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打打闹闹的路途中, 又追赶了半个月的时间,等到达了东晋洲最大的城市天震城时,寻踪才终于突然改变了方向。

  这说明我们正好与那个魔修擦肩而过, 而我的师父,绝对就在这附近!

  我安耐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情绪开始观察起了周遭的人。

  天震城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大城市, 这里据说至少有百万人口的规模, 根据我们一路看到的, 发现此地不仅凡人众多, 修仙人士也不少,路上可以说是往来纷纷,热闹非凡, 看得我眼花缭乱。

  城中不能御剑,我们便顾了一辆马车, 正好坐下我们四人。

  马车上, 我们根据法器寻踪的指引,探出头, 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四周可疑的人影。

  坐在马车最前面的敖劲松一刻不眨眼地盯着手上的寻踪所指的方向,对身旁驾车的师傅道:“往前走,前面路口左转,对对对, 继续往前……”

  我目光警惕地看着路上的每一个行人,余光也时刻在关注着寻踪所指引的方向有没有发生变动。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 偶尔还堵车一下。

  忽然寻踪变动了个方向,马车又被堵住了,我当机立断跳下马车, 朝着寻踪所指的方向追过去。

  看着周围的人群, 我在脑中不断对比着听来的那个魔修的特征:黑色的斗篷, 背后背着一个大木盒的奇怪家伙。

  猛地,我瞧见了一个特征及其相符的人,当下便直接压低身子,轻身一跃,踩着路边的石墩子跳上了围墙,踩着别人家的屋顶,就飞速奔跑着朝那个带着斗篷的黑衣人追上去。

  那个黑盒子里的,难道就是我师父吗!

  绝对不能让那个人跑了!

  我的动静虽然尽量轻,但还是被对方注意到了。

  那人回头,对上我的视线,让我意外的是,那双与我对视的眼睛看起来极为干净。

  实在是无法想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竟然是魔修。

  那人或许是察觉到我锁定他的意图,又或许是做贼心虚,总之见到我追,他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

  背后明明背着一个和他人差不多大的箱子,跑起来却身轻如燕,让我一时间竟也追不上。

  我心里越发确认就是此人,当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追,脚都跑得快冒火星子了。

  随着我的奔跑,我周边的场景快速地往后倒退,忽然一个极速的身影掠过我,率先朝那个人追上去。

  原来是小南南,只见她手上拿了一个石头,朝逃跑的那人一扔,就打中了那人的脚踝让对方一个踉跄,就这样暂时拖住了他逃跑的脚步。

  我还在后面,小南南就已经到了那人面前,与那人交起手来。因为这里普通人实在太多,小南南的剑并没有出鞘,那人估摸着也是有所顾忌,所以两人的对招都显得十分克制。

  我在旁边焦急地看着对方背上的箱子,想用定身秘术,却想起来天震诚中不仅紧致飞行,还禁止任何修仙人士使用法术。

  如果违反规定的话,不管是谁,都会被抓起来关上三天。在这种时候,我要是被关上三天,那人指不定又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我只能克制住了自己想使用法术的欲望。

  就在这时,敖劲松和元若鸢此时叫车夫驱着马车,在一阵骚乱和抱怨中赶了上来。

  见到我和小南南,敖劲松跳下马车,看着与斗篷黑衣人打斗的小南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寻踪,又围着那个嫌疑人转了一圈,发现寻踪所指的方向始终对着那个人,当下便对着我和小南南大声道:“就是他!你师父绝对在他身上!”

  我顿时更加激动,对他们道:“欠你们一个人情,帮个忙,一起包围这个家伙,追了这么久,可算是找到了,今天一定不能让这个王八蛋给跑了!”

  那人和小南南交手了几招,又见我们的阵仗,估计是有些慌了,又想跑。我这个熟练掌握了各种逃跑技巧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跑掉,当下就预判了他的预判,挡在了他逃跑的路径前,正想逮人,对方反手掏出了几张符纸,彭地一声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们四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操作,顿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几人围在那人消失的地方研究。

  敖劲松看着自己手上的寻踪道:“人跑往东南方向去了。只是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手段跑的,这里不是不可以用修为的吗?”

  元若鸢摸着下巴,蹲下去摸了摸地面的泥土道:“那个人有用了阵法的气息,刚才他好像掏出符纸了是吧,看来是将阵法融合在了符纸当中,有点东西,给他制符的人,定是个高手。不过以符列阵,相比起以地为阵来说,能发挥的作用不大,他绝对跑不远,我们今天还追吗?”

  我道:“废话,当然追了,我们都跑了一个多月了,看到人在眼前,难道还要让他就这样跑了?”说完我跑过去跳上马车,四人一行又开始了追人的路途。

  小南南微微皱眉:“这个方向……是这里离出城最近的方向,难道那人是在往城外跑?”

