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理理发完那三个字后就没动静,可能是震惊到失声了。

  过了几天,周绪起接过谢致予扔过来的苹果,收回定在试卷上的视线,咔嚓咬了口水灵灵的苹果:“这题这么算是不是不太对啊?”

  “辅助线应该做在这里吧?”他指了指上边的图。

  “哪里?”厨房那边走过来个人,盘靓条顺丹凤眼。

  低头看了眼卷子,朵姐这周不知道怎么了,发了疯了发下来一套特别难的卷子,两人在教室里多待了一小时也没把这破卷子写完。

  周绪起指尖在白色的卷面上划拉了两下,从一个点画到另一个点,“我感觉应该这么做。”

  辅助线。

  谢致予盘腿坐在地沙发上,盯着卷子思考了十秒钟,手里的笔转了转,放下苹果,笔尖悬空在图上比划了下。

  周绪起坐直了,比低头写字的人高一点,撑着茶几的手敲了敲玻璃面,牙齿叼着苹果,另一只手松松散散地搭着榻榻米的矮后背。

  垂眼看专注列公式的人。

  谢致予写到一半,大致过程呈现出来了,周绪起叼苹果叼久了,下巴有点酸,收回放在榻榻米后背上的手拿下苹果。

  写得差不多了,转过头时正好见人咬了口苹果,嚼着往喉咙里咽,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年轻有韧劲的皮肤下鼓出一小条青色的筋。

  “算出来了?”周绪起发现他看过来,咽下嘴里的苹果凑过去看试卷。

  室内不冷,他薄毛衣里只穿了件无袖背心,非常另类的穿法。

  毛衣是圆领,领口边边在锁骨上方一点,谢致予在他看题目的时候偏头亲在了他喉结上。

  周绪起定住了,嘴唇的温度有些凉,呼吸扫得他脖子有些痒。

  突起的软骨往上蹿了一点,接着缓缓向下蹭过嘴唇,谢致予在它经过时抿了一下,感受到细小的颤动。

  嗡——

  “哥,”周绪起咳了一声,指指桌面,“你手机响了。”

  谢致予皱了下眉,起身去拿手机。

  身边的人走到阳台接电话,周绪起摸了摸脖子,柔软的触感仍然留存,转了转笔,注意力集中回方才打岔没看完的题目上。

  “谢致予本人吗?”

  谢致予本人表情寡淡地说:“你有事没事?”

  郭理理噎了下,抱怨他不接话:“是本人了,你这人还是这么无趣。”

  “没事挂了。”

  “欸等等等等.....”郭理理急忙说,“有事有事!”

  谢致予搭在瓷砖上的手点了几下,应了声。

  示意她说。

  “就那个.....”郭理理突然扭捏了起来,支支吾吾不敢开口,“你和那谁真的假的?”

  “真的。”

  郭理理一个卧槽翻身而起,随手把紫红色头发编成的麻花辫甩到脑后:“不是吧不是吧!你真的把周绪起掰弯了?!”

  “你怎么这么牛逼啊你!”

  她是真没想到周绪起那种漂亮女友无数的钢管直能弯,大消息大消息,震撼人心。

  震撼的同时又感到心痛,两张惊为天人的脸怎么就内部消耗了呢?!痛心啊,太痛心了!

  “怎么。”谢致予说。

  “?”

  “你羡慕啊?”

  “......”郭理理憋了一嘴脏话:“去死吧狗贼!”

  嘟——她把电话挂了。

  把剩下的步骤补上,周绪起三两口吃完苹果,抬手将核瞄准垃圾桶,发射——

  砰!完美命中!

  鼓掌!

  刚要给自己拍两下,手机震了起来。

  他滑开屏幕一看,接通:“爸?什么事?”

  周哲在屏幕对面咳了两声,推开桌面上的项目书点了根烟。

  周绪起皱起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周哲说。

  周绪起猝不及防,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是说你为什么咳嗽,感冒了?”

  周哲嗐了声:“换季,可能是有点咳嗽,倒是你注意点,别生病了。”

  听到对面打火机的声音,周绪起说:“少抽点烟,平常酒也少喝点。”

  “我身体好得很,用不着您操心。”

  周哲呵呵笑了两声:“最近怎么样?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好着呢。”周绪起摸了摸身旁人的手。

  “考试怎么样了?”

  “没考呢,才开学多久啊,再过一段时间有次月考,然后是期中考,”想了想说,“期中考完后要开一次家长会。”

  周哲噢了一声,翻翻台历:“行啊,到时候家长会提前和我说,看看我能不能空出档期。”

  周绪起笑了一声:“您大忙人啊,没空来也成,不强制。”

  周哲:“那哪成?我们少爷的家长会我就是不开会了也不能不去啊。”

  “我下周要出差,这周末你和小予回家来吃个饭。”

  听到这话,周绪起看了身旁人一眼边说:“行啊,我们今晚回去?”

  周哲嗯了声:“等会儿下班了我去接你们。”

  “不用,您直接回去吧,我骑摩托回去。”

  周哲眼睛一瞪:“大冷天的骑什么摩托?吹不傻?”

  “不冷,”周绪起被逗笑了,“不行我和弟弟打车回去。”

  谢致予瞟了笑起来的人一眼,张了张嘴:叫谁弟弟?

