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何长平那微变的神情,李秋白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是平静得很。
她既然敢直接带着何长平而不是孟长安来,就代表她如今已经是无惧豫王会发现真假驸马一事。
“皇叔这些日子也没少打听青阳门当年的旧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装糊涂呢?”
李秋白在棋盘之上悠悠落下了一子,又微微笑道:“实不相瞒,今日随我而来的驸马,的确不是那夜的那个。”
见她如此理直气壮,豫王险些就要被她气笑了。
“哦?那今日这个是放火的那位,还是劫狱的那位呀?”
“皇叔此言差矣,那怎么能算是劫狱呢?驸马他拿的是父皇的诏令,那是光明正大的提审,只是将人送给了父皇而已。”
豫王这算是听明白了,这意思就是今日来的这位驸马爷正是劫狱之人,放火的还另有其人咯。
既已知晓,他倒也没再去追问劫狱一事与放火的是何人,只玩味笑道:“殿下还真是伶牙俐齿,那你说是就是吧。不过,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年没有留在青阳门的那个孩子,应该是位姑娘吧?那夜我所见的就是那姑娘咯?”
李秋白坦荡应道:“是啊。”
细思起那夜在观景阁内,眼前之人同那位姑娘的亲热模样,看起来倒不似作假。
豫王不由敛起了笑,紧盯着李秋白又问了句:“怎么,你喜欢女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细品之下,李秋白竟还从他这话中品出了些许失望的恼。
只是,他又凭什么失望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秋白轻嘲一笑。
“喜欢么?不过是个能顺我心的玩物而已,不讨厌,也配不上称之为喜欢吧。怎么,皇叔也是皇室中人,该不会还天真地以为,皇室之中能有什么真情可言吧?”
豫王猜不出她这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可一旁的何长平却是已然在心中暗自发笑了。
他可算是明白了殿下今日为何非要带着他随行充当护卫而非妹妹了。
看来这人纵是运筹帷幄能言善辩,也还是会害怕妹妹生气的啊。
“嗯,就算是玩物,那也是能得你欢喜的玩物,可算是难得。”
豫王目光沉沉,意味不明道:“既然来都来了,怎么不把她也带来给皇叔瞧瞧呢。”
“皇叔又不是没见过她,就没必要让她再来浪费皇叔的精力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上次我不知她是女子,更不知她是你所喜的女子。如今知道了,自是应该要好好问候问候的。”
豫王微微偏头,直接对着身旁侍奉已久的剑客吩咐道:“去,派人将那姑娘请来,也免得她在我们王府之中绕迷了路。”
难得看到李秋白的笑容正逐渐僵硬,豫王才稍稍满意了些,随手吃回了她所丢的两颗子。
而此刻正在王府另一端灵活穿梭着的孟长安,却是不知从她踏入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发现了。
照着舆图所绘,顺利溜进困着沈灵筠与舒瑶的那座小院时,孟小少主还有些奇怪,今日怎会这般顺利,一路竟是没见到几个王府的兵将。
“你怎么来了?”
原本正倚在窗边看着书的沈灵筠,认出屋外那鬼鬼祟祟打探着的身影是何人后,连忙拉开了窗户,扩大了那道缝,示意着小少主往里头钻来。
院子之中冷冷清清,今日竟连看守的人都比以往少了许多,还都只是远远地守在院门之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灵筠与舒瑶两人怕是有诈,也不敢再像前两日一样总想着往外头遛去而自找麻烦。
却不曾想竟会遇上了孟小少主。
注意到她身后再没有其他人了,舒瑶不由沮丧地问了句:“该不会就你一个人来了吧?皇姐呢?”
“她还在和那糟老头子周旋呢。”
孟长安掩下了对殿下的担忧,努力摆出了一副镇定的样子,对着她们两人道:“走吧,我先带你们杀出去。”
要这么直接么?
沈灵筠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可细细想来,小少主既然能顺利查出她们所住之处,且还能顺利遛到这里头来,想必殿下那边应当也没有少出力。
如此一来,沈灵筠倒是不再犹豫了,直接拉起舒瑶的手,道:“我们走吧。”
当她们三人踏出院落之时,叶迟所带的十名青阳门精英弟子们正好也已经顺利地解决完了门外那最后一名守卫。
鲜红的血,溅满了院外的石子路。
“小姐,这一圈的人都解决了。”
孟长安点了点头,压着声吩咐道:“照原先所约定的,分散成两人一组四下撤开。”
叶迟领命,正欲退下,却被后方突然袭来的杀气惊得头皮发麻。
匆匆侧身躲开那凌烈的一刀,吃力地重新稳住身型后,他才有机会抬头打量起来人。
只见一名冷面刀客正拎着把大刀缓步朝着他们而来。
“孟姑娘是吧?真是不好意思啊,原本还想让你在王府里头再继续逛逛玩玩的,只可惜我们家王爷突然有请,只能是请你移步去见一趟王爷了。”
然而开口的并非刀客。
顺着声音往上看去,众人才注意到此刻正稳稳悬立于院外的柳枝之上的那名男子,还在悠哉悠哉地把玩着手上的玄铁手爪。
那声音,宛若阉人。那身形,甚至还有些妖娆妩媚。可那人么,看起来倒不似阉人那般软弱可欺了。
他那右手之上所套着玄铁手爪,似已与他的五指融为了一体。
能以这等手爪作为武器的,一看就是个狠人。
不用猜便能看出来者不善,青阳门弟子们立刻便已布好了剑阵,将三名女子护在了后方。
叶迟警惕地望向了悄无声息出现的那两人,深知对手功力深不可测,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孟长安嘱咐着。
“小姐,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带着她们先跑!”
