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异能>新壶装陈酒>第50章 番外第一

  “……总部的那些就是这样,我们还在根据线索追踪复皇的其他产业,你就安心养伤吧。”姜一叶边削苹果边跟秦云雁聊天。

  秦云雁那天在废弃的仓库里昏迷后,被送到J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们发现这个病人脸色发白、体温低而且几乎要没有心跳了,赶紧推进了抢救室。结果又没检查出什么内伤,于是在处理完他的外伤后,又把他送ICU里待了三天。

  某个在阎王殿前溜达了一圈的人在第三天准时醒了,他本人表示在脑子里转悠了好久,现在除了身体发虚,没力气以外没什么问题。

  白大褂们又围着他检查了大半整天,得出了除了胃病还得持续长时间治疗,其他的都无大碍了。

  贾晴帮他办手续转院回了幸城,现在还在住院观察期。

  锦书被警方拘留问话了,因为他给自己安排的身份。

  一个因为和何怜叶长得像,而被培养成何怜叶替身的可怜人。又因为何怜叶想要夺秦云雁身上的“龙脉”,被派到秦云雁身边当卧底。他被洗脑的不完全,想摆脱复皇的控制。所以在背后谋局,借了另一个被培养成何怜叶替身的可怜人的尸体假死。然后整了个容,造了个新身份回归到了日常生活中。本来打算从此隐姓埋名当个普通人,却因在卧底过程中喜欢上了秦云雁,在这一年内反复挣扎,最后因为放心不下秦云雁回到局内,帮忙解决复皇。

  被培养成何怜叶替身的那段完全是戊六的经历,他被安排着在秦云雁公司投了简历。锦书来这个世界后发现了戊六的存在,所以借用了他的身份。至于真的戊六,因为吸食毒品过量,在一次熬夜时猝死了。

  后来的身份就是锦书给自己编的了。半真半假,留足了能让警方查到核实他的话的信息。

  秦云雁轻咳两声,生无可恋般问姜一叶:“阿锦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他太无聊了,把记忆里所有零散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记忆宫殿里那尊雕像也是擦了又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暗示,都反光了。

  他醒之后就没见到锦书了,要不是可以实时知道锦书的位置,还不如一晕到底。

  “放心,已经放出来了。你男朋友挺厉害的,从仓库到车上那段是他抱你过去的,根本不让其他人碰。哇噻,那叫一个健步如飞,关键是手还特别稳。”姜一叶将一个削得棱角分明的苹果递给秦云雁,发出感叹。

  她无法忘记那个场景,银月照耀的夜晚,一个人自房顶上窜了过来,稳稳地落在指挥车前。不知道的以外吸血鬼呢。愣神后她才注意到那人怀里还有个昏迷不醒的秦云雁。

  据悉,锦书是十分平淡地这样说的:“地面太黑,房顶有月光,更好走。”

  但那时姜一叶正忙着把秦云雁送医院,没有时间吐槽这奇葩的路线。

  秦云雁耷着个眼皮啃了口苹果,香甜的汁水流入喉咙。“你这果篮哪里买的?”

  姜一叶盯着果篮想了想:“篮子是买鸡蛋送的,葡萄是我遛弯时买的,梨是小莫来的时候带的,香蕉是老王买的……苹果忘了。”

  “……”秦云雁沉默了,将半个苹果啃完才道:“合着这果篮还是你们专案组拼的啊!”

  “理解一下,最近太忙了。”姜一叶没说谎,她现在的主要睡觉时间都是在各种地方跑的路上。脑子里除了案子还是案子,来之前刚凑了个果篮。

  这复皇的根埋得太深了,枝叶也伸得极广。黄赌毒全沾,子组织也多,各行各业都有涉及。

  可以说,就比让蚊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简单一点。

  但这些都和秦云雁没关系了。

  “理解理解,祝你们早日解决,有个愉快的假期。”秦云雁目送姜一叶离开,然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默默盯着门。

  下一刻,锦书面带笑容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休闲装,毛衣的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里面浅色的秋衣。他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秦云雁在看到那个保温壶的时候内心警铃大作。他的声音有些抖,终于符合了自己病号的身份:“阿锦,咱们不是说好别下厨吗?”

