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岂不罹凝寒【完结番外】>第九十八章 番外 报恩-上

  小道士江浮白上山采药的时候救了一条小蛇,小蛇险些被一只浑身乌黑的雕吃了,千钧一发之际,那双浅碧色的眸子求助般看向江浮白。

  江浮白心头一软,出手救了那小蛇。

  不知是不是他在山中独居太久,一条小蛇瞧着也眉清目秀的。银白的鳞片,越是靠近尾巴尖越是白,浅碧的眸子更是春水一般,看着人时分明无甚情绪,但江浮白总觉得这小蛇看他时非常专注。

  江浮白是个道士,住在山中道观,他不知道自己道行究竟有多少,但画符降妖还做得到,每月下山一趟便能赚上够吃半年的银钱。小白蛇很乖,虽然长着尖牙却没有挣扎抵抗,异常乖顺地缠在江浮白的手腕上,因他尾尖有几片鳞片脱落,还带着血,脖颈上也有一处伤痕,江浮白带他回去后小心地给他上药。

  山中鸟兽不少,江浮白偶尔会用吃不完的果子和馒头喂鹿或是小兔子,蛇还真是头一回养。

  “蛇是要吃肉的吧?”江浮白给他的伤口上好药,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片刻后轻笑,自己怎么还跟一条蛇说起话来了。

  只是道观里没有肉,连肉干都没有,江浮白只得先将山间的野桃子挑拣一番,找出最红的那个,切了几片捻着送到小蛇的嘴边喂他吃。也不知他是饿了,还是本就也吃果子,他毫不犹豫地张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粉嫩的蛇信偶尔会碰到江浮白的指尖,挑起一点细微的酥麻,江浮白觉得有些痒但又怕吓到小蛇,只是忍着不动,静静地喂他吃完,然后自己将剩下的大半个桃子吃了。

  不料小蛇一点儿也不怕人,甚至还很有灵性,盘在江浮白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就到了肩头。夏日里桃子正是汁水丰盈的时候,江浮白咬着果肉,汁水便顺着他下巴就滴了下来,小白蛇一伸信子竟将果汁卷进自己口中。

  江浮白僵在原地,垂眸去看,只见小白蛇也直直地看着他,满脸无辜,大有还想再来一次的模样。

  江浮白迟疑片刻,轻声问他:“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白蛇:······

  满脸单纯无邪,看来是听不懂。

  是了,这山又不是什么神仙宝地,怎么可能随手一捡就是开了灵智的灵兽。江浮白觉得是自己多心,试探着伸手在小白蛇脑袋上摸了摸,没想到小白蛇顺势就缠上了他的手腕,也不嫌热,就这样盘在他的腕子上闭目养神。

  江浮白心想:这小家伙还挺可爱。

  晚间,小白蛇也非要盘在江浮白的心口睡,也不知这冷血的小家伙是胆小还是旁的什么,江浮白一时心软便由他去了。

  过了几日,江浮白带着小蛇下山,打算采买东西时给他买些肉干吃。小白蛇乖巧地缠绕在江浮白的手腕上,小脑袋偶尔从宽大的道袍中探出来看看。

  人间集市拥挤,江浮白背着背篓,下意识地护着手腕上的小白蛇。

  东西都买全了便转身回去,才走出两步就被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拦下:“这位公子,你身带阴煞之气,印堂发黑,近日身边可是有不速之客?”

  一个道士,被另一个道士拦下说运道,这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江浮白客气笑笑:“这位道友,我也是个道士,修为挡挡阴煞,破破邪祟还是够的。”

  那老道愣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无量天尊~原来是道友啊。只是,这当局者迷的道理道友也该知晓,你身上所带阴煞非同凡响,不如老道我助你一助。”

  说着话,那老道便伸手就要往江浮白身上探去,江浮白自来爱洁,也不喜人近身,即刻退后半步想要躲开。袍袖一扬,正巧被那眼尖的老道瞧见袖口露出的一截粉红蛇信,老道口中呼七八糟地念了一句不着四六的口诀,指尖指向江浮白的衣袖。

  “妖孽阴煞!还不显形!”

