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和床栏杆的战争, 栏杆赢了,锁骨骨折。

  这种痛苦一般人皆无法承受,即使是更善于隐忍的棠溪聿, 也是疼痛的昏迷过去,遭了特别大的罪。没等家里人通知柏樱,她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柏樱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棠溪聿已经入院,不太愿意告诉她, 又知道根本瞒不住。坐在自家来接机的车里, 柏樱听到他受伤的详细消息, 急的直哭,司机和身边助理吓坏了, 连忙安慰。

  一行人直接赶往医院, 在医院走廊里,柏樱穿着高跟鞋走在最前面脚步如飞。

  “阿聿,我来了。”万般急切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进到熟悉的病房, 柏樱快步走进去,看到了病床上苍白单薄的男人。

  棠溪聿的脸色岂止是苍白, 露在外面的皮肤皆是泛着不健康的青灰,他薄薄的眼皮甚至和脸上的氧气管一般透明,可以看到丝丝血管。

  其实,他刚刚经历过一轮痛苦的固定伤处和查看病情,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正在安静的输液。

  从她和柏一南去新都到回来,才五天没见, 棠溪聿白净的脸颊上, 那么一点点肉肉也没了,只剩个尖尖的下巴和高高的鼻子在脸上, 瘦的让柏樱怀疑他是每天都不吃饭的么?

  听到柏樱的声音,刚睡过去的男人嘴唇微动,微微的努力张合几次,终于吐出模糊的声音,似乎是叫柏樱的名字。他看不见,且身体疼的已经没精神分辨她的脚步声了,没受伤的左手吃力抬起,渴望感受到她的存在。

  “小樱……”

  “阿聿,我回来了,你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疼死了?”

  她好心疼啊,他做手术换三腔起搏器的时候,也没这么憔悴啊。

  包括颈部在内,棠溪聿大半身子已被牢牢固定好,他没办法自由转动脖子,只有一双细长的眼眸无意识转动着。无法聚焦的眼睛没有方向,只是茫然的转动眸子,手被她的小手握住,棠溪聿的眸子便不再快速的转动,仿佛安心了下来。

  “不疼……抱歉……”浅色的眸子盛满水光,他的道歉谁能够承受的住,柏樱再也忍不住,立刻眼泪流了下来。

  “傻瓜,你为什么道歉,是我不好,没有在你身边陪你。”她低头亲吻他眼睛和脸颊,眼泪滴在了棠溪聿脸上,他立刻激动起来,叫她不要哭不要哭,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把眼睛看不见的老公留在家里带孩子,自己出去考察项目,她这个行为太没心了,柏樱真的后悔跟柏一南出去这一趟。

  她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最珍贵的爱,父亲也好,其他任何也罢,没有什么人有半分资格取代棠溪聿给她的爱,望着眼前伤病满身脆弱苍白的男人,柏樱再一次确定,她爱他胜过一切。

  棠溪聿抱着孩子摔伤,包括张舒凝在内全家乱做一团。此刻柏樱终于回来,虽然棠溪聿治疗方案暂时还没敲定,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再那么焦躁不安。

  抚摸他的脸和手,柏樱一直安慰,棠溪聿听她不哭了才逐渐平静下来,心跳也回复了平稳的状态。

  等柏樱去换下来修身的套装和高跟鞋出来,心内科医生和骨科医生,联合其他专家的最优治疗方案也出来了。

  “太太,先生的伤比较重,还是做手术最好。”

  “做手术阿聿太痛苦了,不可以通过固定复位或是矫形来治疗么?”她希望棠溪聿痛苦少一些。

  “可以不做手术,但恢复会很慢,而且骨头有很大概率会因为时间长、愈合缓慢而长得畸形。”

  听医生这样说,柏樱当即决定做手术,她去问棠溪聿的意见,他只说听老婆和医生的,手术于是被定了下来。

  受伤的人心情真的很不好,棠溪聿恨自己没用,抱一下孩子竟然会摔倒,作为一名看不见还脆弱易晕倒的爸爸,以后禹儿长大了,自己该如何面对孩子?

