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异能>新壶装陈酒>第38章 扫墓托孤

  “我回来了。”锦书刚踏入隙间客栈,就看见一个人朝着他被扔过来。

  初步反应不是自己人,他一个侧身把门关上,然后翻身躲过攻击。

  再一个扫堂腿把冲着他来的另一个家伙撂倒,看见那些“人”都带着紫红色的骷髅骨文身,没有犹豫直接发力踩碎了一个头。

  绿色的血四散溅出,锦书嫌恶地跳开躲过。

  那死了的“人”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虫子,爆浆的虫子,那叫一个“令人下饭”。

  斜眼看见边打着哈欠边一手一个嘎嘣脆的无面问:“什么情况?”

  无面在空中一抓,抓出来一柄长枪扔给锦书。

  “如你所见,闹蝗灾了。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可以晚点回来,这边没处理完……这客栈脏了,得收拾收拾。那正好你回来了,帮忙杀一下虫子。”

  “人”们从各种颜色的传送门里出来,无面一个挥手,无数的骨刺从她身体里冒出,直接打破了几个传送阵。

  锦书掂量了下枪的重量,活动活动脖子。

  正好他现在心里有阵闷气,除虫也是个不错的发泄方式。

  ……

  五号世界,B市幸城某陵园停车场。

  贾晴打开车门,忽然发现晶莹的雪飘到了身上,又缩回去拿了把伞。

  跟守园人打了个招呼,她拎着袋豆浆慢慢走在湿滑的阶梯上,眼睛在一排排严肃冷漠的墓碑前扫过,终于在山腰的位置看到了人影。

  那人披了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羽绒服上积了层白雪。

  贾晴远远地叫了一声:“秦云雁!”

  没有回答,那人坐在那里,像个雕塑似的。

  她只能加快了脚步过去,来到秦云雁的旁边。

  秦云雁脸色很白,眼下的乌黑却很明显。他的面前是两座墓碑,一个上面写着秦淼,一个写着顾锦。

  秦淼面前放着一束白百合,顾锦面前放着一束勿忘我。

  贾晴到来的脚步声引起了秦云雁的关注,他抬头,一张煞白的脸吓了贾晴一跳。

  “来了?”

  “你是真行,大年初三凌晨4点发微信让我来陵园,这时间不该跟家人团圆去吗?你几点来的?不会一晚上没睡觉吧?”她把热乎乎的豆浆塞到秦云雁怀里,又被那冷冷的温度冻了下。

  秦云雁道了声谢,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皱眉:“没放糖。”

  “我可没锦哥那么贴心,他怎么不管管你?”

  秦云雁喝完一瓶豆浆才回答她:“让我给气回娘家了。”

  “啥?”贾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刚想继续问,就听秦云雁网慢似的延迟回答她前面的问题:“晚上失眠没睡着,安眠药对我来说没用了,胃也疼,止痛药倒是吃了。反正在哪都是待着,就溜达过来了。”

  贾晴在秦云雁旁边扫开一些雪,也坐了下来,拿伞挡住二人的身体。抬眼正好看见秦淼女士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她很漂亮,就算是黑白的照片也无法遮盖那凌人的气质。

  贾晴觉得这人看着眼熟,扭头一看秦云雁,发现这俩人很像。

  秦云雁也发觉贾晴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说:“我妈。”

  女人恍然大悟,“你跟你妈姓?”

  “嗯。我爹在外面养了四五个外室,于是他俩就在我不到两岁就离婚了,我跟我妈。她是一个工作狂,离婚后自己开了公司。很忙,我是寄宿学校,但她每周都会抽出时间也会陪我。”

  “那不挺好的?起码比让你自由生长要好。”

  “还行吧,起码聊胜于无。然后十五岁的一个平凡的周末,她想带我去爬山去。复皇组织的人来了,把载着我和我妈的车拦住,迷晕了我们。后来我逃出来之后警察告诉我,我失踪的那天,一辆越野车‘不小心’滚下了山路,因为事发那几天是夏天又没人发现,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开始腐烂了。”

  贾晴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到那车祸死亡的赵泉的父母会不会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杀了。

  世界上每秒都有人死去,有时在我们身边,有时在遥远的海外。生死都是难以避免的,因为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有的人看别人就是看一堆小窑里烧出来的劣质瓷器片,摔碎了也觉得没什么,而且轻而易举。

  旁边秦云雁也不等她的话,继续说:“她是孤儿,我那个渣爹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我便也成孤儿了。你看,我去年也把阿锦葬在这里了,在这里才算是团圆嘛。”

  贾晴听得寒毛炸起,心道这哥们怎么又犯神经病了。“锦哥不是起死回生了吗?他人呢?我得赶紧把他叫过来管管你。”

  她翻出手机,秦云雁平淡地说:“要开始闹了。”

  这句平静的话所代表的可不是一口气,是难以预料的巨大海啸,是不知能不能看到的第二天的清晨。

  她停下了动作,抬眼,又低头,将手机放了回去。等着秦云雁的下文。

  他却不再说这件事,又把话题引到锦书身上,“你说阿锦真的回来过吗?”

