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景一出宫门便要去大燕使臣所在的驿馆。
还不等穿过一条街,便看到了行色匆匆的束轩和季宁。
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外面?
索幸屏退了身后的人,一人跟了上去。
直到停在晋国使臣驿馆门口,他才上前。
今日束轩的神色,他从未见过,于是也没管来往的路人,而是关心道:“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束轩见状更是拉着颜景的手腕,急切道:“颜景,你真的不认识陈列吗?”
陈列?晋国来使。
“不认识。”颜景想了想道:“发生什么事了?”
束轩摇了摇头,随后问道:“事情怎么样了?都解决了吗?”
颜景上前,将束轩右肩上染上的灰尘拍下,说道:“都解决了,裴之珩也会向晋国皇帝转达我西楚灭北蛮一事,明日一早他们便要回去了。”
回去?这么快?
那以后查起来不是更难?
束轩左思右想后,再次说道:“既然明日就要走,颜景,你陪我吧,我们一起在会一会那个陈大人。”
跟陈列有关?
既然如此,颜景点头答应。
束轩让季宁先行回去,而后跟随颜景,踏入了驿馆。
此时,裴之珩还在礼部交接,并未回来,所以二人到此,只有陈列这位主事相迎。
“不知颜将军和世子来此,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束轩暗自打量,陈列这个人,他二哥之前未有信息,这一次所见,倒是比起朝会那一日,显的有些亲近。
许是束轩在身侧,颜景的神色也比平常温柔了几分,就连说话亦是如此。
“今日同世子来此,主要是来悼念一番。”
悼念?如果按照查回来的消息,这位颜将军,可是从来不为这些事所出面的,虽然是一国公主,可在楚国看来,也只是一个蝼蚁,又怎能撼动两位如此身份的人。
看来不只是来走过场一般简单。
陈列随即候在一旁,任由两人走近前厅灵柩前,上香悼念。
陈列垂在身前的手显得很是拘谨,但是心下早已在暗中打量。
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颜景,他的容颜很是俊朗,比起朝会那一日,倒是多了几分温柔,也就是这份温柔,他心里起了涟漪。
有些相似不是吗?这副神色很像她不是吗?
那样的温柔,又有些柔和。
正在他沉思之时,沐州在外厅示意,瞧了一眼里面敬畏的两人,陈列向外走去。
沐州见状低声说道:“刚得来消息,楚国北上,已成事实,明日我等便要回晋国了。”
这么快?陈列随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倒是沐州的下一句话令他醍醐灌顶。
“大人,要是回去后,晋帝会如何?”
晋帝裴烨,管他如何?总不能真的与楚国反目,反正他目前可没这实力,
见里面两人已经结束,陈列随即上前。
但是等看到颜景侧身对着束轩那一神色,他瞬间愣在当场。
裴烨?
恍惚间,他真的看到了裴烨,那个之前也会对他主子温柔十足的那个人。
怎会如此相似?
不可能?不可能?
仅一瞬间,往事一幕幕,倒映在他的脑海里。
一路逃亡的真相。
悬崖边的生死决斗,绝望之际的赴死。
再到苟延残喘,托着一副残躯,亲手将她埋葬。
那个雨夜,一片被火烧化的废墟,一大一小的两具尸体,他死一般绝望。
没了…什么都没了。
至此他活着,只有一件事,便是报仇,他终于爬上了这个位置,有了点权力。
他只要在努力一点,就能杀了他。
可是来到西楚一趟,看到她的那些亲人,他又回想起了一切。
只要见到跟她相似的人,他疯了一般要从他们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可是结果不早就验证了吗?
她死了,他的主子死了。
而她唯一的孩子也死了,死在那片废墟之中。
但眼前这个人,结合他们二人,总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
而另一边的束轩,见陈列死盯着颜景的容颜,半晌无言,随后藏好心思,上前打破了这一僵局。
“陈大人在透过颜将军,看什么?”
陈列瞬间回神警觉,说道:“将军世子勿怪,只不过刚才下人来说,明日便要回晋国了,不免觉得,短短几日,物是人非。”
陈列似有感怀的话,倒叫束轩设下心防,他不觉得陈列跟裴婉林有什么故交,只不过是托词罢了。
为此他将视线移到了厅外的梅州身上。
“这位是?我总觉得好像哪里见过他,不知你可有什么兄弟?”
束轩一句话,外面的沐州瞬时将目光转向陈列。
陈列见状回道:“打扰世子了,这位只是我的随从,家中就他一人,不曾有兄弟。”
“哦…?”束轩疑惑之后,随即下了台阶,来到他跟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是沐州?还是一个假名字?
“回世子,小的叫沐州…”
果真是,束轩了然,随即折返回去,盯着陈列的那双眼,再次问道:“陈大人觉得,颜将军此人与传闻有什么不一样?”
这句话,颜景也只是抬眼望了一下束轩,并未言语。
而陈列则不同,良久之后才回:“颜将军英勇神武,乃楚国大将,下官倒挺羡慕。”
束轩可不信,笑了笑问道:“那陈大人觉得,颜将军的容颜是不是似曾相识?”
他可不觉得,刚才陈列死盯着颜景时的神情,只是前方那样的托词,明显是在透过颜景,看到了别人。
所以他不妨将话说的如此直白。
陈列当下更是表现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说道:“刚才下官失礼,还望世子和将军见谅。”
避而不答?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只能私下让江满楼的人彻查一下这位,未来的晋国大将了。
“既然如此,明日陈大人一行,愿平安顺遂…”
束轩说完便和颜景离开了。
管都没管后面人的疑惑。
等出了驿馆,绕了几条街,他才驻足。
“出来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问我?”
颜景也能憋的住,刚才他和陈列之间的拉扯他不信颜景看不出来。
颜景随后上前,将束轩一侧的手握在他手心,牵着束轩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要想说,我便听,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束轩了然,自然而然的接道:“我总觉得陈列这个人藏了很多秘密,他不像是一个文官,面对有些事,虽然表面上是惶恐,但实际很是镇定。”
“他会武,且功力不低…”
束轩闻言扯着颜景停下,惊道:“你说什么?”
颜景随即解释道:“朝会那日,所有使臣都要在宫门前搜身,朔风当时在场,陈大人腰间的玉佩在掉落那一刻时,瞬间回到手里,只一招,朔风便能断定他的功力…”
原来如此…
“朝阳,你在怀疑什么?”
束轩想了想道:“颜景,这个人,我总觉得怪怪的,他之前查过你,你要当心。”
颜景笑着抚摸着束轩的发丝道:“好…我知道了。”
戌时左右,颜景才从束轩处离开…
等穿了几条街,还没甩掉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可见来人功力深厚。
他不由得来了兴趣,走进一条巷子,隐藏在暗处。
身后的黑衣人见眼前的人消失,急忙跟进那条没有退路的巷子。
一道破空声逼近,黑衣人瞬间一个回神,躲避在一侧。
见到颜景忽然出现在巷子口,他才发觉,是逼他现身。
“说吧,你是谁?又是谁派你来跟踪我?”
果真是西楚良将颜景,可是现在不是良机,黑衣人身后没有退路,随即抽出腿间的匕首,发力向前。
不多时,两人便纠缠在一起,不分上下。
直到颜景当胸一脚,将他踢飞出去,又一个回旋,逼他无路之际,他才又惊又喜,脱口而出:“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