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三月份开春，可北京的天气还停留在大冬天，风一吹都能让人抖三抖。
快被风吹傻的方兆赫揽过谢笙的肩膀，把人往店里带，“这天气我们在外面聊天那不是傻逼吗。”
今年寒假都在北京快要被同化的谢笙：“我觉得还好吧，就是冷一点比湿冷好多了。”
“滚滚滚，会不会说话，谢笙你是南方人不是北佬！”
火锅店算是半个网红店，不过比起他家的火锅，他家的甜点更出名，给人一种他们是甜品店顺便还开火锅店的感觉。
看着锅底的方兆赫随口问道：“吃辣的吗？”
“不吃。”肛肠科的阴影至今没能消去的谢笙现在都不怎么敢吃辣，除非真的想吃了才会吃点小零食来解解馋。
不知道这段黑历史的方兆赫也没在意，全当谢笙改邪归正准备做一个刻板南方人，“那就番茄和菌菇吧。”
“他们家甜品真的多到恐怖啊。”翻着菜单的谢笙没忍住点了好几个甜品，“哪个正经火锅店还卖绵绵冰。”
“我懂这种感觉，”点了一份抹茶味绵绵冰的方兆赫在看到后面一连串的甜品后想也没想直接all in，“就和纯k一样，明明是一家饭店，他偏偏还要开ktv。”
“先这样吧，感觉甜品就吃饱了。”随便点了些菜的谢笙放下手机，心里想着如果好吃的话下次带江清悟来吃好了。
“不够再点。”这个寒假收到了不少红包现在富得流油的方兆赫十分大气的一挥手，“如果之后再点了那之后点的全部我买单！”
十分走心的谢笙拍了两下手，“哇那你真的好棒哦。”
“哪里哪里，对了我们之前说到哪了？”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突然想不起来说了什么的方兆赫闭上眼，努力回想起不久前的话题，“不行一个寒假过去感觉自己多少有点痴呆了。”
“人老了理解理解。”
别说一个假期，一共就划了五天水的谢笙第六天就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在练习室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更别提五天前的舞蹈动作，那跳的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他都认为江清悟极其可能暗鲨他然后把他抛尸在荒郊野外。
“所以我们说到哪了？”努力过了，但是没用的方兆赫睁开眼睛，用吸管狠狠戳着刚刚端上来的暴打柠檬，“你爸妈说想你？”
记忆力也不好但不至于痴呆到这种程度的谢笙呸了一声，嘲讽道：“老方你这不是老年痴呆你这直接是失忆症了，家里冷清怎么变成想我的你展开说说。”
回想起来的方兆赫尴尬的笑了笑，搅动着暴打柠檬来掩饰自己的无措，“想起来了，叔叔阿姨说你过年不在家家里冷清了不少。”
谢笙哼了一声，“我的下一句是芝麻没在家飞檐走壁给他们添堵吗？”
“猫哪能和人比啊，”方兆赫还记得自己去谢笙家的时候，谢笙的父母虽然嘴上说着这儿子竟然敢离家出走还春节都不回来不如不要了，但是眼睛里那飞速掠过的失望他看的是清清楚楚，“我说谢哥，你真的连个电话都不打吗？”
“再说吧。”好不容易自由的谢笙伸了个懒腰，趁着火锅还没上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好不容易逃出来，就算他们认同我的梦想又怎么样？我回去的话还不是无尽的唠叨和自以为是的指导，让我再清净一阵子吧。”
谢笙出生于教师世家，他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老师，许多亲戚还有爷爷奶奶也多多少少和教师有关系，所以从小谢笙就从亲人那里听到无数的他们自认为对自己好的教导。
他们只想要谢笙听他们的话，他们并不想听谢笙想说的话。小孩子哪来的梦想，只要听从父母的安排就好了，父母还能害自己的孩子不成。
只有不是教师也和教师没有关系的外婆从来不会说教他，而是告诉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所以谢笙这次离家出走不光是为了明星梦，其实也是为了逃离那种让他窒息的氛围，哪怕只有一段时间也好。
“谢哥你，哎。”身为谢笙青梅竹马的方兆赫对谢笙家的情况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所以他也没真想劝谢笙服软，只要把话带到其余的事情他也控制不了，“不说这个了，我看你的朋友圈北京下雪了？”
“对！看到我儿子了吗？！”说到这个可不困了的谢笙一下坐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点开之前拍的雪人照，笑得一脸灿烂道：“这是我和江清悟的儿子！”
还没来得及夸夸谢笙的方兆赫被谢笙的后半句话整个呛到，猛喝了一大口暴打柠檬才缓过神来，“......你们一起堆的？”
“不然呢？”十分自豪的谢笙又翻了好几张多角度拍的雪人，向方兆赫炫耀道：“北京下了好几天的雪，我们不光堆雪人还去滑雪了。”
方兆赫：“......”