  袖中寂静,小白蛇将脑袋搭在江浮白的手背上歇息,漫不经心地蹭了蹭,一副没有将老道放在眼中的意思。江浮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憋不住轻笑,这小白蛇此时的做派若是有意,怎么都有些桀骜的意味在,倒还是一条极聪慧的蛇。

  老道见袖子寂静,江浮白也不吱声,心中气闷,面上却故作大惊之色:“小道友,这蛇可不得了!此乃千年修行的蛇妖,阴时阴命,在谁身边便会吸谁的精气灵力。道友快快将这蛇丢出去吧!”

  这下缠在江浮白腕子上的小白蛇不乐意了,离弦之箭一般,探出脑袋,干脆利落地张嘴在那老道面前亮出毒牙。

  “妈呀!”老道吓得后退几步,摔在地上,而小白蛇却不屑地慢悠悠收回脑袋,顺势搭在江浮白肩头,不但不屑咬他,连看都不想看。

  “道······道······道友!老道说得不错吧!这蛇听得懂人话,是个阴气十足的祸害!”老道摔疼了腰却还是振振有词,不依不饶。

  江浮白终于忍不住了,安抚地在小蛇脑袋上摸了摸,冲那老道说:“道友好意我心领了,但道本万物,众生自然。这世上虽有善恶阴阳之分,只要问心无愧,得其自然,便也就无惧无畏。”

  “告辞了。”说完话,江浮白带着小蛇径直离开,没有再管那老道。

  老道似乎在后面又喊了些话,江浮白却听不真切,只如雾里看花一般朦朦胧胧的。他没有回头,肩头的蛇却眸色沉沉,宛如朔日之月。老道看着江浮白远去的背影,面上的气急败坏陡然消失,换上的是一副看不穿的戏谑,老道微勾嘴角,捻了捻指间。

  意味不明道:“阴阳际会,日月相逢,合于小道,合于大道啊-”

  走到镇子外的无人处,江浮白才停下来将刚才买的肉干拿出来喂小蛇。

  方才还气势汹汹唬人小蛇再次变得听话乖巧,顺着手臂来到江浮白的手腕,然后小心地叼着肉干吃,吃着吃着还会蹭蹭江浮白的手心,就像是山上的小鹿一样。

  “你能听懂我说话,是不是?”

  小蛇吐了吐信子,江浮白忖度着这约莫是在答话。

  江浮白又问:“那你能化形吗?”

  这回小蛇安安静静,一动不动,江浮白这下算是肯定了,这小蛇虽不是那老道瞎猜乱蒙的那般阴煞,但已开灵智,不是寻常小蛇。

  看着他尾巴尖上的伤,江浮白猜测:“要养好伤才能化形,是吗?”

  小白蛇又吐了吐信子,江浮白笑着又取出一个桃干喂他,指尖被蛇信弄得痒痒:“知道了,那便先养伤吧,我会帮你的。”

  小白蛇缠到江浮白的手腕上,尾巴尖轻轻地蹭着他的掌心,也不知是不是道谢,总之弄的江浮白心头软软的。

  养了数月,也不见小白蛇化形,倒是观中的药被吃得差不多了,江浮白无法,只得又上山采药。

  小蛇变得越发黏人,一刻也不肯分开,且占有欲十足,一旦山间有大胆的鸟雀或是小鹿敢靠近江浮白,他就猛然出击,毒牙毕露将它们吓退。

  一只浑身雪白的雀儿被他吓得落荒而逃,江浮白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引得他蹭个没完。

  “你怎的这般不喜欢它们,从前在山里也没有朋友吗?”

