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跟以往那样笑着。
肆意且吊儿郎当的少年样子。
进入拍卖行后季辰穿了一件黑色外套, 外套敞开，内里白色衬衣能隐约看出他结实而不过分狰狞的肌肉。
一切跟以前好像也差不多。
但沈安就是微妙的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小黄金龙大半个身子藏在绿植中，怀疑的睁着自己分明的眼眸看着季辰。
像是某种嗅到了猎食者气息的小兽, 怀疑的在他身上打量个不停。
而且很奇怪——
从这个角度，季辰这张脸此刻也诡异的还挺好看的。
暂且除去对方那嚣张样子, 还有那总说不出什么好话的那张嘴, 这张脸的确好看极了，清爽干净的少年样, 这个角度的光影刚好将他的优势突出, 让他显得好似更加强势。
“聊完了。”
但片刻沈安打消自己的疑惑，左右看了一圈。
变成龙崽后胖乎乎的小身子毫不犹豫的钻进了他的外套里面。
暖烘烘热腾腾的一团抱了满怀。
带着点草木香气和沈安身上常有的那种清爽橙子味道。
小龙还下意识抬头, 稍稍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是不知道, 六十多岁的老先生了，对我一口一个老师……”
小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在季辰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 叹息着像是一只小咸鱼。
“压力好大的。”
“压力大？”
季辰将小龙护好, 站起身子, 系上一粒扣子。
“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压力不大啊？”
“刚刚是刚刚，你没看见帝国那群人什么样子，反正能源战早晚要开始, 趁早断了对方的念想……”
沈安嘀咕着。
“就是也波及到了在能源板方面研究了一辈子的联盟的能源刻写师，他们是被帝国那边给误导到流派更先进上了, 加上龙族使用精神力好像跟人类使用精神力不一样。”
但因为龙族没有一只龙拥有这样的天赋, 所以根本没人能顺着能源载板或者能源石上的精神力点走下去。
季辰抱着沈安避开人群往前走着。
听着这小龙很冷静又很淡定的开口。
“说起来我的确也担不起这一声老师, 只是精神力的误打误撞, 从一开始一点点摸索, 反而是这些老师把我稍微领进了门。”
沈安总是这样。
他仿佛对这世间的种种情绪都有种后知后觉的反应。
然后本能找寻缘由进行解释。
“哦，本质还是你厉害的离谱。”
沈安：……
沈安不太习惯这种赞扬落在自己头上，很多情况下，除非必要，他不太愿意站在人前万众瞩目，沈安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再抬头，跟季辰对视。
季辰露出一个笑来。
毫不犹豫摸向沈安的脑门。
“请你对自己保持信心，并且接下来赚的盆满钵满来补贴家用。”
沈安呆愣两秒，疑惑的看着季辰那张俊脸，随后大惊。
“什么意思？？？你接下来打算吃软饭吗？！”
季辰唇边的笑意更深。
还很认真的思考。
“也不是不行，到时候你赚钱，我给你买豆沙包吃。”
“然后你吃几十万一斤的异兽肉……？”
沈安一副我真是看透你了的模样。
但——
“除了豆沙包，还有那个奶黄流沙包，咸甜咸甜的——也可以。”
“哦哦，好，再加个奶黄流沙包。”
季辰说着，已经抱着沈安上了楼。
真好养啊。
是不是豆沙包奶黄流沙包各种好喝的营养液管够，就能把这只小龙拐走了？
毕竟现在看来，沈安还没被亮晶晶‘侵蚀’，好像还能哄过来。
季辰细数了自己的存款，又想着接下来的一些事情，略有烦恼的啧了一声。
再抬头，却在包间门口看见几个人。
——陈京陈泉加陈家的管家郑伯。
他们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看，像是刚从包间内出来。
“老师是沈安带回去的？”
陈泉的声音骤然响起。
被家人牢牢保护着的有些坏脾气但本质还有些天真的少年不敢相信。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不是一直都说老师是被我们家的人一块发现救助的吗？”
陈泉的面色苍白。
胸口初等能源刻写师的徽章此刻像是从一团火苗，从那一点往身体四处燃烧。
是小沈安站在被按住身子的他跟前，软声无措，想要拉住他却被他气愤拍开的手：“没关系……我可以不要糖的……你是弟弟，都给你。”
…
是在军校内沈安毫不留情把他按在地上，冷声：“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是最后一次……别来找我，欠你们的我早就还清楚了。”
沈安居然是龙族。
且已经找到了家人。
所有想象中的退路全都封锁。
“这是我们的疏忽。”
郑伯迟疑了一下。
