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左侧！！”
“一、二——！”
“掩护！”
在唯二的球场上,两支队伍正在激烈交战着。无论是那极快的球速，还是整齐又迅速的拦网，亦或者是两队之间一次又一次迅猛而突进的交锋,无一不展现出了他们出色的排球实力。
这是两支拥有着高水平选手,赛事经验丰富，又具备着高默契度的顶尖队伍。但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得出这个结论。
“ONETOUCH！”
褐绿色头发的一传手闪身而出,稳稳将球垫往二传手的位置。
“Tang！！”一个浓眉大眼的金发男人一边高喊着,一边传出了手里的球。从他的外形和口音来看，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外国人。
而球传向的地方,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腾空而起,原本就大小不同的大腿肌肉在完全发力之后差别更加明显,右大腿几乎大了左大腿一倍,而这也使得他的起跳来到了一个近乎恐怖的高度。
球网的对面,三人拦网耸然而立,不甘示弱地追着攻手而去。
“——砰！！”
黑发攻手猛地甩臂，极具力量的一球就这样轰向了对角线处。
大对角斜线球！
“哔！哔——”
场边的临时裁判吹了哨,做出了比赛结束的手势。两支队伍的队员纷纷走向球网,互相握手致谢。两个俱乐部一直都有来往，也不是第一次打练习赛了。比赛一结束，所有人都从比赛状态中脱离,热情地寒暄着。
“Tang，yourspikingskillshaveimprovedagain！”
“Thanks，youtoo！”唐川利江笑呵呵地回应道。
跟牛岛若利握手的是JT的一员老将,他笑着说：“刚刚打得真不赖，你是今年刚进HCG的吧？”
见牛岛若利点头，他感叹道：“新人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场上的选手们在寒暄，两边的教练也在场下社交。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真心的笑意,明显对这场练习赛的质量非常满意，正探讨着下一次练习赛的可能。
赛后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多久，出于互相交流的目的，他们刚才打了不止五局比赛，现在停下之后自然都有些疲累。两队打过招呼之后，HCG的队员都回了休息室。
脱掉湿透的队服，再随手套上一件深灰色的短袖之后，牛岛若利一边拿毛巾擦着汗，一边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手机，熟门熟路地打开网站，点进了IH的比赛直播。在看清屏幕里的场景之后，他手里的动作停住了。
[井闼山的一传非常稳，这一球传到了佐久早这里，白鸟泽三人拦网——]
拦网开了。
牛岛若利微微皱眉。果不其然，下一个镜头，球直接突破了三人拦网朝着后排飞去。
[赤仓一传接飞！井闼山拿下这一分！]
牛岛若利看了眼左上角的得分，6：10，井闼山领先。而且……这已经是第二局了。紧皱的眉心始终没有松开，他缓慢地继续擦着汗，接着看了下去。
[井闼山发球！赤仓接住一传，这球稍微有点偏了！白布迅速跟上，这球传给了右路的星野！星野起跳扣球，他面对的同样是井闼山的三人拦网！]
[——触球！]
牛岛若利眉心皱得更紧了。
[古森的一传依然非常完美！永谷二传，这球是中路快攻！——白鸟泽同样成功触球，组织反攻！]
牛岛若利的眼力本来就很好，更别说现在开始打联赛，看过的比赛比以前更多，眼力同样也在增强。因此，尽管只是看了短短的几分钟，他却看清了现在白鸟泽的情况。
虽然看上去每个人都在跑动，每一球都打得非常卖力，但——
太急了，整个画面给人的感觉是扑面而来的急躁。这不是好事，甚至可以说，这在比赛上是大忌！浮躁的情绪会影响心跳和呼吸，紧接着会让每一个动作产生微小的变形和误差，最终影响接球和扣球的效果。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年闭了下眼，将储物柜的门关上，拿上随身物品朝外走。
队友见状叫了他一声：“牛岛，你去哪啊？”
“抱歉，有点事要处理，我已经提前跟教练说过了。”牛岛若利礼貌地跟其他前辈打了招呼，便开门走了出去。
“欸！这么急啊？”
唐川利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牛岛若利的意图，笑着拍了拍队友的肩：“别拦着人家了，今天是IH比赛日的最后一天，他应该是赶去看以前的后辈打决赛了。”