  江浮白早已习惯了小蛇的陪伴,语气中略带宠溺,虽然知道小白蛇如今只能听不能说,他每日里还是会同他说不少话。

  约莫是因为寂寞。

  挖了一篮子草药回去,天已经黑了,江浮白坐在桌边就着烛光分拣药材,小白蛇盘在桌上,碧波青玉般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江浮白。

  他尾巴上的伤已经好了,新的鳞片比之前的更白上几分,映着烛火,白得与望夜明月别无二致。

  江浮白在心中也暗叹多次,这小蛇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

  许是白天在山上走了太多的路,夜里江浮白睡得很沉,半夜只觉得脖颈上微凉微痒,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有。但是迷糊间,手尚未收回就被握住,除了掌心的一点热,握住他的手掌很大却是凉的,可动作却轻柔温存。

  令人神摇。

  次日,江浮白起身穿衣时发觉衣襟有些散乱,对镜一照,脖颈上有几处细小的红痕。

  江浮白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拢好衣襟:“奇怪,这个时节哪里来的蚊子······”

  他不由得看像枕边乖巧盘着的小白蛇,自打捡回一条蛇后,江浮白身边的活物基本都被他赶跑了,何况,他还是一条蛇,蚊虫蚂蚁之类的小虫根本不敢近身,江浮白连带着也受了庇护。

  “是因为你这几日嗜睡吗?”江浮白担忧地摸了摸小白蛇的脑袋,突然灵机一动,“莫不是要化形了?这几日总是恹恹的,说不准是在蓄力。”

  之前看书,书上说灵兽化形前难免虚弱萎靡,本是天性,多眠少食,以作蓄力之用。

  想到这里,江浮白也没了心思再去想昨晚的事和脖颈上的红痕,将小白蛇在床上安顿好,起身去准备吃食和补药。

  小白蛇这一睡就是三日,江浮白担心他,每日睡前都会细细地查看一番,然后将小白蛇安顿在枕边。

  三日后,正是满月之日,月色秋霜一般铺满窗边。

  江浮白小屋里的床榻离月色一步之遥,床头的白蛇在子夜时分突然睁开眼睛,浑身鳞片爆发出明亮却不刺眼的白光。在江浮白的精心看护和数月的修养下,宁无恕终于得以恢复元气,化成人形。

  随着白光逐渐消散,江浮白枕边的白蛇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白衣,颜如桃李的男人。

  化作人形后,那双碧色的眸子也变成了近乎墨色的浓绿,只有在月光下还能看出一点碧光。宁无恕散着头发,眸光淡淡,绝艳中无端跳脱出几分疏离清冷,美不胜收。

  但是,在看向床榻上的江浮白时,努力掩藏的凶光依旧露出痕迹,不自觉的吞咽,连毒牙都开始发痒。

  那是属于狩猎者的本能。

  宁无恕俯身而下,忍耐着占有欲,近乎虔诚地吻上江浮白的脖颈,和那天晚上一样,小心又克制地亲近江浮白。

  温热的皮肤上有浅淡的崖柏香,分明清冷的香气,此刻却格外惑人。

  他的理智崩塌溃败,沉溺其中。

  毒牙痒到发疼,宁无恕再难忍耐,齿尖抵住江浮白的脖颈,张嘴咬了下去。宁无恕尽力控制着,尽可能少地注入毒液,却还是弄醒了江浮白。

  江浮白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宁无恕的脸,分明初见,他却几乎在瞬间确认:“小蛇?”

  宁无恕眸色沉沉,点了点头。

  江浮白没有怪他,因为即便是灵兽,在受伤或灵力激荡时也容易乱了心智。

  他偏头碰了一下脖子上的伤,两个几不可察的血洞,方才被宁无恕舔了几下,此刻已经有些泛红。

  惑人的姿态,让宁无恕心痒不已。

  “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江浮白还在担心他,全然没有发现面前的人心猿意马,只知盯着他看。

  “你——”

  几息间,江浮白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自脖颈上的伤口开始,燥热酥麻极速蔓延开来,他手脚一软,倒回榻上。

  宁无恕忙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微微蹙眉:“我的毒……有催情之用……”

  江浮白难耐地在被褥中蹭了蹭脸,听到这话后难以置信:“什么?”

