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异能>新壶装陈酒>第41章 心口不一

  月明星稀,洁白的月光落入窗内。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虽然家具一应俱全,但实在没什么人气,死气沉沉的。

  白床单皱成一团,被子鼓成一个大包,里面的人全身都蜷在被子里,青筋皱起,捂着肚子,冒着冷汗。

  正是秦云雁,这是他到复皇老巢的第四天。

  他睡不着觉,胃疼加失眠,实在是难受。

  房间里有个老式挂钟,钟摆有节奏地来回作响。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只能数着这声音。

  一万五千三百八十四、一万五千八百四十五……

  秦云雁估计这个晚上自己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前两天也是,整个脑子都像是木住了,仿佛锈住的机器,根本转不起来。

  像是清醒,但身体各处都叫嚣着疲惫。像是被迫开机的电脑,过不了多久就得蓝屏警告。

  “咚——咚——”六点了,复皇的人开始活动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听见敲门声,他钻出被窝,靠在枕头上,声音连绵似乎带着困意:“进来。”

  开门声,脚步声,还有铃铛细细碎碎的响声。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相同的点是他们的穿着都很露骨。怎么说呢,是秦云雁在购物平台看到过,然后连购物车都不敢加的那种。

  那两个人端着洗漱用品跪在秦云雁的床前。秦云雁瞟了一眼他们的脸,又换了两个人。

  “大人~”这声音像是被夏天的高温晒得有些黏腻的蛇皮糖,柔媚至极。

  两个人都长得不错,脸颊都像被催熟的苹果,隐忍地、低低地喘着。他们的动作都十分同步,都含着春水悄悄看向秦云雁,又害羞似地低下头,只是微微的动作都让他们带着的东西互相拉扯,铃铛发出清脆的细响。

  正是清晨时分,又是这样的良辰美景,几乎是个男人都会兴致盎然。

  但秦云雁显然不在“几乎”之列。

  他的眼里只有悲悯。

  “把烟给我,自己去卫生间处理了,里面有浴袍。”

  那男孩跪着移到秦云雁床前,将一根烟托到男人嘴边,待秦云雁接过后又点燃一根叼在嘴里。他冒昧地凑到男人脸边,打算用自己嘴中的烟点燃另一支。

  秦云雁熟练地躲开,巧手将打火机“偷”了过来,点燃,吐出一口,眯着眼睛问男孩:“这又是哪位大人的意思?”

  男孩半趴在床上,不自觉地扭动腰肢:“大人~”

  “滚。”秦云雁终于冷下脸,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两个人哆哆嗦嗦地离开,也不知道是因为秦云雁威压过足,还是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处罚。

  人走后,秦云雁下地换好了衣服。来到窗前,看着这正在苏醒的囚笼。他打开窗,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烟,拿烟的那种手搭在台子上,任由冬季的冷风将寒气揉进自己的每一缕发丝,带走所有的烟味。

  他隐隐约约听见上下左右房间传来的“交战”声。

  山头那边的太阳还未露面,复皇老巢的灯火已通明。

  而接下来,更加暴躁的声音和光也将传来。

  一场战争即将在向西约一百里的地方打响,那里是以何怜叶为首的朝廷的军队所在地之一。

  前两天已经悄无声音地灭了一个驻扎点,又有一个驻扎地听见了风声投降,根据旧党的情报,何怜叶的军队只有三个驻扎地。

  复皇的人早就组织了军队,只有陆军。人也算不得太多,但武器先进。他们以S国军方的名义囤了一大堆高科技热武器,毕竟在现代,战术和人数算不算大头,科技才是。

  而“寻风”旧党早就不满何怜叶的统治,打算找个理由造反。所以找到了“钦天监”的大祭司所算的“龙脉”所在之人,借“灭贼人,扶正统”的理由,发动政变。

  所以秦云雁就被找了过来,成为乙等的那群人夺回统治权的工具人。

  秦云雁等着拿根烟烧尽,轻笑一声,想着:小德子,看看你造下的孽吧。

  关窗户,转身,又看见一美人躺在床上,浑身□□,青丝流淌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关键部位。

  不是别人,正是锦书。

  秦云雁却不显得意外,他懒懒地靠在窗子上。桀骜不驯的眸子毫不掩饰地欣赏那傲人的身材,

  他打了个哈欠,问:“不想说什么?”

  “说什么?说你是柳下惠坐怀不乱?”那人的声音也懒懒的,像是绕梁的妙音在秦云雁脑中徘徊。

  秦云雁看见那人勾手,似乎在叫自己过去,他却摇摇头:“不出半小时,刘老头的人就会把我叫过去探讨行动方案。时间可不够。”

  美人挑眉抿唇:“真是扫兴。”

  “一会儿可有场大戏,我作为主角之一可不能缺席。”

  “什么大戏?”