“老爷并不许我们过多关注二少爷，就像是老爷跟你们之前说的那样，所以关于二少爷的能源刻写天赋，没人清楚，当时只是抱着商量的想法……”
晚一步赶到的陈京也没想过一切随着时光往前奔涌。
最后抵达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跟苏昱长官说的一样，我们不清楚爷爷到底知道些什么，父亲对此也不清楚，要去捕风星系再探查一遍。”
陈父只是略有商业头脑，性格可以说是有些冷漠，感情上也后知后觉。
说实话，陈父除了那张脸长得还不错，实在不是什么好相处好结交的类型。
甚至对于孩子都有所规划，利用价值跟感情对他来说是同种东西。
以前听见父亲说少跟沈安接触的那些话，他们那时候本身也排斥引来母亲注意力的沈安。
当时外面传的一些小道消息，说沈安跟他们爷爷有关系，所以那时候他们觉得父亲的排斥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现在如果沈安是龙族的话——很多东西一下子就有些细思极恐起来。
季辰就站在不远处，低头盯着沈安金灿灿的小犄角，怀疑了两秒要不要把沈安的耳朵捂住。
有些人的屁话还是不用听了。
没什么脑子的家伙的话，反正听不听的也没什么意义。
但怀中的小龙情绪稳定。
还看着他眨巴了眨巴眼睛。
毕竟对沈安来说。
在陈家的时间虽然很长，但跟五岁之前那些情绪波动来说，他在陈家很多时候都是受到了之前的影响。
他本身对陈家没什么归属感，只是想要依照着折叠空间内龙家长们的遗愿——好好活下去。
但他在陈家过的在他自己的感知中实在不算好。
这种焦虑难过引得他对那些情绪感知更加敏感——是不是他哪里还做的不好？所以他没办法达成约定。
季辰低头，跟沈安的脸凑得有些近。
他其实知道沈安的事情不算多，只是冰山一角，大概知道沈安在那个地方存活下来，但一直浑浑噩噩。
只是包括对陈家的感受，包括那些什么退返期——
很多事情在沈安身上体现的过于激进。
甚至季辰敏锐的感觉到了沈安的一丝——愧疚感？
季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但他不声不响把沈安抱的更紧了点。
大大方方走过去。
“借过——”
黑发少年怀中鼓鼓囊囊一团，眉眼恣意，语气有些冷傲。
瞬间打断陈京等人的思考。
陈京下意识让开身子，侧头看过去，却是一愣。
小黄金龙崽藏在对方的外套中，就差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就这么乖乖巧巧的靠在季辰怀中——让人不免回忆起往事。
沈安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期待的抱着童话故事书，想要学着其他兄弟一样，靠在他身边看书。
很短促的疼痛划过心间。
旁边陈泉不能接受的声声追问。
包间大门在眼前关闭。
良久——
陈京抬手将眉眼的情绪揉进掌心，再转头。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走吧，回去再让父亲找一找爷爷留下的东西。”
*
一群龙才刚抽空询问完陈家那两个小辈，加上那个管家。
得到的回答跟他们调查的也差不多。
陈老爷子把沈安带回去显然不寻常，他肯定知道沈安的部分身份。
但这就又衍生出来一个疑点。
龙族护崽是整个宇宙出了名的。
只要他们把龙崽送回来，那么陈家也根本不需要过多筹划以后的路线，龙族会帮他们铺的平整。
这种疑惑才刚刚升起。
众龙听见开门声，下意识扭头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看着从季辰怀中钻出个小脑袋的沈安，一群爱崽龙都顿了顿，下意识对看一眼。
——没撞上陈家那几个吧？
——不知道啊，但小少爷显然不想看见他们……
苏合苏杭已经到了，此刻苏合皱着眉头，在季辰脸上扫了一圈，起身过来要抱沈安。
苏杭拿起盘子里最后一个奶黄流沙包，大大咧咧。
“想那么多做什么？冲进敌方老巢，把这群东西给整死，不都结束了？”
沈安的目光被奶黄流沙包吸引。
身后的小翅膀不自觉扇动。
等沈安意识到的时候，小翅膀已经带着小龙崽起飞。
季辰愣了一下，也看向那奶黄流沙包，一下子笑了。
苏合也顿了一下，本来想伸手去抓。
但他发现这次沈安虽然还有点摇摇晃晃，但目的明确，好像不是在乱飞。
苏合沉吟了一下，到底没上手。
苏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屋内所有龙的视线都被半空飞着的小龙崽吸引。
除了正看着那堆点心里还有什么好吃，正往嘴里塞奶黄流沙包的苏杭。
随后——苏杭手中一空，手背还被对飞行技术掌控不佳的崽无意识的踩了一下。
他茫然抬头。
眼看着小龙摇摇欲坠，爪爪上捧着一个白软的包子。
苏杭：！！！！
怎么还有人龙口夺食呢？！
他勃然而起。
“呔！你这熊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