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操控屏弹出一个盘查讯息，周择木往后瞥了一眼，淡声对芒寒道。
“芒寒，别把人整死了。”
芒寒这下倒是不像之前一样不好说话，像扔垃圾一样一把丢开卢，乖乖返回周择木身边站着，像是保镖一样保护着周择木。
周择木觉得有些好笑，掏了一块晶石丢给芒寒，一点也不避着卢这个被审讯的人，直白说道。
“配合得不错，以后给你安排个审问的职位。”
芒寒接过晶石，张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把晶石扔进嘴里咔嚓掉了。
卢还在地上狼狈地疯狂喘气，周择木没给他留时间，嗤笑一声。
“给你一个机会，我要去阿特利星一趟。”
阿特利星是这条航道经过的星球，而更巧的是，帝国军队就是驻扎在阿特利星，等盘查过后没多远就是阿特利星。
周泽木想混过这次盘查很简单，把信息递上去就能蒙混过关，毕竟又不会上飞船里检查。但如果要着陆，就要麻烦许多了。
周泽木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卢配合，帮他们糊弄过去。
没等卢缓过气，周泽木点开了盘查讯息，接受盘查军的连接请求。
“你好，这里是帝国军队，请出示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不像远古时期，有个证件就可以走天下了，现在的通关文牒是实时更新的。因为办事而需要在太空遨游的飞船，大多都会指定好路线，然后上报，再之后遇到盘查，都可以拿出通关文牒的信息，信息吻合即可通过。而如果只是纯粹旅游到处逛的飞船，也不必担心通关文牒的信息不符，只要在盘查时以帝国公民的ID现场更新即可。
但现在帝国自觉内部安全，且帝国的势力范围并不整齐规划，边界曲折离奇，版图东缺西漏，要各个地方驻扎盘查军未免劳财伤民，所以早在二十年前通关文牒差不多成为摆设了。
而帝国任务军舰上仍然严格遵守要求，在出发前就安排好了各个航道的通关文牒，尽管所行航道不属帝国范围内。
周择木调出通关文牒发送给对方，然后瞥了卢一眼。
卢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忍着疼缓慢站起来，配合道。
“你好，这里是帝国执行军舰。”
芒寒看了一眼硬要站着的卢，没做什么。
“好的，已经收到通关文牒，可以通行。祝你们早日完成任务，帝国在你我心中！”
“我们需要在阿特利星停留。”
卢突兀接话。
通讯那边顿了一下，说道。
“虽然你们执行的任务等级高，我无法具体查看，但似乎并没有需要停留在阿特利星需求，在执行任务期间，也不该擅自耽搁。”
“飞船系统因不知名情况受损，而负责维修系统的上士被调回，所以我们必须降落在阿特利星维修好系统。你知道的，飞船的系统稍有损伤都容易被敌人钻空子。”
通讯那边犹豫不决。
“现在形势紧张，阿特利星不能随意进出，需要上级批准。”
周择木耳朵动了一下，在卢面前投了几个字——“盘查目的”。
卢眯眼瞧了投影一会儿，知道周择木是让他套话，不动声色地说。
“形势紧张？什么形势，有多紧张？据我所知，帝国可没有要打战的趋势。何况，敌人在哪？”
“这个……”
卢打断。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还没自我介绍，我姓库克。”
他语气有些傲慢，威胁道。
“按理说这些事不可能能够瞒着我们库克一族。尽管我因任务离开首都星好一阵时间，但也总不能不知道这莫须有的敌人吧？请问，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谎报军情……或者截取军情，隐瞒库克一族？”
“绝、绝无此事！”
那边慌忙回答。
“库克军官，我们隶属于陛下，是陛下直接命令我们在此盘查。敌人并不存在，只是陛下说情况紧急，要仔细盘查，绝不可放可疑人员过去，并且要亲自上飞船仔细检查人员，所以阿特利星已经被征用作为来往飞船的降落点。若不是您所驾驶的是帝国军用飞船，闲杂人不得登录，且所执行任务等级高，不然恐怕也得被亲自上飞船搜查。”
周择木拧眉，心想，王室究竟在搜查些什么，怎么还要避着库克的人。
卢也皱眉，瞧了一眼周择木。
周择木让卢放弃套话，目标是降落到阿特利星。
“ 你也知道任务等级高，况且目的地是最危险的三无星域，谁也不能保证是否会发生活力冲突。我身为任务的最高执行者，必须要考虑全局，负起责任。往后没有任何良好记录的星球，只能在阿特利星维修系统，为了任务也是为了帝国。”