  还好柏樱回来的及时,否则他郁闷也会闷出病来。

  所有人按部就班准备明天的手术,柏樱则寸步不离守在棠溪聿病床边,看他没办法入睡休息,柏樱又出言安慰,“阿聿,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怕,疼你可以喊出来,别一直忍耐。”

  “我没事,”他话语轻浅,担心的还是孩子,“小樱,禹儿他,你去看看禹儿,他们说孩子没事,可我看不到,你要亲自替我好好看看。”

  “嗯,好。”孩子在家中,柏樱立刻和保姆视频,她看到宝宝已酣睡入梦,才转回身讲给棠溪聿,叫他一定安心休息,准备明天手术。

  手术室外,虽然一切都是竭尽所能做到最好,痛却只有棠溪聿一个人扛。

  戴着病人手环的手瘦的腕骨突出,临近手术时间,棠溪聿没什么恐慌,有的只是眩晕和迷茫,他吃力抬起手,寻找他的爱人。

  果然,只要他抬起手,都会被柏樱柔软的手给握住。

  低头轻轻亲吻他,吻他的眼睛,吻他的唇,柏樱想把所有的爱意,通过亲吻表达给他,“阿聿,不怕,我会一直在,很快就会好了。”

  手术复位固定锁骨,棠溪聿右侧摔断的锁骨内打了六颗钢钉,手术成功了,他却迟迟醒不过来。主治医生等不来他清醒,只好出去跟柏樱汇报,柏樱当即穿了防护服,进到手术室内,守在他身边等他醒过来。

  手术室有些冷,柏樱觉得有些凉凉的,虽然棠溪聿被柔软宽大的被子裹着,她还是觉得他一定会冷,不住的抚摸他的脸和手,努力调整声线,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悲伤。

  “阿聿,醒醒啊,不要睡了,阿聿,我和禹儿在等你呢。”

  “阿聿,我知道你好困,可是,你醒醒,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如果你不醒过来。他们要把你送去ICU啦。”

  “阿聿,你不要不理我……阿聿……”

  她期期艾艾的跟他说话,小女儿情怀十足,身边工作人员不敢细听,只觉得先生身体不好,太太真的好不容易。

  “……樱,”细长的手指动了动,因为固定支具、绷带的关系,他脖子动弹不得,也因为麻醉药后劲的影响,棠溪聿意识并不太清明,嘴唇吃力的张合,困难的发出来一点微弱声音,“樱……”

  “醒来啦,阿聿,等等哈,我带你回病房了。”她贴着他灰白面颊,亲切的吻他。

  回到了病房,柏樱也才有机会仔细的查看他,几乎整个上半身被固定,看起来遭罪的不得了。

  不去看那个伤口,柏樱也知道棠溪聿平时瘦的锁骨突出,没什么肉的身子打进去六根钢钉在锁骨上,会是什么狰狞样子。

  真正让她心疼的是麻醉完全消退之后,伤处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疼……呼呼,呼……小樱,好疼……”细细的指尖,只抓得到床单,棠溪聿痛苦的揪住床单,压抑的□□声断断续续自口中溢出。

  即使柏樱守在身边,棠溪聿依旧忍耐不住,他又看不到自己被层层包裹的样子,只是痛苦的要求使用麻药。柏樱当然同意,他心跳夜间本就比平时要慢,连续这样疼痛痛苦下去,别说心脏受不了负荷,他整个精神状态也是无法承受的。

  有人负责看护仪器和更换药液,有人不断给他按摩手脚,以求缓解肢体的痛苦程度,有人尝试芳香疗法、音乐疗法企图分散病人注意力,一堆人围着棠溪聿照顾扶持,痛苦仍然必须他一人承受。

  做过手术,普通病人是可以早一些恢复下床活动的,只要多加小心,生活可以自理。棠溪聿身体特殊,手术之后他心脏情况很不稳定,为了不使心率突然出现异样,他的主治医生建议卧床休息。

  所以,柏樱干脆没有告诉他,别人是可以几天便下床走路的,一直哄着他卧床休息,吃喝拉撒她都亲自照顾,丝毫嫌弃也没有,全部是小心翼翼的担忧。

  等到他能够勉强被支撑坐起一点点,柏樱便亲手喂他汤水喝。

  “我不饿。”他没说谎,长久动也不动,昂贵的营养液源源不断输入身体,人会有胃口才怪。

  看他傲娇的鼻尖转向一边,柏樱是舍不得说他一句,放下小勺抬手摸了摸他脸颊,“阿聿,乖啦,多少吃一点,你什么东西也不吃,肠胃受不了的,你不想我给你下胃管吧?”