  宁无恕沉默,但他的沉默等于承认。

  是他明知故犯,处心积虑。

  江浮白看着面前已化作人形的蛇妖,只觉得自己太过单纯:“你知道自己的毒催情,还咬我?”

  不想宁无恕指尖轻颤,眼中露出一些迷茫和委屈,他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道出缘故:“蛇族修行数百年方可有所成,有缘人被我咬一口可以增进修为,我······我咬得很轻了······”

  “我只是想报恩······”小蛇眉目如画,低垂着眼眸,实在是可爱又可怜。

  江浮白觉得自己方才语气有些重,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是我胡说害你伤心了,对不住。”

  小蛇摇摇头,眼睛终于亮了一些,那眼底的雀跃更让江浮白心软。

  可这蛇毒也实在是厉害,江浮白虽然一直用灵力压制,丹田处的火热却只增不减,他身上的力气一点一滴被冲刷殆尽。而宁无恕也察觉到他的难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微凉的手心让江浮白体内的燥热不减反增。

  “小蛇,我难受······”

  “好热······”

  等江浮白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宁无恕抱在怀里,分明小白蛇模样的他还那般小,缠在腕子上也满是依赖,可如今的胸膛却比他的更加宽阔可靠。

  宁无恕身上的凉和掌心不断输入的灵力一边安抚着江浮白体内的躁动,一边却又勾出更多的躁动不安。

  宁无恕看着怀中人酡红的脸,和逐渐迷蒙的眼神,忍不住低头去吻他的唇。江浮白仰头承接着来自宁无恕的吻和侵占,可津液交换间,他只觉得从四肢百骸蹿出了更浓重的麻和痒。

  辗转间,无助的低吟出声。

  宁无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早没了方才无辜可怜的模样,他捻着江浮白的发尾,哑着嗓子低声诱惑:“道长,让我帮你,好不好?”

  衣领散乱,眼含春波,江浮白哪里还听得清他说的话,只是凭着本能靠近宁无恕,杂乱无章地亲近,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借着那点凉,饮鸩止渴。

  吻又落下,这一次的吻却是野兽的巧取豪夺,江浮白只觉得五感灵识尽数被侵占,宁无恕的气息和灵力无孔不入,将他包裹起来,无路可逃。

  月色似水,白袍落地,江浮白感受到腰间有力的臂膀和两人纠葛难分的缠绵气息。

  欲念翻腾,愈演愈烈,可江浮白也不想停下。

  宁无恕捧着他的脸,额间相抵,四目相对,他固执地要得到江浮白的首肯:“道长哥哥,我要开始报恩了,你愿意吗?”

  此时的江浮白与一叶飘萍无异,六神无主,勉强听清了一些字句,含糊地点着头。

  宁无恕却步步紧逼:“说话,道长哥哥,我想听你亲口说。”

  假装乖顺的野兽卸下伪装,凶性毕露,背着月光,那双眼睛看起来早已不是沉静的碧色,竟更像是闪着凶狠的红。

  榻上的江浮白已汗湿了鬓角和衣领,被宁无恕箍着腰,捧着脸,无处可逃。

  “我······我······”

  宁无数不急,静静地等着。

  可燥热毒药般占领江浮白浑身上下,他只觉得舌根都发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愿······意······”

  宁无恕展颜一笑,低头吻在他的眼睛上,鼓励道:“叫一声我的名字,叫宁无恕。哥哥,你叫了我就给你,什么都给你。”

  “宁无恕······”

  尾音发颤,江浮白的手上汗湿到打滑,两人交握的手上都是江浮白的汗。

  宁无恕没有再耽误,长驱直入,救他于水火:“哥哥,浮白,我的浮白。”

  满足的喟叹在压抑的喘息和低吟中溢散开来。

  春宵情浓,唯有月知晓。h,u,a,n,g,杜家问

  作者有话说:

  《报恩-下》讲天真白狐x腹黑魔修的故事,预计周末更新,具体看置顶通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