其他人这才“嚯”了一声。
“决赛啊，那可不简单呢……”
*
“叽”
“叽”
排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在偌大的球馆内不断响起，但很快被一阵又一阵的呼声掩盖。
放眼望去，看台的上下层都坐满了观众，无数个摄像头对准了下方。只见原本应是四个球场的场馆内只剩下一个——由四个球场结合而成的中心球场，这是只有走到最后的队伍才能站上的地方。坐在解说台上的两位解说员不断解释着场上的局势，球场之外还站着好几个报社的记者。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着所有人——这是一场盛大的、令人万分期待的赛事。
“漂——亮！！佐久早的一记利落的斜线扣杀！井闼山顺利拿下这一分，现在的比分来到了21：19，井闼山依然领先！”
星野凉跟队友们依次击掌，沉声道：“放轻松，拿下下一球！”
“是！”
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星野凉双腿微曲，摆好准备姿势，不断深呼吸调整着状态。
在比赛刚开始时，他，或者说白鸟泽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比赛会变成现在这样。
经过赛前分析会的讨论，他们在主攻的分配上保持了半决赛最后一局的站位，即星野凉依然站在大主攻位。这也是在考量了井闼山常用站位之后作出的决定。佐久早圣臣通常打的就是大主攻位，两人会有很大一部分轮次在前排撞上，虽说星野凉的进攻可能会稍有制约，但这种制约对佐久早同样存在。
算是有得有失，但确实是一种获胜的方法。
半决赛的胜利给队员们带来了很大的信心，这一回根本不用星野凉鼓励，所有人都战意满满，毫无退缩之意。
这是一个不错的兆头。那个时候，星野凉心里是这么想的。
第一局开局后，队员的冲劲很足，白鸟泽维持了一段时间的领先，局中时井闼山反超了他们，但两队的分差不大，多数是平分，他们还有机会反超。星野凉在心里判断了局势之后，没有太急躁，沉下心来寻找机会，终于在局末25平的时候抓住机会反超了井闼山。但在这之后，大原保雄发球失误，直接为井闼山送上局点，最后是佐久早圣臣用打手出界结束了第一局。
比赛中出现发球失误是很正常的事，这并不少见。但没想到，第二局开始没多久，白鸟泽的几个队员相继出现了失误的情况，虽说有的失误并不致命，却足以说明问题。
他们太兴奋了，因为上一场比赛的胜利而产生的兴奋延续到了这一场比赛上，溢出的情绪影响了他们的发挥，让他们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动作。而第一局开局的好势头则让他们对结果产生了期望，因此在期望落空之后，导致了现在迫切扳回一局的急躁。
鹫匠锻治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暂停，而星野凉在所有队员集中之后，直接给所有人鞠了个躬。
【这是我的失职。】他很冷静地说，【我应该在赛前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打断你们，让你们调整好情绪的。】
【这怎么能怪你！！】
【我是队长，关注队员的情绪状态是我的责任。】他目光凛凛地看向寒河江勇将，接着环视一周，【所有人都要给我抛下之前的比赛。我们现在面对的对手不是之前的任何一个，就算我们曾经跟井闼山打过练习赛，如今的他们也不会是曾经的他们。】
【我说这一点，不是为了让你们颓丧，而是想告诉你们——我们曾经输了，但不代表我们这一次还会输。】
【打起精神来！我们现在在中心球场上，我们代表的是宫城，代表的是白鸟泽！】
重整旗鼓的白鸟泽果然没了之前的那种急躁感，一点点地把分差追了上来。但最开始被拉得实在太远了，尽管他们拼命追赶，依然没有追上过井闼山。
而现在已经是局末了，机会所剩无几。
“赤仓接到一传！白鸟泽的第三次进攻，白布选择了左路的星野！——压线直线球！白鸟泽追回一分！”
只剩一分。
“古森的一传很稳！这球是加山的后排进攻！出界——白鸟泽一触，是打手出界！井闼山拿回发球局！”
又回到两分。
“打手出界！星野直接让球反弹回了白鸟泽界外，没给井闼山救球的机会，利落地拿下了这一分！”
一分。
“中路快攻！井闼山一球打断白鸟泽的发球局！”
……又是两分。
无论怎么努力，记分板上两个数字的分差都未曾缩短，就像是在明晃晃地嘲笑着他们的无力。
星野凉做了个深呼吸。
不能急。但已经快没机会了。
不，不能急——
“佐久早发球！”
星野凉猛地抬眼，只见一个速度极快的球划过一条怪异的弧线朝着这边飞来。落点是——
“赤仓！”
自由人早已做好准备，滑出右腿上身一拧。就在球砸上来的一瞬间，赤仓棹心中一跳。这个手感不对！
