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恪和徐刻的气氛变得微妙,最先发现的人是樊覃。
晚饭时,丁恪依旧坐在徐刻身边,只不过,今天陪着徐刻叽叽喳喳的人不再是他,而是那个模样雪灵的姑娘。
丁恪吃的味同嚼蜡,眼睛时不时倾斜向一边,徐刻正侧耳听着那女孩儿说什么,神色淡淡的,那女孩儿突然夹了一道辣白菜递到了徐刻碗里,徐刻手一顿。
丁恪立刻皱着眉把徐刻碗里的菜挑了出去,“他手上有伤,吃不了这个。”
安雪秀气的眉头一皱,脸色发红的又想夹其他菜给徐刻,却听丁恪说:“还是自己吃自己的吧,卫生。”
安雪登时脸色苍白,红着眼眶道歉离开了饭桌。
丁恪眨了眨眼,不明白怎么就哭上了,求助似的看向樊覃,但樊覃是个盲人,接收不到他的图像。
徐刻老神在在,也没有去安慰那女孩子,也没有责怪他多管闲事,丁恪食不知味,气氛逐渐僵硬的就连懵懂无知的洲洲都察觉出不对劲了,是不是瞄他们两个两眼。
樊覃第一个放下碗筷,他轻轻扣了扣桌面,道:“徐刻,帮个忙?”
徐刻把碗里的饭刨干净,点头跟着离开了。
仇卫东端着碗凑过来,“你两吵架了?”
丁恪摇头,“没有。”
仇卫东莫名其妙,那两人怎么一顿饭一句话都没说,丁恪还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可怜巴巴的瞄了徐刻整整一顿饭的时间。
徐与江这时恰好也过来了,看了眼丁恪几乎没怎么动的饭,道:“没胃口?”
丁恪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想和徐与江虚与委蛇,“不太饿。”
徐与江笑道:“就知道你吃不下,给你送点不一样的。”
“什么?”
“变异蛙的肉。”说着,徐与江端上桌满满一大碗,那香辣扑鼻的蛙肉顿时引得在座的几人直流口水。
丁恪却兴致缺缺。
仇卫东不客气的看着蛙肉:“我们能不能尝尝?”
变异蛙的肉是方迟他们临走的时候割的,怕变质所以没拿多少,他们队伍物资匮乏,这蛙肉无异于狼多肉少,这碗还是自己搞特权拿到的。
丁恪今天露那一手,让他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拉进自己队伍的决心,哪怕只有丁恪,他也坚信,在末日他们徐家足以有和各个势力角逐的实力了。
徐与江脸色微僵,但也不好意思再拿回去,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算了。
“大家都尝尝吧!”
丁恪起身,徐与江跟着上前,两人谁都不说话,徐与江是个通透的人,他看得出来丁恪现在很烦躁,并不想说话,所以就只是陪着他而已。
而此时此刻另一头,徐刻正无声的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轻声安慰了一句,“抱歉,我替他道歉,别哭了。”
姑娘抽抽搭搭,委屈的扁着嘴,“他怎么这样,当众给我难堪?我哪里不卫生了?”
徐刻眉头锁川,不耐烦的敛着眸光,“个人习惯,夹菜要用公筷。”
姑娘抽搭猛的停顿,徐刻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隐晦的点明了他也觉得不卫生。
她脸色难堪,但还是不服气,“那关他什么事啊?死基佬!”
徐刻脸色一沉,凌厉的眸子一扫:“你说什么?”
安雪神情倨傲,不屑道:“哼,你看不出来,那个丁恪和那个队伍的徐与江勾勾搭搭,一看就是死基佬,他才不卫生,徐哥,他那病谁知道传染不传染,你以后离他远点儿。”
徐刻面沉如水,语气森然:“他是这个队伍的领导者,你要是不认同他,请另谋高就。”
“……徐哥,我……”
“还有,别叫我徐哥,你应该比我还大几岁。”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投入茫茫夜色中,安雪满脑袋问号,不明所以。
一个基佬,就是能力再强,他也是个变态啊,徐刻不恶心,怎么还这么维护他?
她很恨的跺了跺脚,脸色狰狞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徐刻离开也没有回自己房间,直接去了樊覃的屋子。
樊覃正躺在一把老年椅上晃晃悠悠的躺尸,听到动静他随手抛过烟盒,道:“知道你心里苦,提前给你准备了。”
徐刻点了一根烟,坐在他身边的木凳子上,“谢谢。”
樊覃坐起身问道,“怎么感染的?受伤了?”