  棠溪聿哪里受过气?听老婆这样说,他头歪的更厉害,是非要对抗到底的意思了。

  故意发出声音喝了一口汤,“呲溜”,极轻极轻的放下汤碗,柏樱微微探身起来,努着嘴巴朝棠溪聿苍白的唇贴了过去。

  已经听到她奚奚索索不知在弄什么,没等棠溪聿再细细分辨,老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软软的唇已经吻了上来。

  果然她不会真的给自己下胃管,棠溪聿正开心,微微张开了唇回应老婆温暖丰满的唇瓣,她却更加主动火热,小嘴唌住他上唇,紧紧吸住他。来不及反应,她灵巧的舌尖已经撬开了棠溪聿的牙齿,虫草味道的补汤涓涓细流般,缓缓被老婆渡进了棠溪聿嘴巴里。

  不肯吃东西的初衷,棠溪聿是在厌弃自己排尿甚至大解也要依靠护工,面皮薄的人总是无法适应,因此对吃吃喝喝开始抗拒起来。

  身为医生柏樱怎么会不懂他的小心思,只好调皮挑逗他,不愿喝汤还要“强”喂,终于棠溪聿放下心结,愿意吃一点东西了。

  即便棠溪聿听话,肯努力吃饭,他那一点点胃口,又能吃下多少?

  长久的卧床,尤其身子还没办法锻炼活动,棠溪聿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刚刚恢复好的右胳膊,肌肉萎缩的最为厉害。

  胸口胳膊细瘦,棠溪聿的腿脚却又肿了。看着他苍白泛着紫气的嘴唇,柏樱害怕极了,不必问主治医生,她自己已经知道,这是棠溪聿心脏供血不足,并且严重贫血造成的,心脏问题始终是棠溪聿病弱身体的最大隐患。

  “阿聿,我们不要投资柏一南那个项目了吧,独资、并且一次投资这么多,都不是棠溪家的惯例和擅长,我们不要冒险做事好不好?做慈善也不可以急,慢慢来吧,否则,欲速则不达,说不定好事变成坏事。”

  听老婆这样一说,棠溪聿的确没时间自怨自艾,他努力转动脖子朝老婆的方向,心中有很多话,想了想不必一一言说,于是表示同意,“也好,我听你的。”停顿了一下,棠溪聿才问她,“小樱,你真的不愿认柏一南这个父亲?”

  “嗯,没必要改变彼此的生活,我从小没有爸爸,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感。

  棠溪聿知道柏樱其实外冷内热,是很重感情的人,柏一南一定是做了很多令她不喜欢、不舒服的事,才使得那么渴望亲情的小姑娘没了认亲人的心思。凡事不可强求,他决定暂时放下认亲的建议,以后再聊这个话题。

  “伤口长好了么?我可以下床活动了吧?”他肩膀痛,脖子痛,现在上火了,嗓子也在痛。

  “长好了,不过,多养几天总是好的,好阿聿,不要急。”她私心想让老公多多修养,养好身体才最重要啊。

  在心里惦记好多天的事儿,棠溪聿终于有勇气开口,“我看不见,但大约猜得到,我这身子,到处是伤疤,恐怕是不能看了。小樱,你别嫌弃啊,等我好一点,我去做美容。”

  “哈哈,说什么傻话呢,你想做什么美容?我的先生,居然会嫌弃自己不够好看吗?。”他不好看么?恐怕再也找不到如他一般好看似神仙的人了。

  “伤疤,我是说伤疤啊。”自己眼睛看不见,棠溪聿会有规律的请美容师做皮肤清洁,其他有关美容修饰类的高科技,他从未做过。

  她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想轻松哄他过关,看来是不容易,柏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的解释,“阿聿,你锁骨的伤疤是暂时的,它会恢复的很好,你不要忧心。而且,那几颗钢钉要不要取出来,什么时候取,我们都要听医生的建议,做疤痕美容不是不可以,但要等到这个治疗完全结束吧。”

  “嗯,我等。”

  “而且,你皮肤白,就像胸口换起搏器的疤,时间久一点会变得又细又白,不需要美容的,你自己也可以摸得到,不要担心啦。”

  “你不要嫌弃我……”他自己并不介意,只是担心一身的疤,老婆看到会害怕啊。

  “说的什么傻话。”

  故意捏了捏他腮上的一点点皮肉,柏樱偷偷欺负他一下,觉得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身体渐渐恢复,棠溪聿自己觉得身上的血腥味道、药味儿不那么刺鼻子了,便请人把禹儿抱来。张舒凝把孩子体贴的抱到他左手边,棠溪聿会用手背小心蹭过去靠近孩子,碰到小小身体,听到小宝宝咿咿呀呀的声音,他会微笑叫禹儿的名字,最奇的是禹儿会回应,父子俩咿咿呀呀的说了好一会儿话。

  看他每天要摸摸小宝宝才安心,身体的不舒服也似乎缓解了不少,柏樱会趴在棠溪聿枕头边,给他吹“枕头风”,娇俏的软语逗他,“阿聿,我们再生一个宝宝吧,你那么喜欢。”

  手指正在慢慢摸索“看”书的人,被她的话吓到,柏樱感觉得到他身子一哆嗦,气的小手伸到被子里去掐他大腿,“哼,我有那么可怕嘛?”

