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萧瑟,何霖举手抬了个防寒结界将两人包裹。
“不说这些晦气事。你和肖初怎么认识的?”
何必饿皱着眉答:“和你差不多。”
何霖:“什么?”
何必饿道:“他也是受伤了被我遇到的,不过伤的没有你那么重。”
“肖初虽然处理事情能力强,但是修为其实不高,和我不相上下。那天我是去处理一个邪祟,是一只怨念颇重的厉鬼,谁知有人比我先到。”
何霖侧目:“就是肖初?”
“对啊。”何必饿无可抑制笑出了声,“我见到他时,他靠在坟场外面的一颗树上,浑身是血,劝我不要进去。我当然没在意,给他处理完伤口喂了丹药就要去看看那邪祟,他拉着我说‘如果你一定要去,能不能先把我挪远点。’那我就照做了,但是谁知道里头那邪尸居然……”
何必饿顿住了,脸色突然一片惨不忍睹,似是不忍回忆。
何霖追问道:“怎么?”
于是何霖就看到,何必饿脸上渐渐泛红,逐渐从脖子红到额头。何霖正疑惑间,见他瞅了自己一眼,小声道:“是个赤|身裸|体的女尸。”
“……”
何必饿深吸一口气:“君子立身,非礼勿视。在那种情况下我肯定不能再看啊,于是脱了外衫罩住了那女尸。”
何霖点头:“……我猜也是。”
“那女尸也接了,穿上后我们还没打,她竟然要拉着我要结冥婚!说什么我看了她的身子,就要对她负责。”
何霖“噗嗤”笑了,看见何必饿一脸怨念又赶紧憋住:“那……那你后来怎么脱身的?”
何必饿怨念更重:“被打了一顿,我要打她收她她就脱衣服,不打了就要拉着我成婚,我不愿就要打我。一路又脱又穿着追着我到了坟场边。她出不了坟场,我才歇一会。”
何霖忍着笑意:“那肖初也是这么被打出去的?”
“是。”何必饿很无奈,“我出去问他为何不和我说,他说他劝我别去了,但是劝不动。我说为什么不和我说那女尸是什么样的,他居然说他总不好和人说看了女尸的身子。”
何霖好奇:“那为啥肖初受伤比你严重的多?都走不了了。”
“他长得好看,女尸色心大发,很强硬地要留下他,下手重了些。”
何霖啧啧摇头:“那这女尸未免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些。”
“后来是我蒙了眼,他去吸引女尸的注意力,跟他打配合才收了那女尸的。”何必饿捂额,“那女尸先后害了好几个壮年男子,怨念来自于新婚前夜被未婚夫强迫了却又突然反悔不娶她,最后含恨投河而亡。”
投河而亡,那估计整个尸体都是浮肿的。
何霖本想问问何必饿既然肖初已经受伤了,为何不是他去吸引女尸,又反应过来那女尸如果二选一,必然要选肖初。
何霖默默感慨长得太好看有时候真不见得是好事,幽幽叹道:“真是难为你们了。那她那未婚夫呢?”
何必饿耸耸肩:“那人渣?在这女子投河当天就酒醉纵欲过度,昏睡中被呕吐物堵死了。”
“……”何霖不知该怎么说,换回了话题,“你们相识的还挺特别。”
何必饿摆摆手:“别提了,我一想到那个画面现在还头疼。”
何霖拍拍他的肩:“肖初应该心理阴影面积要比你大。”
“那可不,他现在都不让我提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何必饿甩了甩头,似乎是想把那段记忆甩出脑子,“我也不太想回忆。”
何霖:“肖初也会独自去处理妖魔邪祟吗?”
“嗯,他与潘掌门经常亲自去查看处理这些事情,所以祥运峰的弟子从不会对这些事袖手旁观。”何必饿言语间都是赞赏之意。
“不过肖初也没有要好的朋友,祥运峰的弟子敬他畏他,没有敢真心与他结交的。他也很忙,没有太多时间结交朋友。”
何霖奇了:“他那么忙,那你们怎么隔三差五都能见面?”
“处理妖魔邪祟啊,我历练必不可少,他分内之事。加上第一次配合我们都觉得很有默契,后面有时候就会约着一起去,两个人也能处理一个人没办法处理的棘手问题。”
何必饿无奈一笑:“他这个人别扭的很,刚开始还不和我说自己的身份,怕我不会和他做朋友。”
“太早得到太多,也注定会失去很多。得失相依。好不容易能抓住些什么害怕也正常。”何霖也笑,“我们快些回去,暮雨也快回来了。”
“嗯。”
一个时辰后。
“必饿,你不觉得……这太花哨了吗?”