下一秒，球直接擦过他的皮肤从手侧滚落！
球在最后一刻拐弯了！
“发球得分！！局末关键点，佐久早发球得分，直接为井闼山拿到了局点！！”
“好！！”井闼山的应援团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还有一分——还有一分——”
赤仓棹用力咬了下牙：“抱——”还没说完，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背上。他惊讶抬头，对上了星野凉深深的眼神。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星野凉没说什么，站回了自己的位置，表情看上去毫无波澜。
但真的毫无波澜吗？
“佐久早再次发球！——赤仓接到球，但是一传偏了！”
白布贤二郎刚想调整位置，却看见一个身影比他更快地朝着球冲了过去。不给所有人反应的余地，男生已然跳起，用力的一甩臂！
“跑动+二次进攻！星野这一球扣得十分出其不意，直接拿下了这一分！比分24：22！”
还有两分！
星野凉深呼吸了一下。
“——星野发球！相当有力的跳发！井闼山一传近网，永谷单手托球，下川进攻！——被拦住了！”
没那么简单！
补上后场防守位的星野凉眼睛一眯。
只见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从井闼山后场扑出，姿态相当漂亮地垫起了球。
“古森救球！”
自由人鱼跃落地，双手一撑，双腿顺势屈起蹬地，核心收紧用力一挺，就这么站了起来。而这时，球才刚刚来到二传手的上方，后者将球再次垫高。
“永谷传球！”
又一个身影从后排出现，男生的身形格外修长，连手臂似乎都比其他人要长些。也正因为如此，他在跳到空中的姿态显得十分舒展。
“佐久早扣球！——星野接到了！反应很快！”
佐久早圣臣眉毛一挑。
这可不是什么反应快，而是判断出了球路，提早开始了跑动。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匆匆一掠，接着，他便将所有的注意力又放回了比赛上。
“白布传球！是后排的星野！”
银发攻手自三米线后悍然起跳，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抛物线的最顶端时，他的身体微微一滞，右臂顺势用力一扣！
佐久早圣臣紧紧跟着球的走向，接着看准时机向右——
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的动作不可抑制地一顿。就是这一顿，他错失了最佳的接球时间。
“星野刻意将球扣到了前后两个选手的中间，用此制约了一传！白鸟泽连续得分，比分24：23！”
“好！！”白鸟泽的队员们互相击掌。
星野凉呼了一口气：“再来一球！”
还有一分！
“星野开始第二个发球！——漂亮！古森的一传很稳！这球给了左路的加山！——星野接到一传！掩护进攻！白布传球，最左侧的五色！——吊球！五色转扣为吊！”
一直盯着球的古森元也当机立断地大跨两步，身体下蹲，双手抬起。
上手一传！
永谷秀太同样小跑两步，蹬地跳起。
跑动传球！
“这球是12号千岛！——星野接到了！”
“我来！”赤仓棹抬手调整二传，球又一次传到了左路。
“五色打手出界——不！古森救到了球！！永谷传球，这球给了后排的佐久早！佐久早扣球——星野又救到了！！好一传！！白布传球，扣球的是刚刚接完一传的星野！”
尽管刚从地上爬起，但银发攻手的助跑完全没有被影响，只见一道抛物线过后，攻手刚好落在了中线旁一点。
他飞跃了整整三米！
然而，观众的哗声才刚刚喊出口，这球便被穿着黄绿色队服的男生稳稳地接住。
“佐久早接到了一传！！两队主将的一传比拼！！永谷传球，他传向的是——”
是佐久早！
星野凉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而在看到黑发攻手起跳之后，对方的助跑路线和身体朝向在他的脑中拼出了一块可能的扣球区域。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迅速朝着那个地方移动。
然而，还没等他稳下身体，爆破声响起。星野凉仓促间抬头，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幕，是朝着他疾射而来的三色球。
*
“吱嘎”
计程车停在东京体育馆的门口，后座车门打开，牛岛若利弯着腰从里面出来。刚要回过头跟司机道谢，右耳的耳机中却突然间传来解说员略带惊异的声音：
“——星野似乎被球砸到了脸！！”
牛岛若利身形猛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