  元若鸢也若有所思地道:“会不会是觉得这里施展不开,所以想要出城去找个位置放开了打?”

  我在一旁想到刚才那个人背后背着的木箱子,一想到里面的可能就是我师父的尸骨,我就坐不住,也根本静不下心来听他们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催促驾车的车夫:“师傅麻烦您快点儿,有急事呢,可以加钱的,再快点快点。”

  小南南安抚地拍了拍我的后背道:“别担心,已经追到这里了,那个人是跑不掉的。有寻踪在。”

  我握紧拳头,眼神焦急地望着外面的行人,头也不回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师父死后竟然都不得安宁,我这个徒弟实在是太失败太不孝了。抱歉,我太着急了,但是现在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师父再快点,拜托了。”

  敖劲松安慰地道:“我们理解你的,仔细想想,要是谁对我师父做这种事情,我绝对比你更失态。”

  元若鸢也在一旁附和,看起来也是在安慰我。难得的这时候没有毒蛇的调侃我,不然我肯定会暴躁的和他吵起来。

  驾车的师傅听到我们的对话,便好奇地问了一嘴:“刚才那个黑衣人怎么了?”

  我就将那人偷了我师父的尸骨这件事说了说,驾车的师傅一听,立即瞪圆了眼睛道:“偷人尸骨修炼邪术?这还得了?放心吧,我这就加速!带你们抄近道追出去!”说罢他吆着马车,便往人少的街道去,等到了人少的街道,一声“驾”,拉着我们的马就开始飞奔起来。

  进来的时候我们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出去的时候我们只用了两刻钟。

  出城后便可以御剑了,我仓促放下钱和驾车师傅说了声谢谢,便催促着敖劲松拿着寻踪御剑飞去,小南南和元若鸢也很快跟上。

  我们跟着寻踪的指引到了一个偏僻的野外,就见那个带着斗篷蒙着面的黑衣人站在不远处。

  看起来像是在等我们一样。

  我听到了那人粗粝苍老难听的嗓音。

  “没想到你们还能一路跟来,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们身上有追踪的法器吧。”

  我冷着脸,召出自己的飞剑,握在手里便冲上去,整个人已控制不住释放出了杀意,一边跑一边喊道:“把我的师父还给我!”

  对方听到我的话,嗤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自己身后几乎有人高的箱子道:“原来这里面的是你师父啊。难怪能够追上我。你能追上来,真厉害,但是很可惜,我告诉你,现在他已经是我的傀儡了,自然是不可能还给你的。”

  此刻我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毫不留情地抬剑对着他的脖子就是猛地一挥,剑斩过,却砍了一空,再回头,那人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并且对着我发出了暗器,我连忙后空翻躲避,那些针似的暗器就刺入了我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中,紧接着那一棵大树便肉眼可见的枯死。

  元若鸢在一旁惊呼:“好阴毒的手段。”

  只是奇怪的是,那人看起来像是被自己毒针的效果给吓到了似的,整个人也明显呆滞了一瞬。

  我余光看到小南南要出手,当下认真抬手阻止了她:“小南南,那是我的师父,我的仇人,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不要插手,好不好。”

  看到我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会儿,收回了自己的剑,对我说:“不能受伤,如果你受伤了,我就出手。”

  我说了一个好字便继续朝那个人进攻过去。

  几个交手下来,倒也与那人打得有来有回。

  我暂时没看出来对方的深浅,也始终无法触碰到他背后的大箱子。

  小南南和敖劲松以及元若鸢三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意无意地呈包围的架势将我和那人围了起来。

  那人一开始没发现,等发现后明显有些生气了:“你们既然这样不讲武德,那我也就不逗你们了,让你们瞧瞧我炼制的真家伙。”

  我心里开始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人说完便将自己一直背在背后的箱子放在地上,箱子一打开,里面赫然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

  我师父是以半仙之体离世的,他的肉身可千年不腐,所以到现在即便死去多年,他的肉身依旧和生前一样。只除了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了。

  看着师父那张久违的脸,我心中的想念、委屈、掺杂着愧疚等各种情绪不断涌上我的心头。

  “师父……”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一直闭着的话,我真的以为下一秒钟我的师父就要睁开眼睛过来伸手拍我的头了。

  我的眼眶瞬间就热了,只是忍不住盯着师父看,下意识感觉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来不及细想,我那闭着眼睛的师父突然动了,不仅动了,而且还拎着他的法器拐杖要来打我了。

  被师父收拾的记忆仿佛刻入了我的基因里,见到师父要来打我,不管能不能打得过,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我师父的样子。

  对比记忆中师父的样子,猛然发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师父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干净,还换了一身这么鲜亮的衣裳?”

