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新家?”余温沁的指腹略有松动,信封顺着指尖滑到膝上。
“那套精装别墅我买下来了。”顾良忱没回眸,微仰了下首,“昨天已经全部清洁好了。”
余温沁还有些懵,安静凝望顾良忱。
“信封要掉了。”顾良忱余光扫过余温沁的膝头,温声提醒。
余温沁回过神,整理好信件,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良忱继续道:“南锦园的房子可以拿来出租,学校附近的房子应该挺好租的吧?”
“每年六月都是一房难求。”余温沁答。
“复式也可以隔开出租,房租还能翻一翻。”顾良忱淡淡道。
她用不经意的语调说着这些话,实际上,在此之前,顾良忱浏览了所有的租赁信息才做出了现在的判断。
车辆在小区办理了通行证,不用停下,径直驶入了。
顾良忱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地方。
推开门,院子展现在了眼前。顾良忱指着光秃秃的花圃和还未注水的池塘:“这边我想和你一起规划。”
在顾良忱转身之际,余温沁突然上前,从身后拥住了她。
顾良忱的脚步顿住了。
余温沁埋首在她的肩上,唇瓣贴着她的后脖颈。
“忱忱蓄谋已久了是不是?”
“没什么蓄谋已久。”顾良忱侧身回抱住她,“就是想换个环境。”
“我不信。”余温沁抬眸,眸中映着她的身影,“你那么讨厌出门的一个人。”
顾良忱揉着她的发,无奈地笑了笑:“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现在再说这个也不管用了,抓紧时间搬家才是王道。”
“今天就搬?”余温沁眨巴了下眼睛。
“不然呢?”顾良忱捧着她地脸颊,轻轻啄了下,继续道,“其实要搬的东西不多,就是衣服被褥,还有你的书,我的画。”
“好。”余温沁在她怀里郑重点头,下巴磕着顾良忱颈窝,“都听忱忱的。”
周遭没什么人,连片的树木遮挡了院与院间的视线。顾良忱就这样和余温沁拥抱着前行,比连体婴儿还要黏糊。
顾良忱这些天里显然来过很多次,她抱着重一点纸的箱领着抱着轻一点纸箱的余温沁上楼,来到了整洁宽敞的书房。她将按照次序摆下的东西照着记忆里余温沁的摆放位置搁好,将那盆小巧的文竹放在了窗台上。
“你的画室设置在哪里?”余温沁出声道。
“里间。”顾良忱答,“跟着我走就好。”
余温沁跟着她往内走了些,才发现了比书房要小上许多的里间。
“会不会太小了?”余温沁问道。
“这里隔音效果好,我喜欢安静。”顾良忱打开窗户,招呼余温沁过来。
“你看这个角度,是不是跟我南锦园那个复式阁楼一样?”周围有点暗,衬得顾良忱的狗勾眼亮晶晶的。
余温沁同她并肩,探首望去:“高度不一样,不过这个角度确实和南锦园那边挺相像的。”
“安静、熟悉、有老婆陪。”顾良忱总结道,“反正很我喜欢。”
余温沁牵着顾良忱出来,偏首凝望着她。
“怎么办?”余温沁道,“我觉得自己像是傍上了大款,不劳而获,坐享其成。”
顿了片刻,余温沁用近乎嗫嚅的语调,思忖了许久的用词才道:“我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忱忱的金丝雀了。”
“不啊,我想送给温温。”顾良忱道,“温温愿意接受吗?”
余温沁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良忱圈住余温沁纤细的腰肢,掌心的温度和她腰际的温度渐渐相融。
“我想填温温的名字。”顾良忱枕上余温沁的肩头,“温温不赶我走就好了。”
余温沁明白了,她抵着顾良忱的肩头想要同她隔开些距离,顾良忱却加大了力气将她抱得更紧了。
“这个不好儿戏——”余温沁半身后缩,很快便撞上了书桌。
顾良忱帮着她揉着腰,指节触在她的腰际,微微发力。
“我没有儿戏。”顾良忱吻了下余温沁带着茉莉花香的发鬓,“温温是我最重要的人。”
末了顾良忱又补充道:“唯一。”
唯一。
这样沉重的字眼被顾良忱用来形容自己,余温沁附在她肩头的指节不由自主地蜷起。
很长一段时间里,顾良忱会觉得世界是灰暗的。没有一点颜色,没有一点值得眷恋的东西。她习惯自己看太阳东升西落,习惯了安静和冰冷。
“我搬去南锦园只是因为过去你跟我提过。我总想着,到了那里,或许以后还有机会遇上你。”
顾良忱的声音发了闷:“我觉得自己都要麻木了——”
“然后,我的温温就回来了。”
乌发被抚摸着,湿热的气息落在了余温沁的脖颈间。顾良忱说着说着就有点难过了,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这人很笨,也不招人喜欢。”顾良忱轻声道,“我只想温温一直喜欢我,一直陪着我。”
“傻不傻?”余温沁鼻子发酸,“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不傻。”顾良忱贴着她的耳朵,“钱可以再赚,老婆只有一个。我不想温温再要早起,再经受那种眼神了。”
这带着孩子气的呢喃敲击着余温沁的心坎,余温沁的心先是钝痛,后是轻颤。
她好心疼顾良忱。
因为是唯一,所以就要将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都给她,无所谓结果,无所谓未来。
这样的爱好沉重,余温沁第一次成为一个人的唯一。
“你要是拒绝了,我可能会比你更难过。”顾良忱耍无赖,“我觉得温温肯定舍不得……”
书房里很静,耳畔是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顾良忱听到了余温沁温柔且坚定的声音:“在某种意义上,忱忱于我而言,也是唯一。”
听到“唯一”二字的顾良忱指节倏地发紧,她贴着余温沁的脸颊,滚烫的泪落进余温沁的衣领。
“好啦。”余温沁软声安慰,“忱忱最近怎么这么爱哭,是准备当小哭包了吗?”
