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沈灵筠并没有因为那几个孩童的冲撞而伤着后,舒瑶才猛地松了口气。
好在这一次没再被挣开了。
可美人脸上原本所流露出的笑意如今已是消失殆尽,那冷若冰霜的脸,甚至还比以往更加冻人。
“灵筠……”
舒瑶不敢再惹恼沈灵筠,未给沈灵筠推开自己的机会,便已自觉收回了落在这人腰上的那只手,只委屈地扯着她腰带上的佩玉,轻哄着:“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时候知道紧张了?
见了舒瑶这般模样后,沈灵筠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
这次她也没再跑了,就这样任由着舒瑶紧拽着她的腰带。
同时她又不想这么轻易就让舒瑶得逞,索性咬唇偏头看向了河面上飘荡着的河灯,避开了舒瑶的目光,自嘲着开了口。
“不你没错,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是我不该勉强逼迫你的。明知你不愿,还强迫你做什么呢。你没错,是我不该自取其辱的。”
舒瑶抬头望去,却见沈灵筠的那双眼中,已蓄满了莹莹泪光。
这人向来冷漠,鲜少动怒,就算是生气,以往也只是沉默不语,或者轻蹙着眉,哪有这样将将落泪的时刻啊。
舒瑶见后,顿觉心疼。
这下子她哪还记得原先的顾忌啊,未曾思索便已顺着心意用力将人揽进了怀中,慌忙解释着。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伤心啊,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误会了,这怎么可能会是勉强呢,你能这么说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我当然是想送你的,我巴不得能借此机会向你表达心意啊,只是我……我……我那其实只是不敢送而已啊……”
舒瑶不敢说出那真正的缘由,只一个劲认着错:“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灵筠,我的好灵筠,你就行行好,饶了我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舒瑶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觑着沈灵筠的神色,没见这人当场翻脸,她又壮着胆子得寸进尺地用鼻尖去蹭了蹭沈灵筠的耳垂。
“好不好啊灵筠?”
那突来的触碰,混着耳畔的热气,竟是激得沈灵筠猛地颤了一颤。
僵着身子愣了半天的沈灵筠这才从舒瑶怀里挣了出来。
“机会只有一次,你既然已经错过了,那自是不会再有的!”
若不是沈灵筠此刻脸红得异于往常,舒瑶险些就要信了她所说的了。
而如今,她那慌乱的心,才算是稍稍平静了些。
她总觉得,若今夜她还敢像原先那般犹豫逃避,那她今后兴许是连陪着沈灵筠的机会都没有了。
若是如此,那还不如现在直接破罐子破摔,就算日后东窗事发遭灵筠厌恶,也总比现在就害她伤心流泪来得好吧。
“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那盏花灯正被舒瑶同手中的剑一起拎着,不等沈灵筠落荒而逃,舒瑶便已抓住了她的手,掰开沈灵筠的指尖,强行将那花灯提手部位塞进了她的掌心之中,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给沈灵筠丝毫可以松手的机会。
“好了,这下你已经收下我的花灯了,可不准松开了啊!”
“你……”
原先弥漫在沈灵筠心头的沉闷早已烟消云散,那股子气更是在舒瑶追上她的那一刻泄完了。如今看着舒瑶这不容拒绝的强硬模样,她那眼中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
“你可真是无赖。”
舒瑶仍还死死握着沈灵筠的手背不肯松手。
“无赖就无赖,只要你能高兴,别丢开灯跟我,我不要脸都行!”
如此,沈灵筠脸上才再次绽开了笑颜。
“好了,我不丢,你快松开吧。”
舒瑶眸光一亮,这才稍稍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确认着:“那你这是接受我的心意了?”
重获自由的沈灵筠没有直接回答于她,而是作势将灯高高举起,摆出一副要将其丢入河中的姿势。
眼见舒瑶在那一瞬间神色大变,沈灵筠才满意的收了手,收回花灯稳稳拎着,只朝着舒瑶递出了空着的那只手。
“走啦,不然长安她们可能要等不及了。”
舒瑶惊魂未定,连忙搭上沈灵筠的手心将其虚虚握了住,不敢自信地问了句:“真不丢了?原谅我了?”
沈灵筠仍还是以往那神色淡淡的模样,可那眉眼之间含着的却是难掩的柔情。
向来内敛之人,能主动跨出那一步明示又暗示着逼迫舒瑶一把,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说不来情话,如今对上舒瑶那满满的期待与讨好之意,也只是克制着情绪故作冷漠应了句:“机会只给你一次,以后可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罢,便已先行迈上台阶往上走去。
只有一次机会吗?
原本舒瑶心虚犹豫不敢明言的心结又冒上心头了。
舒瑶心中一紧,连忙跟了上去,偷偷钻入了沈灵筠的指缝之间,同她十指相扣都还未甩开时,她又心虚地低着脑袋小声嘀咕着。
“其实,我还有些事情未曾告诉你,能不能也算进这次机会里,一起原谅我啊……”
可惜她说得太小声了,沈灵筠还未听清细问,便被倚在桥上的两人吸去了注意力。
目光对视之际,还是李秋白先行开了口。
“恭喜啊,二位。”
李秋白那目光所落之处,正是沈灵筠与舒瑶十指紧扣的双手之上。
沈灵筠脚步微微一顿,对上她那暧昧打量的目光时,竟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应了一声:“嗯,改日里请你们喝酒。”
闻言,李秋白笑意更深了:“什么酒?喜酒吗?”
