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龙关。

  若是以前,可是西楚固若金汤,无懈可击的边关要塞。

  现如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战死的士兵,满目疮痍。

  城内百姓被闯入的晋国士兵吓得四处逃亡,所到之处,皆是求饶之声,可尽管如此,那些早已杀红眼的士兵,表情狰狞,毫不留情的挥刀,一步,一步,直到杀死最后一人,尸体堆成山,才肯罢休。

  晋国太子裴皓,一身黑袍战衣,自城门处踏马而来,身边亲卫数十人,皆不留情面的踏尸而过。

  一路奔驰到千台阁下,才被迫停止前进。

  而早已围绕在千台阁的众人,向为首的那人席地而跪,恭敬的喊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裴皓爽朗的笑声自上而下传来,示意众人起身,随后跃马而下,来到了被众人围绕的中间,直到走近那持剑半跪,被万箭穿心的那人跟前,他的眼神变得狠厉了几分。

  “都说西楚良将…颜景,自年少成名,为西楚征战四方,行事杀伐果断,扰得其他三国将士闻风丧胆,而自身更是无一弱点…”

  裴皓一边漫不经心的言语着,一边蹲下身子,盯着眼前之人未合上的双眼,继续嘲讽道:“可惜啊可惜…为了一个男人,落得万箭穿心的下场,可真叫人惋惜呀…”

  裴皓的这句话,在场的众人恐怕只有大燕的叛将陶立慎听得明白了。

  陶立慎立即上前俯身询问道:“太子殿下,蟠龙关已破,颜景已死,那他身死的消息可要传到西楚那边…”

  太子闻言起身,瞥了一眼陶立慎,随即说道:“到底是名声在外,可不能负了有良将之称的第一将军,既然如此,那就将颜景的尸首挂于城门处,让天下四国的人都看清楚,与我晋国为敌的下场…”

  “是…”

  陶立慎领命之后,吩咐身旁的人拖着颜景的尸体离开了,

  裴皓望着颜景的最后那一眼,当下思绪万千,倏然回头唤道“陈将军…”

  左侧的一位中年男子立即上前一步,恭敬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裴皓迟疑了一瞬,问道:“陈将军可否觉得颜景的面容有些似曾相识…。”

  闻言至此,被唤作陈将军的陈列瞬间掩藏好自己的情绪,眼神略微低下,恭敬的回道:“这…臣倒是瞧不出来,”

  言至于此,裴皓虽然狐疑,但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来处理,便不做他想,随后吩咐道:“既如此,陈将军听令…”

  “命大军休整三日,并传信北蛮,这一次,我晋国定要将曾经的第一强国,西楚踩在脚下,这天下该统一了…”

  陈列心下一紧,不做声色的应声退下。

  时间过得飞快,在将要动身的前夜,裴皓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谋算的计划过了一遍又一遍,容不得半点瑕疵的他随后起身,并派人请了国师过来。

  国师一进屋,便瞧见裴皓立在四国舆图之下,眼里的谋算清晰可见。

  “见过太子殿下”

  裴皓未转身,只是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国师,你说,明日挥师西行,可否功成?”

  国师笑而不语,裴皓随即转身,许是明白了什么,亦是笑着摇了摇头。

  国师紧接着说道:“当初北蛮于我们合作,想吞并大燕,这一招,可谓是兵行险招,但最后,太子殿下不也是十拿九稳的设计了大燕皇室内乱,更是让那大将陶立慎为我们所用。”

  “而这一次,我们有三国的实力,足以对抗西楚,再者,西楚唯一的良将被我们设计陷害,再加上还有西楚沐王这颗棋子,我们当无后顾之忧…”

  裴皓嘴角上扬,欣喜的表情一点也不遮掩:“国师,当真是我的定心丸。”

  似是想到什么,裴皓脸色忽变,讥笑道:“若说后顾之忧,这陶立慎可是叛了大燕,虽说现在为我所有,但保不起,他会生了别的心思,待我坐稳这天下,他该出点事了…”

  裴皓的心思,国师最是清楚,忙不迭的加了一句:“待尘埃落定,北蛮那边亦是要清算的。”

  说起北蛮,裴皓心里可谓是厌恶,当初为了爬上这太子之位,与北蛮合作,久而久之,这北蛮果真是一颗拔不掉的蛀虫。

  为了他的大计,他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如今,他晋国可不是四国的末端,让别人踩在脚下,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该翻身了。

  先是假意合作,以计谋敲碎大燕皇室内乱,随而借助北蛮之力举兵南下,破了大燕,当下,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西楚,当初的第一强国。虽说是强国,但也少不了争权夺利的肮脏,就比如,那西楚沐王想要与他合作,夺得太子之位,他也利用他手里的权利,假意合作。

  十年的谋算,过程有多艰险,可想而知,待一统之后,当初寄人篱下的苦楚,他得一步一步讨回来。

  这一夜,

  终究是不眠之夜。

  另一边的陈列巡视回屋之后,唤来了他的亲卫队。

  目视着地上跪候的十人,良久之后,陈列轻声道:“沐州,待明日我随太子西行之后,这蟠龙关只有一万兵马驻守,到时候,你只有一个任务,便是不遗余力的配合朔风,护颜…将军的尸首离开。”

  沐州从小就跟着陈将军,虽说他是亲卫队的队长,将军的事情他事无巨细的清楚,可是现如今。这朔风不是颜景将军的麾下嘛,想当初,他们还打过照面,可将军为何如此…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沐州思虑的片刻,陈列俯身将沐州扶起。陈列似是卸了力一样,喃喃自语道:“这真相,终究是我知道的太迟了,否则,他不会被设计陷害,枉死在这蟠龙关。”

  “沐州,本将这一生所信任之人,只有你了,这亦是本将活着的唯一心愿了。”

  这句话,似千斤鼎般沉重。

  沐州领命离开了。

  夜色逐渐加深,陈列无力的倒坐在地上。

  想起白天,被万箭穿心的颜景,他懊恼自责,悲痛欲绝。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

  “主子,属下有罪,护主不力,让小主子枉死,”

  为了不让人听见,陈列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是主子放心,这背后之人,属下定要斩于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