  不回答提问,秦云雁自顾自说:“另外的主角一个会在现场,一个现在估计在准备上庭的着装,你猜猜今天谁会先疯?”

  床上的人用胳膊支着脑袋,眼睛上看看下看看,将被子掀开一些:“我猜,是你。”

  秦云雁开怀大笑,他迎着那人期待的目光走上前,盯着那人晶莹的琥珀色眼眸。

  “猜错了,我早就疯了,不急着在这一时。”

  那人迎着他的目光坐起,挑衅似地挑眉:“是吗?”

  “当然了,宝贝。”秦云雁去挑美人的下巴,却看见美人像烟雾一样散了。他丝毫不慌地继续笑,眼前的场景又变成了褶皱的白床单。

  “七百年前就疯了。”眼底的红丝爬了上了,他闭眼养神。

  没消停多久,隔壁的某个丙级的人还在卖力耕耘,那声音越来越猖獗。

  门外又传来的敲门声,这次那人没有等他的许可,踏着扭捏的脚步向他走来。

  一开嗓,又是一片鸡皮疙瘩:“摄政王大人~听说您又把服侍的小孩给赶了出去,是想要在下陪您吗~”

  是丁十九。

  秦云雁十分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一句废话也不说:“带路。”

  这几天新党的人普遍都在国内公司忙活官司的事情,总部这边大多是“寻风”旧党。

  但他们仍然很谨慎,每次开会的地方都换。

  贼老重的设备来回搬,也不嫌麻烦。

  秦云雁就不明白这一个六十多万平方米的基地,来回换地方有意思吗?旧党和新党早就把互相看不惯放在明面上,住的地方都是分开的。

  名义上军队是听何怜叶的,但不妨碍旧党挖人、养私兵和找雇佣兵。

  在自己的地盘、守着的也都是自己人,这还不放心,属实是谨慎过了头。

  现在还是黑天,各种的灯却都已启动,将总部照亮。

  秦云雁跟着丁十九上了车,在各种房子间七拐八拐地行了十几分钟,到了地方。

  是一个粮仓,看阴影的面积旁边还堆着稻谷。

  是旧党这边最大的粮仓。

  一张金子渡边,玛瑙做衬的会议桌,正上面吊着一盏水晶灯。下方是一张几乎要铺满粮仓的手工丝绸地毯。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坐在主位上。看见他来了,似乎是和蔼地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下手的位置,示意秦云雁坐下。

  虽然摆设华丽,但没有指挥的设备,看来这次是单独把自己叫过来了。

  他要说什么?秦云雁不应那老头的要求,径直走到桌子的另一头,插着兜,睥睨天下般隔着长桌以犀利的目光审视那老头,伸出手点了点桌子,对着丁十九吩咐:“把椅子搬过来,我坐这。”

  丁十九小心翼翼地看着那老头,见对方没有反对才将椅子给秦云雁搬了过来,完事后赶紧退了出去,仿佛再多留一刻都得掉块肉一样。

  这样一来,这屋子里似乎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这老头就是刘乙,“寻风”旧党的首领。

  “殿下别来无恙啊!听说你又赶走了负责侍奉你的美人们。”刘乙乐呵呵地打招呼,似乎没注意刚才的矛盾。

  秦云雁毫不迟疑,飞快把这个话题免去了。他非常自然地说:“我阳痿。”

  坦然自若,仿佛那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成功用这一句话把刘乙说得沉默了。

  “怎么今天提前了?”秦云雁开门见山。

  见对面人没心思周旋,刘乙也不拖着,将一样东西甩了过来,长方形的盒子旋转着从桌子的一头滑到另一头,正好停在秦云雁面前。

  那是一盒没有牌子的烟。

  秦云雁表现得像是十天没吃饭的饿鬼,快速拆了盒子,拿起一根叼在嘴上琢磨味道,发现烟盒里没配有打火机,贪婪的目光看向刘乙,问:“火呢?”

  刘乙没有动作,身体向后靠,将脸隐在黑暗里,老态龙钟的声音传来:“我请殿下来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

  一个看着就昂贵的金色打火机以同样的方式滑到秦云雁面前,男人在看到打火机的那一刻就眼疾手快地抓住,点燃烟,白雾袅袅升起。

  他不要命似地狠狠吸入,吐出来的不足吸入的五分之一。

  秦云雁的眼神变得迷离,轻轻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渐渐变成波浪线的桌子,与旁边慢慢形成的人影。似是努力清醒般抬起眼睛,问刘乙:“商讨什么?”

