小姐,人家蓝大人说得对,姑娘家就不该喝酒,特别是男人倒的酒,更不应该喝。”蒋玠旻对贺婉娇说。

  贺婉娇微红了脸。

  蓝子玉转头命道:“小言,带你们小姐去书房练会字。”

  “一来就练字。”贺婉娇有点不情愿走。

  “我明天天没亮就要离开了,贺小姐就让我和蓝大人尽情饮上一杯吧。”蒋玠旻眼角带笑。

  这句话很怪,蓝子玉听着很不舒服,就好像蓝子玉与贺婉娇有层扯不断的亲密关系。

  贺婉娇走后,蓝子玉便大胆饮起酒来。

  酒精的味道还是让蓝子玉那么想吐,可她还是忍着恶心将酒咽了下去。

  主要是蒋玠旻为何喝得那么自然,那么云淡风轻,就好像喝水一般。

  她蓝子玉确实喝不了酒,但也不能输得太惨。

  桌上的小菜就只有蓝子玉动过几颗花生,蒋玠旻就没动过筷子,一直都在喝酒。

  “你就光喝酒呀?”蓝子玉问道。

  “花生和黄豆炒的太硬、桂花糕太甜、五花肉太油腻。”蒋玠旻一一指出那些菜的毛病,挑剔道,“我不吃太硬、太甜、太油腻的东西。”

  “……”

  这下蓝子玉知道蒋玠旻为什么一上桌就要求喝酒了,就只有酒不讨他嫌。

  义沧的监牢容不下近百个土匪,也供不起他们的伙食,只能交由江朔处理。

  押送土匪的官兵已经先蒋玠旻回江朔了。

  蒋玠旻要赶凌晨的路,蓝子玉就送不了他,让他自己醒来自个牵马走人。

  大概过了十多天,贺大人回义沧过年了。

  蓝子玉依照去年的礼节,去贺府登门送礼。

  李瑨仪随行。

  贺府的门人居然没有一点要拦蓝子玉的意思,看见是蓝子玉便直接把大门打开了。

  这次上门拜访的氛围很奇怪,无论是谁,哪怕是路过的丫鬟小厮都要看蓝子玉一眼。

  蓝子玉带的礼品依旧不贵重,但很呼应了过年的气氛。

  过年嘛,不就是要送年货嘛。

  反正贺大人也不回礼。

  这次真的有点奇怪,不仅贺大人出来见蓝子玉,贺夫人也一同出来了。

  贺大人笑眯眯道:“青遂山的匪患是你除的吧,皇上对你可是赞誉有加。”

  坐在一旁的贺夫人也笑眯眯的。

  “不全然是卑职,其中,蒋太守的蒋小公子功不可没。”蓝子玉解释道。

  她只是来拜个年,怎么还扯到政事上了?

  “哎,是你的功劳,你就大胆承认,蒋小公子已经在圣上面前提了你的功劳,你想否认自己都否认不了了。”

  蓝子玉微露诧异。

  蒋玠旻不是回江朔吗,怎么一溜烟跑到圣上面前为她争功劳去了?

  她决定改天一定要好好问问蒋玠旻。

  “蓝大人,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婉娇多有叨扰了。”贺夫人含笑说道。

  叨扰倒是算不上,只是给蓝子玉个人以及县衙造成的舆论影响有点麻烦。

  “贺大人与贺夫人对卑职多有提拔,卑职暂时看照贺小姐算不上什么,只是贺小姐年纪虽小,但终究是女儿身,要避嫌。”蓝子玉不紧不慢的说。

  “难道蓝大人无意。”贺夫人犯了疑惑,话语里带着点质问的意味。

  蓝子玉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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