  锦书迈着自信的步子走入房内,运动鞋与瓷砖相碰,发出不大不小的脚步声。秦云雁住的是单人间,警方怕他又被复皇余孽绑架,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

  秦云雁看见了走廊里朝自己打招呼的小警察,这说明锦书是走正常路线来的。

  “我这次是按食谱的步骤做的,皮蛋瘦肉粥,你尝尝!”锦书十分自然地把保温桶放到小桌子上,一脸期待地看着秦云雁。

  秦云雁却不敢全信,他怀着忐忑打开了盖着,然后沉默了。

  沉默中还带着一种:就该是这样。

  “我问你,”秦云雁开口:“这些飘着的绿色和黄色的沫子是什么?”

  男人将自己的背包放在了地上,将刚才姜一叶刚归位的椅子又拉回到床前,他回忆了一下,说道:“腌肉的时候为了方便入味,葱和生姜切得有些碎。”

  碎成绿豆渣了。

  秦云雁看着锦书满脸的夸我夸我,无奈道:“刀工不错。”然后话锋一转:“这肉怎么看着这么干,还一股孜然味?”

  “腌完我顺手就给放烤箱里了,又顺手撒了点孜然。后来才想起来是做粥,在它成为肉干之前拿了出来。”锦书也意识到了这周可能的确有点怪,默默低着头给秦云雁按摩放松肌肉。

  按摩的力度有些重,秦云雁倒吸了一口气,说:“那我得夸你眼疾手快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黑色的?”

  就见桶里的粥整体呈黑色,偶尔飘过绿色和黄色的东西,晃一晃,还有直愣愣的肉干上下起伏。

  锦书沉默了,然后在秦云雁吃人般的目光下夺过保温桶,盖上,扔到包里。他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可能煮的时间太久了,皮蛋化了。”

  粥是他去旧库房之前煮的,之后就放到煮饭锅里调了个保温模式。刚才在警方的护送下回到幸城,匆匆忙忙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没细看粥的情况。

  他发誓,最开始做完了真的能吃!

  秦云雁是又气又笑:“你给我带个生化武器,姜一叶给我带个拼接果盘,贾晴微信发了个祝我平安。我这是认识了群什么人啊!”

  “心意到了就行了嘛~”锦书坐到床上给秦云雁揉肩,撒娇一样说。

  秦云雁配合地向前挪了挪,给锦书腾地方。但他觉得这事不能就这样过去了,接着说:“那你的心意就是这个夺命毒药?”

  感受到身后人温暖的身体,他直接靠了过去。肉垫可比床垫暖和多了。锦书也不按摩了,借势搂住秦云雁。

  “那你想要什么心意?你现在的身体可不适合折腾。”锦书贴在秦云雁耳边说。温热的气息吹入耳道,让他有些痒痒。

  窗外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秦云雁嫌晒,让姜一叶走之前拉上了窗帘。室内的光线变得朦胧,两人匀称的呼吸声便填满了整个空间。

  人数和氛围都很合适,就是某人的身体不太时候折腾。

  某人目前也没想着折腾,他抓着锦书的一只手在自己手里摩擦,全当做暖手宝了。

  秦云雁十分认真地说:“我要你把你消失的这些年都讲给我听。”

  锦书也十分认真地回答,没有拒绝,只是说:“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现在有的是时间。”他可不想错过这个几乎,反正公司的事贾晴能忙过来,自己住院这段时间也不会有其他访客了。

  锦书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你那次听到了多少。”

  “哪次?”