  “不是,还没出院呢,你等我能下床,好好收拾一下,回家我们,我们再……”他好想跑啊,跑又跑不掉,漂亮的眼睛无措的望着前方,浅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无奈和虚弱。

  “阿聿,你的敷衍好明显啊,我不高兴了。”她不高兴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他也看不到她在噘嘴呀。

  抬手缓缓贴到她的脸蛋,棠溪聿小心伸展手指,轻轻抚摸柏樱的长发,深情的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不要生气,更不要乱想。我的确是有顾虑,第一,我担心你的身体,生孩子总是对你的身体有损耗,我眼睛又看不见,万一,你有了委屈和不开心,我很难发现;第二,我身体不好,身上的病是有可能遗传给孩子的,我不愿孩子承受跟我一样的痛苦折磨,真的不希望天使一样的宝宝,从一出生便是不健康的。”

  他脸色苍白清瘦,无神的眼睛里是一片单纯的心思,慢慢述说完自己的担忧后,棠溪聿微微喘息,等待着爱人的反应。

  两个人的认知,并不相同,柏樱对爱情的理解与棠溪聿不同,她认为并没有什么永远的爱,爱情本身,已是瞬息万变如烟花般绚烂,想要获得永久,就要永远努力。

  所以,她总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跟最爱的人生孩子,哪怕有一天孩子是她用来拴住他的筹码也在所不惜,她要做他永远的爱人,永远永远不分开。

  “阿聿,我爱你呀,我想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医学发达了,很多事我们可以选择,可以提前筛选,不必担心的。我想让家里有好多小朋友,让你没时间不开心。”

  颤抖双唇回应娇妻的拥抱和示爱,在柏樱热情温柔的索取中,棠溪聿再也没说过不愿意,心甘情愿给她所有。

  “谢谢老婆。”

  由于棠溪聿身体的原因,在医院柏樱并没有放肆的与他在一起,等到他伤情稳定,经过治疗后,腿脚也不再日日浮肿,心脏情况稳定才回到家中静养,她更是放下了好多公务,悉心陪伴在棠溪聿身边。

  看他居然有精力自己摸索着读一些文件,柏樱担心他辛苦,也是明白他精力的确恢复了不少,才主动缠住他,央求他陪自己玩,不要他处理公务。

  换了一件性感吊带裙,她悄悄做了些小准备。

  念及他体弱,骨折后手术伤口并未完全长好,柏樱没有拉棠溪聿起身,而是跨坐在他紧瘦的腰上,握住他虚软的右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半躺半卧着,竟有心里钟意的美人主动献吻,棠溪聿这个文件是真的摸不下去了。右边胳膊正在复健期,他细瘦的手指还不太能使力,但灵敏的触觉还在,一碰到老婆丝缎般柔滑细腻的肌肤,他已经开心的暗暗叹气,瞬间陷入温暖的情网里,不能自拔。

  由于柏樱年纪小,即便老公身体多病,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是棠溪聿主导。小娇妻柏樱像今晚这般主动,甚至有些霸道和反攻意味,真真的是第一次。

  卧房里音乐、香薰、温度皆是棠溪聿最喜欢的,没等他回过神试图掌握主动,扣子已被解开,所有城池全面失守。

  “小樱,我,我还……”他还没吻她,怎么衣服袖子都不见了。

  再没机会翻身主动的人,只剩下撑着身子勉强伸手摸索的力气,没摸到TAO套,让棠溪聿急的出了一身的薄汗,险些当场缴械投降。

  她甜糯像小猫咪似的吻细细密密落下来,长发丝滑,娇喘香软,娇妻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他大手下游走,柏樱的一切都令棠溪聿上瘾。

  有这样青春热情、姿态多变的老婆,棠溪聿没时间郁闷,回到家后有了更加静心的调养,情绪越来越好,整个人渐渐开朗。但他终究是身体底子薄,卧床许久,身体瘦了太多,气血依旧虚弱,只能循序渐进调养。