“你什么表情？”发现方兆赫对雪失去兴趣只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谢笙放下手机，问道：“你羡慕吗？”
“羡慕是羡慕的。”方兆赫盯着谢笙，嘴上说着羡慕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羡慕的表情。
被盯得心里发毛的谢笙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方兆赫你正常点不然我让你害怕。”
“你和你的舍友，都去过哪些地方了？”方兆赫非但没有变正常，反而双手交叉垫在鼻子下方，颇有一种审犯人的架势问道。
想着好像真的和江清悟去了很多地方的谢笙认真回想了一下，“温泉酒店、商业街、演唱会、颐和园、滑雪场和雍和宫吧。”
方兆赫夹起一块毛肚扔到沸腾的锅中，在谢笙疑惑的眼神下斟酌道：“谢哥你，真的单身吗？”
这次轮到谢笙被呛到。
“当，当然单身啊！”不知道为什么慌乱起来的谢笙挖了一大勺牛乳冰塞进口中，并将一盆鸭血倒进了番茄锅，“老方你以为我在和我舍友谈吗？怎么可能！”
“可是我听下来我觉得你和你舍友就是在谈啊。”捞出毛肚的方兆赫浅尝一口被烫到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只好放进碗里继续说道：“你和他一起出去玩一起过年他还给你做饭你们就差同床共枕了。”
“......好兄弟之间不也这么做的吗？”冷静下来的谢笙注视着方兆赫，小声说道：“我和你一起出去玩一起过年除了我们都不会烧饭我们甚至小时候同床共枕过，怎么？你喜欢我？”
一块毛肚含在嘴里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的方兆赫：“......”
方兆赫：靠，怎么把自己拉进坑里了。
“哎，怎么说呢。”重新拿起筷子的谢笙开始下牛肉，“我对悟可能是喜欢和同情掺半吧。”
咽下毛肚的方兆赫开始等谢笙的牛肉，还不忘搭话道：“我记得你之前说......”
“悟的父母欠了钱，欠了好多钱，还有高利贷。”把涮好的牛肉用网架在火锅上，谢笙吹了吹牛肉。
“应该是借贷的时候把他的名字也加上去了，所以悟平白无故多出了一千万多的债......”
“等等，一千万？”刚开始还在吐槽这剧情怎么这么韩剧的方兆赫一下惊呼道：“一千万？！”
“一千万，而且是一千万人民币不是韩元，这还是还了九百多万后的本金，没算利率。”谢笙又挖了一勺牛乳冰，却被冻到腮帮子疼，“因为这个他高二那年就辍学了，之后他就开始打工，什么事情他都做过只要有钱。”
“那他来当明星也是......”
“嗯，为了钱，因为当明星来钱快。”
“啊......”
气氛突然沉重下来，没想到江清悟会遇到这种事的方兆赫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涮着黄喉。
现实不是漫画，韩漫里欠债的无论是1还是0都会遇到一个财阀或者是特别有钱的对象。但是江清悟什么都没有，他只有自己。
“他的家已经被拍卖了，父母也不联系了，家里的亲戚也把他们拉黑了，他以前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一个个都嘲笑他没有人帮他。”每次当谢笙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江清悟，只要一想到江清悟的遭遇谢笙都会认为自己的困难都不是困难，他还能坚持，“所以我一直跟在他身边，一直和他说话我想让他知道他还有我在身边。老方啊，我想不明白，你说只是想好好活着的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苦难。”
为什么苦难永远都只会找普通人。
回答不上来的方兆赫盯着沸腾的锅底机械性的重复着涮肉的动作，就算肉已经涮到老了也没停止。
“刚开始，我确实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才围着他。”没有等来方兆赫回答的谢笙没有催促，而是继续说道：“毕竟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我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见到长这么漂亮的男生，所以想着我一定要和他做朋友。后来慢慢了解到他的家庭状况，同情和对他的怜悯一瞬间将我淹没，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对他好，至少要让悟知道，他身边不是空无一人。”
“悟也不是没有埋怨过，他也崩溃过，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抑郁到想要放弃生命，但是他没有，他努力的活下来了。”说到这里，谢笙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所以生命啊，它真的璀璨如歌。”
“我一直以为你的舍友只是一个长得好看也很有天赋的人而已。”捏了捏鼻梁的方兆赫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柠檬水，“我不知道他......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已经自寻短见了。”
“寒假前我问过他，回不回家过年，你猜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没有家了。”
没等方兆赫猜谢笙就直接说出了答案。
“我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在北京过年？正好我也是离家出走的，所以我和他说我也要留下来和他一起租房过年。”
“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希望悟在这个冬天能感受到温暖，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异地，在远离家乡的出租房看别人团聚。”
“叔叔阿姨很好，芝麻也很好，听叔叔阿姨说老一辈那里也没什么大事，谢哥你不用担心家里。”听完谢笙所说的话，方兆赫不再说什么，而是专心吃起火锅，“谢哥你去做想做的事就好，叔叔阿姨那里我看着。”
这顿火锅最后以方兆赫所说的话为结尾，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过沉重的话题。
在校门口与方兆赫告别后谢笙一人兜兜转转到了离校门口不远的小吃街，帮江清悟买了一个鸡蛋汉堡后又买了些水果，这才晃晃悠悠向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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