三人对望了一眼,未曾犹豫推脱,孟长安与舒瑶两人直接一左一右扣住了沈灵筠的肩头,同时默契地运着轻功带着沈灵筠一同飞身离去。
“诸位保重!”
见她们跑了,那名刀客也不急,只慢慢悠悠地重新举起了自己的刀,缓声开了口。
“空冥,你去追,这些小娃娃们就交给我了。”
“知道啦,你可别直接把人玩死了哦,王爷留着他们的命还有用呢~”
话音才刚落下,那人便已不见了踪影。
这般精妙的轻功看得叶迟心头一沉。
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所能做的也不多了,只能是拼尽全力为她们再拖住一位劲敌了,以此为她们换得一线生机。
“弟兄们,杀!”
院落之外,已沦为厮杀的战场。
孟长安三人无暇顾及,只能头也不回地跑了。
只可惜,她们才刚穿过两座院落,那名戴着玄铁手爪的男子竟是又一次悠哉悠哉地挡在了她们前方的路。
“啧,我又不会吃人,你们跑那么急做什么?倒是叫小爷我追得好苦啊。”
那搔首弄姿的姿态,特别还是用那玄铁手爪来搔首弄姿,实在是看得三人一阵恶寒。
心知这人今日是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她们的,孟长安索性也就不再浪费气力逃跑了,直接抽刀而上,对准了那人的脑门狠狠劈了下去。
只可惜,孟小少主的刀刃还未碰到空冥,便已被他的那只铁爪稳稳抓了住。
刀刃之上传来的磅礴内力,已然震得孟长安虎口发麻。
“啧啧啧,这可是你先动手的昂,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哦。”
话音方落,孟长安连人带刀已然被他直接掀翻在地。
眼见他掸了掸衣袖,又朝着孟长安倒地的方向继续走了去,舒瑶连忙拔剑而上,挽着剑花朝着空冥冲了上去。
“慢了,太慢了。唉,小公主,你这剑这么慢,可不像是能杀人的剑啊。”
舒瑶接连打出了两套剑招,耗去了大半内力,却连空冥一片衣角都没能划破。
而他竟还能游刃有余,顺便还能指出她剑招之中的问题。
这简直就是把她们耍的团团转啊。
这般高手,若是放在江湖之上,已然是达到了宗师的水平。她们这些刚踏入江湖的小年轻,纵是天纵之才,又怎会是这等高手的对手呢?
也不知豫王是上哪里找来的这等高手的。
孟长安没空细想,不过是稍稍缓了缓气,她又重新爬了起来,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冲上去同舒瑶并肩而战。
“一人一边!”
沈灵筠不会武功,只能默默躲在了她们身后。
此战不可避免,纵然实力悬殊过大,她们也不得不战。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命,还是为了自己所在意之人的命。她们都是不能退的。
也无路可退了。
好在孟长安与舒瑶二人当成也曾并肩作战过,一同动起手来倒也还算是默契。
孟长安越战越伤,亦是越挫越勇。
从始至终,她仍然还是不死心地直攻着空冥的命脉,可惜却永远都还是绕不过他那一手玄铁手爪。
原本空冥玩味颇重,只想着逗耍着这两人玩玩先。
可注意到孟小少主所使的刀式好似愈发熟悉时,空冥才渐渐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传你刀法的,是你何人?”
此刻孟小少主的刀正死死地压在了空冥的玄铁手爪之上,舒瑶的剑眼见也将要刺进空冥的后背了。
听他如此发问,为了能乱敌心,孟长安直接嘲讽道:“传我刀法的自是我师父了,怎么,你怕了吗!”
闻言,空冥眼中,恨意骤生。
当日的断掌之痛仿佛又一次浮上了他的心头。
他周身内力顿涨,硬生生震碎了舒瑶刚近他身的剑,连带着舒瑶也被震飞了去,狠狠摔倒在地,再一次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阿瑶!”
沈灵筠见状,连忙冲到舒瑶身旁将她扶到了怀里,为她喂下了一粒伤药,又立刻施针为她护住了心脉。
“咳……别担心……我没事的……”
暂且逼退舒瑶之后,空冥才将目光移回到孟小少主身上。
他再也没有留什么余手,夺下孟长安手中的刀丢到一旁后。玄铁手爪用力一抓,便已扣着小少主的肩头将她狠狠砸在了石子路上。
“若能早知道你是魔教中人,我就不与你玩这么久了。”
孟长安还未从浑身上下的剧痛之中缓过神来,还未能重新拾起力气爬起来再战,紧接着而来的玄铁手爪便已硬生生刺穿了她的肩头。
“啊……”
这一回,孟小少主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这般钻心的疼,痛苦的嗷叫出声。
而此刻蹲在她身侧的空冥,竟还是没有放过于她。
铁爪在她右肩之上打了个转,当场就抓碎了小少主的肩胛骨。
“嘶……啊……”
孟长安意识逐渐模糊,只能隐约听见沈灵筠与舒瑶满含心疼之意的一声惊呼。
“长安!”
“长安!!!”
看着地上那人血肉模糊的半身,空冥笑得愈发疯魔。
“当年你师父断我一只手掌,如今我能废你一只手,也算是不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