  介于棠溪聿心脏问题,他做的最多的活动不过是在家中大花园,由柏樱引领他在专门修建的道路上散步。

  偶尔柏樱也会放手,有盲道的指引不必担心方向问题,看他自己握着盲杖独自走那么一会儿,已经开始会站的禹儿摇摇摆摆在学步,虽然宝宝可爱的样子棠溪聿看不到,但妻儿快乐的笑声每每可以感染到他。

  抱着儿子,他数次跟老婆提过同样的感慨,“我还记得,你穿白色泳衣,头发长长的,好漂亮……”

  “讨厌啦,怎么总是念叨我穿泳衣呀,好像人家在主动勾引你。”

  “我只看到过那次,真的好看啊,我也想再看看你……”他的眼睛,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光感,无论多么近的距离,绝对是看不到自己的宝宝。

  听不得他提到自己看不见,柏樱走到他们父子身边,主动搂住了棠溪聿的肩膀,“不逗你啦,一定有机会的,你不是总说想看看禹儿。”

  “嗯,你和禹儿,是我最想看的。”

  左眼这一点光感,柏樱比棠溪聿自己还在意,所以她一直陪伴他,照顾他身体。因为柏樱知道,帮助他保养眼睛,坚持治疗,保留住眼睛的光感,对他非常重要,对眼睛视神经不再萎缩也有好处。

  一直居家修养,棠溪聿的身体渐渐涨了些肉,不再瘦弱嶙峋全身都是骨头的感觉。最意外的是,过了春节又迎来家中大喜事,柏樱又怀孕了。

  如愿以偿和棠溪聿的生命又多了一份珍贵的羁绊,柏樱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了更多的归属感,她立刻停工,特别宝贝肚子里新来的小生命。

  第二次做爸爸,棠溪聿少了一些生涩和担惊受怕,多了些洋洋得意在心头。

  得知太太再次有孕,准爸爸好开心,觉得自己身体真的是不错,逢人便说,自己是在养病期间让老婆怀上的宝宝,抱着老婆傻傻笑个不停,各种担忧顾虑再也不曾提起。

  “笑的这个傻样子,不是说不想要孩子了么?”被老公抱在怀里,柏樱已经是家里的女王,找到机会一定要逗逗他。

  “家里套套都被你扔了,这个宝贝是我应得的。”抱着老婆不撒手,棠溪聿的大手紧紧抱着她,摸到脸蛋不停的亲吻,恨不得可以代替她走路做事。

  “我看到厨房又加了柜子和冰箱,你让他们买了多少吃的回来啊?”她知道那是棠溪聿对她的爱,因此,还傲娇的问起他来。

  “对,你要记得每天听话,按时吃补品,千万不要伤了身体。”根本就是答非所问,棠溪聿才不管他们买了多少东西回来,他又看不到,他要营养师和医生好好合作,保证老婆身体不因为怀孕生产而受损害就好。

  从小家里人丁单薄的棠溪聿,肯定是在骨子里特别喜欢孩子,又特别在意亲情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柏樱生女儿这一天,不仅仅是禹儿刚过两岁生日不久,更是两个小宝贝的大伯棠溪岚,在医院病重离世的日子。

  世间的事情,本也是激荡伴随残酷同时存在,一间医院,有的人在产房生产,也有人在陪自己的太太辛苦生宝宝;有的人半生病魔缠身,终是无法挽回游离已久的残生,也有人被悲伤难过的心情填满,在医院病床旁,目睹亲儿离世。

  白白胖胖的小粉团子超级可爱,而她的降生,最最激动的人居然是棠溪聿的叔叔。

  “阿岚去了,也算是解脱,他太痛苦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棠溪政甚至不忍细看儿子的遗容。

  刚刚生产,柏樱不便露面躺在病房最里面,棠溪聿在外间守在女儿婴儿床边,娇贵幼嫩的小皮肤他甚至不敢用力碰触,只是虚虚握住女儿的一只脚丫,万千宠爱溢于言表。

  棠溪聿看不见孩子,但棠溪政看得到,他看得到禹儿长得和侄子一般无二,根本不用做任何鉴定便可知是棠溪家的嫡传之子。眼前刚出生的小女娃,还看不出日后的模样,但小小一团,粉粉嫩嫩,十分可爱。

  “我会把信托基金做调整,一半留给禹儿,不让棠溪家的财产流到外面去。”他还剩下四名女儿,将一半资产留给嫡系长子,也算是遵循传统的做法。

  抬起一双盲眼,棠溪聿并不赞同棠溪政的话,他略微焦急跟叔叔说道,“叔叔,不必担心我们,留给姐姐,还有妹妹们,我这里,您不必担心。”