  “我娘和二哥墓碑前的那次。”

  “哦,说接受不了我的那次。”秦云雁想起来了,那次他通过定位知道锦书的位置,到了之后听了半个晚上,发过烧之后就记不太清听到了什么了。

  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那句:“但我现在,接受不了他。”

  锦书是在那时候完全恢复的记忆,秦云雁则是在发完烧之后。那阵子发烧、恢复记忆、人头快递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信息量太大了,他都没时间缓缓就坐了一次又一次的过山车。

  “你从头说就行,所有的都说,不许把不好的事隐去。”秦云雁轻轻说。

  “好。”锦书叹了口气,偏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看着就精巧的盒子。一手打开盒子放到了秦云雁面前。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点心,分了两个区块,一块纯干的,一块是软糯的那种。

  “这个放心吃,不是我做的。”锦书看见秦云雁明显想吃又害怕的眼神,补充道,然后开始了自己两百多年的流浪记。

  锦书在五号世界内身死之时,也就是正在被世界法则撕碎之时,忽然出现了时空漩涡。后来他才知道是有一个世界爆炸了,牵连到了五号世界。

  总之他就被漩涡卷到了隙间。开启了没记忆没身份的流浪之旅。

  他先是瞎飘飘了不到一个月,然后被一个看着像人类聚居地的组织抓住,充了劳工。挖矿、探索废弃世界、迎战其他聚居地……这样昏昏噩噩过了十几年。

  “逃不了吗?”

  “逃不了,他那种锁链是镶嵌在灵体里的,就像以前奴隶主将锁链穿过奴隶的锁骨一样。我那时候是残体,还什么都不懂,根本逃不了。”锦书解释。

  在秦云雁听见锦书在开始还被其他灵体霸凌过时,又问:“打不过吗?”

  “你也知道我死前那几年什么情况,爬个山都要半条命,我太长时间没练武了。再加上是残体,就是被这个世界法则给撕的,脑子也转不动。那些基本功只在危机时候下意识做出来过,真正捡起来还是在打仗时逼回来的。”锦书笑笑,将那段时间几句话带过。

  后来他们这群残灵被那聚居地的首领卖给了囚灵楼,一个隙间知名饭店。囚灵楼最开始是一个奴隶买卖场所,后来其中一个奴隶翻了身,当上了老大,改成了饭店。

  但囚灵楼也一直在买入灵体,因为囚灵楼的主人的异能需要他持续不断地摄入灵体,有些菜品的食材也是灵体。隙间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每个生物都是能量体,谁都可以吃谁,就看你能不能跨过为人时的那个道德观念了。

  换句话讲,看你还当不当自己是个人。

  人就是这样神奇的一个生物,明明都是一样的能量体了,却还是因为同类的外表而抵触。要是那个能量体换成猪的外貌,就能十分干净利索地杀了吃肉。

  锦书明明没有记忆,但他一直跨不过那道坎。所以一直都是残体状态,只能捡捡碎能量块摸索着治愈自己。

  “你死后,我一直听你的话。不食百姓血肉,也不兴神鬼之事。也没搞过求仙问丹,召死者之魂的事。”秦云雁听到这里,想起荣沧遗书里的话,开口说道。

  锦书热切地揉了揉秦云雁的脑袋,轻柔地回应:“我知道。”

  “那我死后,你哭了吗?”

  秦云雁别过脸去,小声回:“百姓自发吹的唢呐声都传到宫里来了,纸钱也飘过来了。我忍不住。”

  “乖。”

  可能是因为他的灵体实在是能量太低了,同一批被买入的残体都被消化干净了他还活着。

  他推测那家伙对他的二两肉不感兴趣。

  于是他决定去跟囚灵楼的主人做个交易,放他走。

  放他走囚灵楼没有损失,若是他强大起来也会念这份情。有个喜欢随手捡人的家伙说:无论如何,结些善缘总是没错的。虽然它们大多时间都没用。

  “按他们的话说,我那时候灵体的能量还没一颗葡萄多,吃了也没什么用。”锦书耸耸肩,他没把那段时间的事看得多重。

  秦云雁却心疼,但他也没在隙间待过,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好。只能是抱着锦书的手臂蹭了蹭。

  交易成功了,可能是因为他是拿着一柄原材料是叉子,用灵力塑造成的长枪杀到囚灵楼主人的所在地,让那人大吃一惊。那样的壮举可以说是蜉蝣撼大树了,锦书以一个残体的力量斩了两个有异能的能量体。

  他向来是能以微渺之躯搏巨龙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锦书的举动让囚灵楼的主人想起来自己当年的行为,唤起了他泯灭已久的人性。那人最终答应锦书让他走了。同时也取走了锦书的一样重要的东西。