徐刻摇摇头,又想到对方看不见,道:“砍杀丧尸时虎口震破、手心也磨破了,沾了丧尸的血。”
这也是他不敢让丁恪替他清洗包扎伤口的原因,因为那里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感染速度呢?”樊覃拧着眉道。
“右手发麻,估计明天就会没有知觉。”他苦闷的咽下一口烟,眉头像是再也舒展不开一般皱在一起。
“照这样看来,你还有五到七天左右。”
“……嗯。”单单一个字,却像在他喉咙里翻搅的血肉模糊,让他痛不可当。
樊覃一跃而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所剩无几的时间?”
“我珍惜。”徐刻说的艰难,“但我不能更进一步了,到时候留下他该怎么办?”
“……”樊覃直接无语了,“你脑子是不是有洞,你上辈子又不是没变成丧尸过,你只是换种身份活着,怎么就不能更进一步了?”
“你不懂,”徐刻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到时候我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连基本的温暖都给不了……”
更遑论更进一步的亲密……
樊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眶陡然发红,怒其不争的瞪着他,“你是丁恪么?你怎么就知道他需要一份温暖了,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你们这种人真是自以为是,实际上给别人留下的都是什么?”
樊覃越说越气,他像是混乱了一般,像在说徐刻,也像在透过徐刻,说其他人,他一脚踹翻老头椅,“你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却从根源上扼杀了他最想要的东西,结果呢,自己感动自豪,别人痛不欲生。”
“都是一样的狗东西!真他妈白瞎老天爷多给你一次机会了。”
说到最后,樊覃怒气冲冲的冲回了屋子,大门甩的震天响。
徐刻被骂的怔忡半天,他知道樊覃为什么这么生气,大概是联想到了焦雄为了救他而牺牲的事,他曾无数次见过樊覃爬在焦雄的屋顶,对月饮酒泣不成声。
换位想一下,丁恪知道自己变成丧尸,或许不会痛不欲生,但自己这样绝情的拒绝,或许真会让他心灰意冷一蹶不振许久。
丁恪对他不一样的感情,他感受得到,一直不挑破,是觉得现在生存下去都格外艰难,暂时不适合谈情说爱。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想给丁恪撑起一片天,不让他再像上一世那样奔波劳碌含垢忍辱,他想即使在末日,也给他一片安稳平淡的生活,所以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没想到自己还是躲不过这一遭。
可樊覃说的对,感情是双头箭,他不能一个人自私的做了决定。
想到这里,徐刻跺跺脚,碾灭手里的烟头,往自己的屋子跑去。
丁恪已经收拾好,躺在床上了,他想今天徐刻估计不会来了,毕竟这边空房间那么多,他们两个大男人再挤在一起容易让人诟病,更何况,今天他们之间的氛围那么奇怪。
他甚至胡思乱想的觉得,是不是徐刻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了,觉得恶心或者接受不了,故意和他拉开距离呢。
长夜漫漫,他无心睡眠,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栽进去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尽想徐刻了。
突然,门“咔哒”一声轻响,有人进来了。
他噌的一下坐起,一双墨黑的眸子在夜里闪着奇异的光。
小客就在门外守着,除了徐刻,没人进的来。
“丁恪,睡了么?”
黑暗中传来轻声细语的询问,丁恪急忙道:“没有。”
徐刻就着月光缓缓走进卧室,丁恪抬手要去扯床头灯。
“别开灯,”徐刻坐在床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你……你说。”丁恪甚至有些僵硬,生怕徐刻是和他来断绝关系的。
“……你害怕丧尸么?”徐刻沉默了半天才缓缓道。
“害怕!”丁恪都怕死了,每次见到丧尸他都头皮发麻,腿脚发抖。
“……那,”徐刻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如果我变成了丧尸,你会害怕么?”
“……”为什么做这种假设?
丁恪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比谁都了解徐刻,这人呆板木讷,不会和人风趣的开玩笑,那他问出这话,只有一种可能。
“你救我的时候受伤了?”
“没有,”徐刻顿了顿,不想丁恪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我自己没注意,伤口上沾了丧尸的血。”
“啪”一声,室内灯光大亮,丁恪白着脸眼眶通红,视线一下子锁定了他的手。
“我……看看!”
“别看了,”徐刻抬起被裹得皱皱巴巴的手,“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我看看!”丁恪却异常固执。
徐刻无奈叹息一声,解开了纱布。
徐刻说了谎,他的手已经彻底病变,整个手掌呈现出一种尸体般的灰青,沾染到丧尸血的虎口和手心一片乌黑,伤口狰狞的外翻着,看起来恐怖又可怜。
【作者有话说】:今天没办法更新太多了,抱歉,陪孩子检查回来晚了,心情不好,怕影响剧情。
剧透一下,徐刻小朋友这就要变丧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