  雪下得越来越大,将鲜艳的花染上了冷漠的白。风刮了起来,顺着衣领钻入羽绒服,却引不起寒战。

  一听这话,贾晴翻了个白眼,又把手机翻了出来,找到他们工作室发出来的锦书舞棍的视频:“要么是他真的存在,要么是看过这视频的几百万人同时犯了癔症。”

  年会全程录像,是想留个纪念。结果也不知道是谁拍了梁松云和安白的视频发了出去,本来这俩人流量就不低,加上打官司的事传出去,直接爆了。

  又有人看到视频里坐在台下聊天的锦书和秦云雁,秦云雁之前被在工作室楼下蹲明星的狗仔拍到过,也算是出名了一把,被戏称为“哑巴总裁”。

  这次就干脆把工作室这次年会的全程稍微剪辑了一下,发到工作室在社交平台的账号上,也算是给工作室打了个广告,提提名气。

  秦云雁看到那人在视频身影心安了不少,他闭上眼叹了口气,抖落身上快化成水的雪,抓了一撮放手心看着它融化,又点燃一支烟。

  “那就好,不是幻觉就好。”

  闪光灯亮了一瞬,罪魁祸首收起手机“看什么?你等这件事结束我可得好好告你一状。天天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贾晴说得掷地有声,她手机里存了不少证据,包括之前陪秦云雁看病的各种诊断书。

  他不在乎地笑笑,沉默着抽完半支烟,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贾晴。

  样式新奇,似乎是国外的,背面贴着一张纸,写着一串密码。

  “这是什么?”贾晴接过,好奇地翻看两面。

  秦云雁吐出一口烟,懒懒地答:“何怜叶在今年会搞咱们工作室,如果我这次成功,这卡就用不上;如果失败了,这里面的钱足以平定任何危机。他们一击不成便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打仗是最费钱的,他们公司的资金链肯定有问题。”

  贾晴郑重地把卡收起来“怎么?这么担心失败。”

  雪似乎停了,她把伞收起,放在旁边。

  秦云雁:“我有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对了,年后可以买点人参枸杞,可能塌房的会有点多,工作量会上来一些。除咱们工作室原本有业务联系的,剩下的项目接不接看工作量,别为那点钱猝死了。也有些综艺会直接挂掉,到时候记得催他们把违约金交了。”

  要是把月牙湾搞垮的话谁知道他们公司的艺人有多少已经变成复皇的人了,说是娱乐圈大地震也不为过。到时候其他的公司的综艺肯定要紧急抢救,该打码的打码,该删的删。

  这可是一场大工程。

  秦云雁将烟摁灭在雪地里,吸了吸鼻子,已经闻不到味道了。他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说:“总之你自己把握一下,月牙湾那几个公司的股票等开市了直接抛掉,他们肯定完蛋。要是其他受牵连的你想捞点就捞,别太过,知足常乐。”

  趁他们的股票还没跌停赶紧抛,月牙湾的股票会从梁松云告霸王条款开始跌,等强制艺人吸毒这件事爆出来后很快就会跌停。

  要是这回把复皇连锅端了,这些复皇人开的公司也会被查封。

  他又语重心长地叮嘱:“出事多找人商量,咱公司剩下这几个都还行。之前让赵泉当副总而不是你,就是因为这个。你太过于在意眼前的利益了。”

  “知道了。”贾晴应,提到赵泉两人皆是一阵叹息。

  她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上次项目结束后就没见过他了。”

  “估计被何怜叶调到暗处了,也有可能被要求待在复皇总部了。”秦云雁说。他得到的消息是赵泉现在是何怜叶的心腹,很重视的那种。

  要是能把被洗脑后的赵泉策反,就万无一失了。但洗脑这种东西不是一句话就能救回来的,也许让一个治愈十年的人忽然又听见了一个词,这十年就白费了。

  据秦云雁所知,被复皇洗脑的人几乎就没有成功脱离的,或许也有成功逃了回到自己生活的,但复皇也成了他们一辈子都不能提梦魇。

  贾晴琢磨了一下这里面的关系,“复皇跟月牙湾的关系深吗?”