在他们这里,只有喜宴上的酒,才能称之为喜酒。
似是认真思索了稍许,沈灵筠才郑重应了句:“你若想喝,我只能是尽我所能努力努力了。”
她们两人越说越过火,孟长安却是越听越愣神,看着舒瑶与沈灵筠那亲昵的姿势迟迟未能回神。
白日里害得她争风吃醋的臭家伙,今晚竟还把她一同长大的青梅勾搭到手了?
勾搭她的青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老是同她的殿下这么亲近呢……
而一旁的舒瑶却是不知小少主心中的不快,听那二人区区几句话就聊到了谈婚论嫁,舒瑶的脸已是越听连越红,更是不敢再问沈灵筠能不能再给个机会让她坦白了。
未免自家皇姐继续取笑人,舒瑶连忙打断了她们直接的交流,干咳着问了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这的?”
看到她红透了的半张脸,李秋白不由打趣道:“怎么,这就羞了?不是不要脸都行吗?这会儿要脸了?”
舒瑶闻言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这正是自己方才的言论后已然恼羞成怒狠狠瞪了李秋白一眼:“你都偷听了这么久还不出声!”
李秋白笑而不语,而一旁憋着一股子莫名闷气的孟小少主却是忍不住再刺激了一句。
“这就叫久了吗?可我们分明是在你们两个抱在一块儿时就看见你们了呀!”
难得见到舒瑶吃亏羞恼咬牙切齿又无话可说的样子,小少主才满意了些许,理直气壮地继续狡辩着:“况且,我们这也不叫偷听吧?明明就是你们两个挡住了我们的路,还没发现我们吧?”
看她们这般玩闹,沈灵筠嘴角的笑意倒是愈发深了些。
就在小少主得意忘形之际,沈灵筠却是突然对她开了口。
“长安啊,是谁这么狠心,竟是把你咬成这样了啊?”
孟长安愣了一瞬,想起方才殿下在小巷之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连忙捂着唇上的伤处往殿下殿下身后藏了去,幽怨地扯了扯殿下身上的衣衫,低声道:“都怪你!”
“咳咳。”
李秋白无奈笑了笑,倒也没再去逗舒瑶了,安抚似的捏了捏小少主手背后,她才对着沈灵筠转移了话题:“听说游河的花船马上就要出发了,正好也会路过这里,不然我们干脆就在这等着看花船吧,也不用再逛了如何?”
殿下愿意“歇战”,沈灵筠只是不会再自讨没趣欺负小少主自找麻烦的。如此,她才领着舒瑶站到了殿下的身旁,同她们一起倚着桥身迎着风赏着景。
本是难得和谐美好的一幕,可惜,偏偏总有些人喜欢做些煞风景的事情。
“哟,真是巧了,没想到竟能在此见到各位。”
李歆漪不请自来,也不管那几人欢不欢迎,直接挤到了李秋白跟前,邀约道:“这里风大,皇姐若想看花船,不如随我一同去不远处的观景阁里坐会儿?那里赏景的位置绝佳,父王正同几位大人正好在那里头坐着,还望皇姐能来捧个场。”
孟长安总觉得这人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是邀约的,反而像是要来拆台的。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正当她想着如何才能将这人赶走时,却见公主殿下已然勾着笑拒绝了。
“那倒是不必,本宫今晚只是想同驸马待在一起。待在哪里不重要,看不看花船也不重要,赏景位置佳不佳更不重要。只要身旁之人是她,那便足矣。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就劳你替本宫向皇叔告个歉了。”
若非知道殿下并未将李歆漪放在眼里,孟长安险些就要以为这是殿下对着情敌宣战的言论了。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顶着这驸马的身份在这位外人之前为殿下撑一撑腰。
上前一步揽住殿下的腰身,当着李歆漪的面光明正大地将殿下半拥进怀里后,孟长安才模仿着何长平的语气与音色,不留情面地讽刺着。
“不劳郡主费心了,若是我家娘子被风吹冷了,那也有我在这里替她遮风挡雨。郡主还是请回吧。”
好在她同教中长辈学过了易容术,这才能仿大哥声音仿得惟妙惟肖。
小少主心想,倘若李歆漪真如传言那般痴迷着自家大哥,见“大哥”如此不给她留下丝毫前面,就算不当场动怒生气,那心里定也是会失望委屈难过不痛快的。
谁料这人听她这么说后非但没有动怒,竟还能笑出声来。
偏生那还不是强颜欢笑,而是带着浓浓不屑的嗤笑。
“既如此,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没想到这人这次竟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孟长安还未来得及高兴,却见这人已将目光从她们两人身上移到了舒瑶身上,继而笑问了一句:“既然皇姐不愿意赏脸,不知皇妹可愿意赏个脸?这么多年没见了,先前都差点没认出你来。”
皇妹???
孟长安一时之间竟是没能反应过来李歆漪此言乃是何意。
而沈灵筠已是眉头紧蹙,偏头望向了舒瑶,重重咬字重复了李歆漪这句话中的关键字眼:“皇妹?”
见她如此,舒瑶心头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