  周绪起逗他:叫你弟弟。

  “成天没个正形,”周哲笑着骂了句,不容他质疑地下达指令,“我去接,你们看着时间抓紧收拾好。”

  “成。”周绪起按住放在他腰上的手,拿远手机边说,“那我挂了啊爸,你去忙吧。”

  电话一挂,周绪起就憋不住了,整个人缩成一团,边笑边推谢致予挠他痒痒的手:“哈哈哈我错了错了,哥哥哥,予哥,我错了错了,放过我吧......”

  “错哪儿了?”谢致予跪在地毯上,一只膝盖压着他的腿,手上动作不停。

  “哈哈不叫,不叫弟,弟哈哈哈哈哈救命啊....”推了半天没推开人,周绪起抓着沙发坐垫要逃,不出意料地没跑成功,谢致予扯着他的裤子把人扯回来了。

  “欸欸欸裤子哈哈哈裤子,裤子要掉了哈哈哈哈.....”他伸手拽裤子,“宝贝儿别扯别扯!哈哈哈哈哈哈错了错了小孤僻,哥,哥!”

  挣扎的时候劲儿不小,腰弹来弹去企图躲避骚扰,谢致予两个膝盖各摁一条腿,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放在腰间问:“叫什么?”

  要了老命。周绪起仰了仰脖子,察觉到探进衣服里的手搭在他腰上一抹,粗砺的茧刮过让他往后缩了一下。

  他急声高喊:“爸爸我错了!”

  谢致予拍了拍他的腰,满意了:“好样的,儿子。”

  周绪起想:周总,我对不起你。

  谢致予收回手,无视你等着瞧的杀人眼神,贴心地帮被凌虐过的人拉好衣服。

  周绪起接到周哲电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简单地收拾好穿上鞋坐电梯下了楼。

  周哲在路边找了地儿停车,月庐在一中附近,地方偏僻,车少,在路边停上几分钟不碍事。

  降下车窗点了根烟,抬手拨了拨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平安福,做工粗糙,周绪起给他的,说是庙里开过光的。

  平安福底下的红穗晃了晃,周哲抖了抖烟,看向小区大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旁靠站着一个高个儿男生,戴着兜帽遮住了脸,在抽烟,边上还停了辆摩托。

  周哲扫了眼摩托,依稀记得周绪起的收藏里也有类似颜色的。

  小区里并肩走出两个高个子男生,看身形就很年轻,又高又有气质。

  周哲准备按喇叭,却发现靠便利店门边的兜帽男动了,几步拦下了从小区出来的人。

  周绪起没想到会在小区楼下遇上黎明,目光当即四处转了一圈,发现停在路边尾号888的卡宴。

  “哟,”黎明还是那头挑染着银色的黑发,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我上次就想问了,同居了啊?”

  周绪起皱起眉,扯着身旁人的手要走:“让让,别挡道。”

  黎明笑了声,在他经过的瞬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死紧,像是要掐断什么东西,眼神扫过周绪起唇色红润的嘴唇,几乎咬牙切齿地问:“他行我就不行吗?”

  周绪起拧着眉抽手:“你他妈放什么狗屁!放手!”

  谢致予一把掐上黎明伸过来的手,骤然蹿上来的疼痛差点迫使黎明松了手。

  尾号888的卡宴就在路边,没人敢闹出大动静。

  天生gay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两人的猫腻,黎明想,他果然猜得没错,边上这上来就恶狠狠打人的狼崽子对周绪起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纯。

  毕竟是要比赛的,他撑了一会儿就松了手,站直揣着兜看向身前的两人,主要是看桃花眼高鼻梁的那个。

  周绪起简直忍不了这种眼神,额角的青筋狂跳,瞟了路边的卡宴,压着火气说:“我今天赶时间,你想闹我改天奉陪。”

  黎明挑了挑眉,忽然转头看了眼路边,有些了然道:“赶时间啊。”

  “行啊,”他向前一步,视线跟粘在他脸上似的,无声滑动,“你朝我笑一下,我放你们走。”

  周绪起像喉咙里梗坨屎:“你他妈....”

  哔——

  卡宴车灯闪了闪,车喇叭急促地响了声。

  “我最喜欢你朝我笑了——可惜啊,”黎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次之后你再也没朝我笑过了。”

  “我要出国一段时间,小绪朝我笑一下——”

  谢致予攥成拳的手指骨咔嚓响,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拳挥了过去。

  “小孤僻!”疾风飞奔而来,周绪起拽了下还要上脚踢的人。

  黎明摸了把被打偏的脸,笑了笑,扬拳挥了回去:“小朋友,你算什么?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现!草你妈的有资格打我?!”

  “你他妈别发疯了!”周绪起伸手拦住了黎明挥过来的拳,低声吼道。

  “我发疯?!”黎明双目赤红,一拳挥到他脸上,重复道,“我发疯?!我是发疯了!那你呢?!”

  “你爸知道你和他继子搞到一起了吗!!!”

  嘶哑的声音令空气微微震荡,周绪起被他话里的质问震得脑门嗡地一声响,天空降下了一道雷,劈得方圆十里面目全非。

  谢致予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人瞪大了眼睛。

  周绪起拦下黎明挥过来的拳,虎口发麻,看着站在身前的周哲视线呆滞了数十秒,浑身血液倒流。

  “爸。”

  他嘴唇发白,艰难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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