  “捞钱抓人的工具,无论我这次成功与否,月牙湾必没。”

  很快她又发现了端倪:“怎么感觉你在交代遗言?”

  交代了家人的墓地,是想让贾晴帮他在节日祭拜一下。交代公司,是想让他走之后一切如常。秦云雁这一年也有意把主要的事给贾晴办,自己淡出决策圈。

  秦云雁毫不在意地笑笑,起身伸了个懒腰,听见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我的遗书在我办公室桌子左边的第三个抽屉里,请过律师公证了我可是把所有资产都赠予给你了。这次我要是不能活着回来,好好管归雁。”

  猜想成真,贾晴猛然站了起来,咬着嘴唇拧着眉看着面前这个如看似自在潇洒的人:“你这是什么话!”

  秦云雁蹲下身扒拉掉花上的雪,反问回去:“本来不就计划这样的吗?”

  “可你怎么跟锦哥交代?”贾晴也知道一些秦云雁之前的计划,但她以为锦书回来了,秦云雁就会收敛一些,起码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毕竟爱人在身旁,谁还会想着去死呢?

  “所以我把他气回娘家了嘛。你别说,偶尔这么发一次火也不错。挺爽的。怪不得赵鹏越他们那群小年轻天天说发疯使人心情愉悦。之前你给我发的那几个撒泼吵架的视频效果不错。”

  之前贾晴在工位上摸鱼看狗血电视剧,看完两集想起身去一趟卫生间,结果扭头就看见嘴角挂着假笑的秦云雁,她真没想到老板还对这种电视剧感兴趣。被训了一顿后还发给他好几个经典吵架视频。

  结果这家伙还学以致用了。

  贾晴是服气的,她牵了牵嘴角,问:“你不怕哄不回来?”

  这位工作室看来的“妻管严”倒是极其淡定,而且还有恃无恐地摆摆手:“我怕什么?我要是这次死了你就帮我传一句话:‘我等了你十辈子,也该你来找找我了’。”

  一句话将自己的死亡说得轻描淡写,给墓碑扫雪的手甚至没有抖。

  “十辈子?什么意思?”贾晴有些懵。她好不容易适应把秦云雁的计划理解为□□复仇文,这咋又变前世今生文了?

  “他会懂的。”不过多解释,反正说的人和听的人明白就行,传话的无所谓。

  秦云雁轻声却坚定地说:“总有一些事情排在爱情前面,对我对他都是这样。”

  这个道理还是锦书教他的。

  雪停了,风将云刮到一边,露出许久不见的太阳。太阳没什么暖意的光照在大地上,也只是为行人添了点亮。

  秦云雁单膝跪在顾锦的碑前扫雪,在白雪飘飘中,这是项毫无意义的工作,他却乐得如此。贾晴这才注意到顾锦墓上的照片是手绘的,模样却是基于顾锦和锦书之间。

  “我这一年总是以为他是我的幻觉,每次一怕就来这墓地,起码看到这墓碑的时候我知道他存在过。”他说。

  贾晴也不打扰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都是墓碑,也实在没什么景色,全是故事。

  每个人都是一本故事,有的薄有的厚,有人被世人铭记有人落灰。

  她站在半山腰看见远方驶来一辆面包车,她知道到时间了。拽了拽秦云雁示意那辆车的到来。男人瞥了一眼,悠闲地哼起了古老的歌。

  贾晴拿起自己的伞,将每个伞页捋顺,收伞。最后问了个问题:“它迫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你要逞强去当英雄?”

  男人挠了挠头,将头发向后梳了梳,模棱两可地解释:“这‘复皇’组织原名‘寻风’,追寻顾长风。所以,还是我来了结它比较好。”

  也不管贾晴听没听懂,他自顾自说:“它害了这么多人,该了结了。”

  “也可以理解为,我这该死的责任感在作祟。”他道:“行啦,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一会儿有人来接我,到时候可以补会儿觉。”

  贾晴往自己车的方向回,走下去两节楼梯又回过头“回见?”

  “回见。”秦云雁给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回到自己坐了好几个时辰的石阶上默默地等。

  他又哼起那古老的歌,抬头看着白蓝相间的天。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秦云雁闭上眼倒数。

  二,一。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捂上了自己的嘴鼻,不出两秒就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时刻,他想:这次没拿棍子敲头,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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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云雁:就你会搞消失啊!我也会!

  锦书:我被动你主动能一样吗?

  秦云雁: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