  时光流转,棠溪聿爱孩子们,也爱自己的朋友,陈微与复健坚持的不错,生活虽不能够自理,但总归身体状态保持良好,能够经常和大家喝茶聊天,渐渐融入了正常的社交生活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棠溪聿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自家豪华酒店,也不是摩天大楼顶层的豪华办公地,而是“星城孤儿院”。

  他不仅仅接触自己的孩子们,甚至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他也不排斥接触,用他的话说,孩子们都是可爱的天使,是最最纯洁的。孩子们都喜欢这位叫尼克的叔叔,虽然他看不见,但他会弹动听的曲子,会讲有趣的故事。

  负责保护棠溪聿的保镖们很担心,往往孩子们围着棠溪聿的时候,他们会特别紧张,因为先生看不见,而孩子顽皮,很怕会惊到他脆弱的心脏。

  他会扶着保镖的手臂,耐心解释道,“没事的,我的身体我知道。”

  每次去孤儿院回来他都好快乐好开心,但心脏却不太行,累的棠溪聿频频喘粗气,把保镖吓坏了。

  病弱的身体的确受不得累,正如棠溪聿一直瘦瘦的,无论如何精心保养,他也胖不起来,还好的是心率问题没再继续恶化。

  慈悲柔和、谦卑低调的棠溪先生,应太太的提议,在二线三线城市,星城周边的城镇分别买了数家医院、养老院和孤儿院,成立新的公益基金会,一直默默追加资金做慈善。

  拥有水晶般无私的心,棠溪聿还不忘支持爱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他知道柏樱喜欢化工、制药等专业,他都支持她去尝试,培养她有自己的兴趣和事业。

  这样好的人,眼睛却再也没有看到过哪怕一点点东西,又过了几年,棠溪聿左眼残存的一点光感终于完全丧失,他完完全全失明了。

  还好做了多年的心理建设,家中大部分的事已经由柏樱来做,他几乎什么事都不操心,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失去视力的自己。

  身体最不好的一段时间里,严重到有一点动静棠溪聿也受不住,工作人员走路做事的声音大些,亦会吓到他,导致他无故发病了好几次。

  每一年总有几个月棠溪聿在生病,尤其冬天,他身子格外不好,走几步路便会喘的厉害,常常头晕胸闷,甚至咳血,身边根本离不开人照顾。

  把孩子们交给老师,柏樱尽可能多的陪他,两个人从没有被分开过,温柔的爱,一直包围着棠溪聿。

  那一年平安夜,棠溪聿四十岁生日,禹儿和妹妹照例围绕在他身边。最喜欢的玫瑰花香味儿和孩子们欢笑的声音,使棠溪聿的感官充满愉悦,家里高高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孩子们喜欢的饰物,看不见的人也深深体会到了家人的快乐,他被大家感染,看不见的人生也好似不那么遗憾和落寞,幸福盈满身边。

  “阿聿,你猜,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柏樱回到家里,握住棠溪聿的手开心跟他聊天。

  “你不是说过,要和禹儿一块儿弹生日歌给我听么?难道,生日歌突然被忘记了?”他勾起唇角浅浅的笑了,他们都在,不就是他得到的最好的礼物么?

  握着他微凉的手,柏樱把自己送到老公怀里,亲腻的趴在他耳边讲悄悄话,“阿聿,你又要做爸爸了,这算不算是生日大惊喜呢?”

  搂着她的大手徒然抱紧,棠溪聿努力喘了一会儿气,才睁着一双盛满水光的眸子茫然的望着虚无处,难以置信的问她,“真的?小樱,是真的么?”

  进入冬天他一直在生病,大约两个月前才勉强和爱人有过一次成功的云雨。他这样多病虚弱的身体,原本是很难再令妻子怀孕的,上天何其偏爱他,再一次赐给他们可爱的小天使。

  柏一南还是为他们夫妻做了好事,在他游刃有余,人脉丰富的领域,推荐棠溪聿和他的圣尼克基金会走到公众视野里来,使棠溪聿获得了国际慈善家的殊荣。无论有没有这一份永久尊称,棠溪聿依旧神秘低调,依旧拥有孩子一般的纯净笑容。

  他爱自己的孩子和所有资助的孤儿们,努力让他们无忧无虑长大,拥有美好、积极、阳光的人生。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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