何霖裹着雪白大氅,看着满院红绸飞舞,一串串糖葫芦似的红灯笼挂满院中枯树,烛火如两条火龙从门后两侧蔓延至后院,甚至何必饿还准备了烟花,只待扶暮雨一回来,他就能让这屋子更热闹。
院中摆设依旧是和乌泱院差不太多的样子,此刻就像一个放大版要办喜事的乌泱院。
何必饿燃了最后一支蜡烛,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在苍下巅没办法这样布置,今年既然在外面,我当然要让大师兄有个难忘的生辰日啊。”
“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买的?我们不是一同去的?”何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会儿失去意识了,不然他怎么没见着何必饿买这些东西?
何必饿仰首,眉目张扬,很是得意:“我可是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一口气花太多钱会让大师兄察觉的,当然要一点一点买。”
何霖垂在大氅下的手抖了抖。有点脑子,但不多。
“你大师兄喜欢这样的?”
“不知道,不过如果不在苍下巅,我可以每年换一种方式,总能试探出来大师兄喜欢什么样的。”
何霖无奈:“你连你大师兄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从来不说自己喜欢什么,我也观察不出来。”何必饿皱起眉头,嘟嘟囔囔,“怕是只有师尊知道大师兄喜欢什么。”
何霖挑眉:“喝酒。”
何必饿反驳:“胡说,大师兄极少饮酒。”
何霖一脸无所谓,走向后院:“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反正只买了酒。”
何必饿抬脚跟上:“不会是因为你自己喜欢喝才买的吧?”
何霖抬眸瞅了他一眼,很诚恳:“有这个原因。还有一点——我没钱买别的。”
残月之下府邸一片火红,红幔与烛火在风中飘摇,像是腾腾燃烧的烈焰要驱散这数九寒天的冷意。
两个人趴在大厅的方桌上看着桌上的菜一遍遍从热气腾腾变得冷硬结块,人的精神状态也从激情满满变得半死不活。
何必饿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烛台上的珠串挂坠:“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这都要亥时了。”
何霖道:“亥时也不晚,刚好陪他等到子时。”
实际上,次日才是扶暮雨的生辰,但是因为扶暮雨有个等到生辰日的习惯,于是在苍下巅时何玲和几个徒弟就习惯了提前一天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陪他等到子时。一年之中也就只有这一天和除夕夜他们才会晚睡。
烛火的火龙烧了一轮,何必饿不厌其烦又去点了一圈。打个诀用灵力轻易就搞定的事情,他却要自己动手郑重其事地用火折子一支一支点燃。
何霖垂眸,一缕冰蓝自指尖游出,无声无息飘出门。
何必饿回到大厅时,何霖也睁开了双眼,看着有些失落的小徒弟,隐去了眼底的忧虑,起身取了一旁的仙剑:“必饿,我出去一趟。”
屁股刚挨着凳子的何必饿闻言又站起:“去哪?”
“喊你大师兄回来过生辰。”何霖看了一眼天色,又扭头看向一边略微错愕的少年,笑道,“一个时辰内回来。若是我们没有赶回来,你先离开这里,去祥运峰或者回苍下巅。”
“阿霖!”
衣袖被拉住,何霖看见何必饿泛红的眼眶,一时心酸:“哭什么?”
何必饿扯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大师兄出事了?”
何霖忍住想摸摸他的头安慰的冲动,道:“你大师兄的能力你还不清楚?没几个人能动得了他。我只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想去看看。”
“那我和你一起。”
“你走了,我们回来吃冷羹吗?”
“放心,不会有事的。”何霖拉下他的手,安慰性拍了拍,“我去去就回。你可要热好饭菜温好酒等我们回来吃饭啊。”
灵力指向的方向是安和城的方向,何霖心下微沉。
扶暮雨虽然有时回去的会很晚,但从未超过亥时。且明日是他的生辰,他更不会在这一天错过子时,都会早早处理好所有事情安静或被簇拥着等待那一刻。但是灵力刚刚却探查到扶暮雨还在安和城内。
安和城城门已关,何霖御剑飞的更高,避开守卫在一个巷子降落。
夜色深沉,白日载歌载舞热闹非凡的十里长街此刻无比寂静。因此远处的一阵锣鼓喧天更显动荡。
何霖皱着眉头再掐出一缕灵力,黑暗中一道白影幽幽跟在一丝极细长的冰蓝之后。翻越门市楼宇,耳边的欢腾声越来越大,他心里也越发不安起来。
灵力消失在下一个巷口拐角处,何霖在灯火通明的阴影后沉了脸色。
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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