“那……希望库克军官尽快，不要滞留，也不能让任何人混进飞船里。”
卢嗤了一声。
“这些还需要你来教我吗？”
“不敢不敢……”
那边还没说完，周择木直接切断通讯。好在这作风很符合卢的最后一句话。
周择木嘲道。
“你们库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威风。”
库克向来在军事里发展，从上士到上将，没有哪个不存在库克的人。偏偏库克还是个抱团取暖的家族，说是团结也好，狐假虎威也罢，总之现阶段来说，没有丝毫益处。
军职高的也不敢向军职低的库克大声说话，生怕被军职更高的库克针对，似乎库克的姓则代表军功和经验。
军队里，不以军职为标准，到处都是逾矩不受罚的人，甚至有军职高的主动向军职低的阿谀奉承。
以前还有姓周的整顿，现在库克一家独大，比以前威风了许多。
卢知道周择木的意思，他同样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好，甚至大多数身处中下层的库克都知道这样不太好，但这种手握不属于自己权利的感受实在让人戒断不掉。
周择木没打算揽不属于自己的活来循循劝导这样不好，他瞄了一眼据降落阿特利星的时间，大约在十二分钟后。
他瞥了卢一眼。
“十分钟给你把保命底牌交代，两分钟给你整理一下自己，确保不会让别人知道你在不久前被打的奄奄一息。不过——如果你的保命底牌说的不好，可能最后两分钟你也不需要了。毕竟进了阿特利星，也恐怕不会有哪个军官还忙里偷闲地来主动拜访你这个说不定还没对方军职高的库克吧？希望你们库克的名声和民心也一如既往的糟糕。”
卢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思考着要怎么说，先说什么保留些什么才能让周择木一直留着他——至少留到出了这艘飞船时。
“那次战役之后，你们周家人东逃西窜，死的死离的离散的散，真正被帝国抓到的主家人没几个。有能耐的被杀，没能耐的都移交给库克家的人处理了，而周良就在其中。”
卢顿了一下，又说。
“我可以告诉你周良的最终去向，你放我离开。”
“你算什么东西？”
周择木偏头嗤笑了片刻，随即地面钻出几条机械手臂绑住卢，强硬地拉着他从站立到跪地，脸、手和小腿都触地，力道大得几乎可以听到骨头触地嘭的一声。
“谈条件不是不行，站着也不是不行，但站着用周家人的事情和我谈条件，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就是你家的库克亲王、你们帝国的陛下，被我抓到面前，也得给我乖乖跪着才能开口说周家的事。”
芒寒偏头专注地看着周择木，他眼睛一眨不眨，眼底只映着周择木的脸。
周择木既冷漠又嚣张，嘴唇勾起一半，一面冷淡抚平一面讥笑勾起，半暗半明间，垂下的眸子里的青灰色像是蒙上一层青雾，绿了不少，甚至快绿成了他发尾的墨绿。这层青雾遮挡住了周择木的不少情绪，而芒寒大概只知道那种类似于难过的情绪。
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十分激动，和平时笑吟吟没什么两样，一样的从容。
“刽子手应该要懂得自己罪过，就像姓库克的和姓艾尔索普的都该向手中的血腥来源处下跪，知道吗？”
卢犯了周择木的禁忌，只能被制服着被迫以这种屈辱的姿势说话。但周择木没有松开勒住他脖子的机械手臂，卢只能艰难地大口呼吸以确保不会窒息而死。
周择木垂着眸看了好一会儿，想起了好久之前的场景。他淡声道。
“觉得屈辱是应该的……”
——那是人类必有的情感，因此要长记性，不要做乐意看待屈辱的人。
周择木忽地瞥见旁边耀眼的红色，冷淡的眼神望过去。
芒寒脸上看不出什么情感，没有惊讶没有失落，只是瞧周择木，眼神直直地对上。
他不应该是梦想破灭然后发觉自己找错人吗？
周择木眯眼，想。
但他把视线移到地上那团时，心里又微微叹了口气，算他好运。
周择木微微松开了机械手臂，没有接刚刚那句话，而是对卢说。
“就这样说吧。我保证你可以活到离开飞船，至少，在你脚踏在阿特利星之前，我保证不动你。”
卢猛地咳了好几下，用力喘息片刻后不敢耽误，喘着气地接着说下去。
“你、你失踪后，才是周家最终的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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