  不用想,绝对是那魔修的操作。他竟然帮我师父洗了澡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搞笑,原本的愤怒悲伤都被削弱了几分。

  情绪的放松,或许是确认师父他老人家虽然被奸人利用,但他身上灵气依旧干净。一切都还来得及,师父的肉身还并未被那魔修用来去做丧尽天良的恶事。

  元若鸢噗嗤一声笑出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见到我瞪他的目光,他摆手道:“对不起,我不想笑的,但是这一幕实在是太好笑了。敖劲松你说是不是?”

  敖劲松哼了一声道:“她师父可不简单,恐怕等会儿你可能就要笑不出来了。”

  小南南更是神情严肃,她不仅注意着我和师父这边,同时也一直紧盯着那个操控师父的魔修。

  我被闭着眼睛的师父追了一会儿,总算也调整了一点心态,开始挥剑和师父交手。

  剑和拐杖的碰撞,伴随着火花的出现,我想起了那些年被师父教导的场景,不由地恍神,就这一瞬间,我便被师父的拐杖给抽到树干上,狼狈地跌倒在树下后,胸口正痛着,狼狈地想要爬起应付师父接下来的进攻,视线范围内便出现了小南南的裙摆。

  她及时的出现帮我挡下了危险的攻击。

  我难过地捂着胸口跪在地上,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抬头看着师父此时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是被人操控了才会这样对我,但是我还是觉得好难过。

  小南南看到我吐血了,明显有些失态,她一边接下我师父的攻击,一边对着一旁的元若鸢道:“你去看看小宿宿怎么了,这里我来应付,不许敖劲松接近她。”

  就算在这时候也不能忘记情敌吗,不亏是小南南。

  神奇的是元若鸢二话不说地就照做了。

  我不知道小南南和元若鸢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明明他们平时几乎不怎么说话的。

  虽然知道他们绝对没有什么,但是看着他们两个这样默契的样子,我心里还是酸了一下下。

  不过当下更重要的是关于我师父事,这件事我暂且无暇分心。我借着元若鸢的搀扶站起来,有些着急地对小南南大声道:“小南南,要小心不要被我师父的拐杖打到,不然真的会很痛,还有拜托了,不要伤了我师父。”

  元若鸢给我把了一下脉道:“你别再乱动了,刚才拿一下,有些损伤你的五脏六腑了。真看不出来,你师父看着不怎么起眼,这一出手,差点没把你给打死。”

  敖劲松哼了一声道:“也就你这样不识货的才觉得小宿宿的师父不起眼,在我的眼中,她师父可是半仙之体,若是他还活着的话,恐怕我们四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

  我听到他的话,顿时生气地上前狠踢了一下敖劲松的膝盖,骂骂咧咧道:“你才是货,怎么说话的,那可是我师父,放尊敬点儿,叫前辈!”

  敖劲松满脸痛苦地抱着膝盖,委屈巴巴地道:“对不起,刚才就是我脑子抽了。”

  我严肃地对他道:“等之后我将我师父抢回来,你得给他磕头请罪。”

  敖劲松忙不迭地点头:“应该的,刚才确实是我说错了话,等都会必定给老前辈给三拜九叩的请罪。”

  他认错态度极好,我马上就原谅了他,转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和师父交手的小南南。

  那人显然是抓住了小南南不能动手伤我师父仙体的弱点,一个劲的猛攻,小南南原本就是进攻型选手,在这种情况下又不能强攻,所以全程显得十分被动。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今天别说拿回我师父的身体这件事做不成,恐怕就连小南南都要受伤。

  我有些不安,伸手戳了戳旁边的元若鸢道:“你能不能上去帮帮小南南?”

  元若鸢面色苦恼地道:“我倒是想,可是那边打得太激烈了,这种程度的交手,旁人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

  我面色越发难看,当即吃下了一颗稳住体内伤势的丹药,稳了身上的气息,抬手对准那人的方向,就准备施展一个定身术,没想到就在我要施展定身术的瞬间,那人就控制着我师父便朝我们这边发起了一波猛烈的远程法术攻击。

  不得已我们只能闪身躲开。

  再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小南南看起来应付得也已经有些艰难了。

  那人看到小南南疲于应付的样子,得意的笑道:“哈哈哈,南星海,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怎么出来这几年,怎么还退步了?”

  怎么听他的语气,难道那人竟是和小南南认识的?

  小南南显然也发现了他话语中的不对劲,面色严肃地望着那人:“方才就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以前一定认识,你是谁?是沧州的人?或许,你就是苍山的人?”

  那人显然是慌了,粗粝难听的嗓音几乎是破音地喊了一句:“你猜错了,我怎么可能是苍山的人?”

  这话喊的,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那人大概是因为被猜中了身份做贼心虚,寻着机会便带着我师父又跑了,即便是在使用阵法符瞬移的时候,也不忘拉低斗篷的帽檐。

  那样子,分明是怕被认出来。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写到一行四人的时候,瞬间想到西游记,要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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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咪大家~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