  锦书没财没异能,连记忆都没有。所以最终被取走了情感。

  他当时还觉得没什么的,把情感取走了他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能更好地找回家的路。结果被取走后他就忘了要回家了。

  然后锦书就更像个孤魂野鬼了,没有目的地在隙间里瞎走。遇到对他有敌意的就斩,斩了之后吸收能量,补全灵体。

  没有情感的弊病也来了,他在无意中得罪了许多人,许多人后面也都有靠山,他就几乎被全隙间通缉了。到哪儿都被追杀,走到哪都能听见自己的身价到了多少多少。

  他的周围永远围绕着恶意。

  一次在一个世界废墟上,他被六个组织的人集体围剿。

  “你这是怎么得罪他们了?”秦云雁听得愣神,嘴里的茯苓饼啃到一半,来不及咽下去就模模糊糊地问。

  锦书抓着秦云雁的手咬了一口茯苓饼,像是要吊足了胃口,他吃完还评价一句:“这回有点甜了。”

  秦云雁不满地将剩下的茯苓饼吃完,顺便咬了口锦书的指腹。他道:“赶紧说!别跟我这个病号抢吃的。”

  被咬了一口的某人也不满,遂亲了亲秦云雁的脸蛋来讨回公道。

  秦云雁刚想反抗就听锦书道:“后来……”他又聚精会神地听故事了。

  六组织围剿惊动了很多人,吸引了很多人观战。刚在某个世界里自我吞噬的无面就是其中之一。

  按莫郎的话来说:“这闺女间歇性圣母心泛滥,热衷于捡受伤的小动物回来。”

  锦书就被闲的没事饭后消食的无面捡回了隙间客栈。

  “那她的确是你的恩人,要是见面我一定要备一份大礼。”秦云雁听后认真地说:“她有什么喜好吗?怎么称呼?”

  秦云雁知道锦书说得轻松,实际遇到的情况肯定更危险。他想知道这些事还得从别人嘴里问,这个无面和之前提到的莫琅都是要好好相处的重点。

  锦书冥思苦想了好久,叹了口气,说:“她没有什么喜好。总是一会儿对这个感兴趣,一会儿对那个感兴趣的。她之前有名字,但是是仇人起的,她不想要了所以现在没名字。称呼的话叫姐就行,尽管她都不知道多少岁了吧……”

  这个话题没法找到最终的答案,秦云雁便催着锦书讲后面的事。

  此时夕阳西下,该吃晚饭了。

  锦书先去买了点吃的,架上小桌子,叫秦云雁先吃饭再说。

  饭后的故事就变了个基调,从压抑和沉闷变得开朗起来。

  锦书被带到客栈,身上也没有钱或物品能付住宿费,就在客栈当起了临时工。边养伤边看店。

  客栈的人流量并不大,而且不容易被人找到,他以前的那些仇人也就没法再来追杀他。

  锦书给秦云雁讲了他是这么和莫郎从互相看不顺眼成了朋友,怎么在观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遇事的反应时渐渐又学会了情感,又是怎么在装正常的时候被无面拆穿的。

  “那你那个异能是什么时候有的?”秦云雁问。

  锦书像是才想起来异能:“啊对,还有它。”他从自己的灵魂里拽出扇子,放到秦云雁手上。

  秦云雁终于有仔细观察它的机会,将这个半透明的扇子折上,张开,每个面都仔仔细细地看。无论拿了多久,那扇子都一直是凉的。

  手指划过扇子的每一个边边角角,上面时不时浮现各种各样的图案。有风景,有字还有人。扇子是活的。

  秦云雁试探性地挠了挠扇子的浮雕。锦书开口打断了他:“痒,别闹。”秦云雁抬头,才注意到锦书脸上浮现着一层红晕。

  他顿时玩心大起,在扇脊留下一串细细的吻。

  扇子是锦书灵体所化,是相通的。

  某人的气息变得粗重,脊背忽然挺起。锦书红着脸一挥手,秦云雁就抓不住那扇子了,眼睁睁看着那扇子穿过自己的手,停浮在二人中央。

  扇骨拆开,其中的两片分别贴上了两人的额头。

  秦云雁眼前亮光闪了一瞬,下一秒就处在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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