  “请问殿下,您看到了什么?”

  面前的人影凝结出来实体,那人一袭白衣,有些病态,似有弱柳扶风之势。却面露难以掩饰的锋芒,在昏暗的光下也那么夺目,一瞥一笑都那人令他欢喜。正是锦书。

  秦云雁适时地露出向前倾,让光照亮自己眼底的贪婪与欲望,他向前伸手,似乎摸到什么一般痴迷地笑:“朕的龙椅与江山。”

  刘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还有呢?”

  对面那个男人忽然起身,踱步到稻谷旁,边走边说:“朕的皇宫与数之不尽的珍宝。”他抓起一把未脱壳的稻谷,任由它们从指缝里滑落,向上一抛:“看!黄金雨,它多美啊!”

  他贪婪地向后倒去,将自己埋在稻谷里,那样子好像那些不是稻谷,而是金子。

  “殿下真是好兴致。”

  秦云雁懒懒看了他一眼,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才注意到刘乙坐着的不是椅子,是个人。

  那人全身被黑色的皮衣包裹着,面部和尾部各有一个小口,前面是口球,后面是一根仿真的尾巴。双手和小腿撑着地,各用锁链连在一起,屁股高高翘起,上面有只手正在把玩。

  秦云雁暗骂一声老变态,声音却如常,回句:“比不上刘大人,大早上连需求都没解决就邀我来谈事。”

  刘乙是个老变态这件事复皇人尽皆知,据说年轻时候就让人废了生殖能力,所以越没有的东西越渴望,每天都换着法子地折磨别人。

  “殿下觉得这忘忧牌香烟如何?”

  “自然是极好。”秦云雁装模作样地又吸了几口。看见幻觉中书生模样的锦书一枪捅穿了刘乙的大脑。眨眨眼睛,刘乙又恢复了正常,还是那张皱皮老妖怪的脸。

  刘乙锲而不舍地追问:“若是投入到市场呢?”

  “不怕被抓?”

  “有的是方法瞒天过海,想想吧!仅仅一根烟,就能让你看见自己想要的一切,有多少人会砸锅卖铁地买它?而且这还不在政府所禁止的毒品名单内,他们举报也没什么用。”

  复皇控制自己人的其中一个方法就是抓来了就给注射毒品,然后等每次毒瘾发作时洗脑,忠于他们才会得到更多,不然就等着自己把自己折磨死。

  有些职业会被尿检血检的就用这种致幻的成瘾性物品来控制,原理差不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你看过自己想要的繁华富贵时就很难接受一事无成的平凡生活。

  “只有投入市场,钱就会像滔滔江水一样自己流入我们的国库。而且对它们上瘾的人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得到它们,还愁咱们不缺奴隶?”

  刘乙看着躺在谷堆上一脸痴迷沉沦的秦云雁,仿佛看到复皇组织光明的未来。

  他们这次行动为了牵住何怜叶,不惜将组织的几大摇钱树送上法庭。就是这次政变成功,经济也必然紧缺。但只要这种新型毒品上了市场,又怎么会缺钱呢?

  复皇之前靠着忘忧系列的东西赚过不少钱,门路都清楚,卖家也都有,钱自然也会有。

  秦云雁听着那人逐渐癫狂的笑,和从桌子那边慢步走来的幻觉锦书一起嘲讽地笑了。

  “笑什么?”

  “我笑你真这么自信自己能赢了何怜叶,他用十四年的时间取得了一半以上乙等丙等的支持登上了皇位,你真能斗过羽翼丰满的他?”秦云雁从谷堆里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动声色地揣进自己兜里,反问道。

  “呵。”刘乙在身下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拽着脖子上的锁链迫使那人载着他爬向秦云雁。他却保持着得体的坐姿,不时揪着身下人的“尾巴”捉弄。

  锁链碰撞,哗啦哗啦的响声逐渐接近,与之同步的还有水声滴落的“啪ta”声。

  “我能把他捧上去就能把他拽下来。自己养大的狗咬人说明它养成了。但当它挣脱了链子,在我眼里它就成一盘狗肉了。”

  老头眯着眼睛捉摸不透的眼眸盯着几乎被稻谷埋住的人。

  “要是你当年没有逃,现在在那个位置上享福的人可就是你了。”

  享受?呵!秦云雁才不信呢,面上却不显心中的鄙夷,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假笑。

  “那我便祝刘大人今日取得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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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云雁:赶紧毁灭吧,爷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