顾良忱眨巴了下眼睛,睫毛上还沾染着水汽。明明很感动,却还要坚持为自己正名。
“卡哇伊也是‘1’,哭包攻也是攻。”
余温沁:“……”
*
下午,余温沁和顾良忱开始了搬家工作。
家中伺候着一群主子,妻妻两个首先开始的就是宠物用具的搬迁。
余温沁叫来了盛夏搬来南锦园时联系的小货车,宠物用具满满当当的装了一车。
司机也有些惊讶,忍不住道:“这搬家才多久,怎么又要搬了?”
余温沁笑着道:“换新房了。”
货车司机忍不住夸赞了下她们年少有为。余温沁望了眼身边的顾良忱,挽着她的臂弯,笑容恬淡:
“年少有为的是她呢。”
顾良忱有些小骄傲,隐形的小狗尾巴再一次摇成了风扇。
旁人是看不出顾良忱微弱的表情和眼神变化的,十分熟悉她的余温沁想要看清她的小心思却很容易。
上了楼,余温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心:“怎么这么高兴?”
“温温夸我年少有为!”顾良忱即答。
骄傲小狗最可爱,余温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
小货车的搬家效率有点低,临近傍晚,她们又联系了专业的搬家团队。这回效率就高了好些。
晚间,502室的东西几乎都运送得差不多了。猫猫队和汪汪队也都安全抵达了新家。
余温沁和顾良忱对于晚上在哪里过夜产生了一点小分歧。
顾良忱想在新家,余温沁想要在503室。
顾修勾本着宠妻无度的理念,很快便作出让步。
余温沁挺舍不得顾良忱工作室墙面上的那副画的,顾良忱注意到了她留恋的神情,偏着脑袋道:“没事的,我过去再画一幅。”
“意义不一样了。”余温沁抚着墙上的画,“每一幅画背后都承载着一段特殊的回忆,是不可复刻的。”
话音落下,余温沁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行家面前发表观点,忽感尴尬。
“是的。”顾良忱轻叹息,认可了她的话,“每一幅画都是特殊的。”
余温沁转身:“这会还早,要不把这里能收拾的东西先整理好?”
“啊?”顾良忱抿唇,不太想动弹,“今天已经很累了,不如早点休息。”
“那你就坐在那里休息。”余温沁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摁坐到椅子上。
顾良忱看着余温沁在画室里忙碌,阵仗瞧着像是要把墙皮都剥下来带到新家去。
余温沁先是将她画油画的用具都收集到了一个很大的帆布包里,随后开始收集她的画作。
“那些都是没用的。”顾良忱叫住她,“都是些废稿,丢了就好。”
“每一幅画都是特殊的。”余温沁挽着衣袖,回眸道,“你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了?”
顾良忱一时语塞。
几分钟后,余温沁来到了工作台前。这里的专业设备有些多,她一时不敢随意触碰了。
“这里有什么我可以收拾的吗?”她问。
“旁边柜子里的画。”顾良忱随口道,“工作台我自己处理就好。”
余温沁应了声,又开始了型一轮的忙碌。
顾良忱戳着手机的指节蓦的顿住了。
她一抬眸,刚巧看到余温沁拉出了可移动的柜子,夹档间的画全都散落了,铺满了那块地面。
“对不起,我刚刚没有看……”余温沁别过散落的发,向顾良忱道歉。
说着,她顿住了——这满地摊开的画作好像都在描绘一个人。
余温沁跪在地板上,矮身拾起一幅,看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