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好奇怪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苏念年把视线投向对方拿着苹果的左手，然后在她的手背上看到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左手”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了一样，迅速地把左手背到了身后，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片刻后，她开口说道：“你可以、换个名字、叫我。”
她每说几个字，就要顿一下，像很久没和人对话一般生疏。
苏念年察觉到对方并不喜欢“左手”这个称呼，直接叫她的编号又显得不礼貌，便从善如流地接话：“那我可以叫你的真名吗？”
“嗯……”那人的嘴角飞快地上扬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姓祁。”
她掩藏在头发后的眼睛里闪着隐隐的光。
“那……小祁？”苏念年试探着喊了一声。
“左手”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小。”
“啊？”
苏念年呆了呆，在与对方面面相觑地站了一会之后，又听她纠正道：“……我比你大。”
“左手”说完后就重新低下了头，像是害怕与苏念年有目光接触一样，苏念年见状，便顺着她改口：“小祁姐姐……”
“好！”
苏念年话音未落，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应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高兴。
感觉这个人的心思很容易猜……苏念年想着，不自觉地被这份情绪感染，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她想了想，向面前的人发出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嗯！”
于是，两人带着各自的晚餐，说说笑笑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苏念年在说在笑，“左手”负责点头和“嗯”。
她的话很少，大多数还说得不怎么利索，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敷衍。
苏念年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放下了警惕，她的直觉告诉她，“左手”完全没有要伤害她的念头，是个很可靠的人。
坐下之后，苏念年注意到周围的人不断向她们投来隐蔽的目光，便小声地开口问道：“她们是不是都很怕你啊？”
“左手”茫然地抬起头，“……我没注意。”
苏念年突然有了个想法，心跳加速起来，“那你是不是很厉害？”
这次对方肯定了她的猜测：“嗯，我很厉害。”
她的语气很淡，并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自傲，反而像是做了好事后，等待家长表扬的小孩一样。
苏念年眼睛一亮，接着把声音压得更低，做贼般地小声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今天刚入狱的一个白色的狐狸？所有狱警都认识她，犯人们也很怕她，挺出名的一狐狸……”
“左手”这次沉默得尤其久，在苏念年忐忑地以为自己问错话了的时候，她才缓缓回答道：“听说过……怎么了？”
“你和她，谁更强呀？”
苏念年有了不安分的念头，她想换个靠山——倒不是认为祁凝靠不住，而是她觉得，继续抱祁凝大腿的话，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对方吃干抹净，面前的小祁姐姐就不一样了，她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一看就很好哄。
不像那只坏狐狸，性格难以捉摸就算了，还随时都在占她的便宜……！
苏念年想起被迫掀起上衣的经历，耳根有点发红。
看着苏念年期待的眼神，“左手”平生第一次撒了谎：“我更强。”
撒谎业务不熟练的她一说完，就开始埋头吃肉，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生怕被苏念年发现了端倪。
连只鸡都打不过的苏念年微微睁大了眼睛，不仅完全没看出问题，还已然信了大半，想换个饲主的心蠢蠢欲动，张嘴就夸：“小祁姐姐好厉害！”
Hela“左手”苍白的脸染上了一层红晕，嘴里的肉顾不上嚼就咽了进去。
苏念年趁热打铁：“如果我遇到了欺负我的人，可以找你帮忙吗？”
“左手”眼神一凝，认真地回答道：“可以。”
谁敢欺负苏念年，她就……
“左手”杀气腾腾地构思了许多种让人痛苦的死亡方法，可想到一半，她脑海中骤然划过在上个世界中，苏念年望向自己时的惊恐眼神。
她顿时像个被戳破了的气球，无力地垂下了头。
她差点忘了，苏念年不喜欢那个样子的她……
“你怎么了……？”苏念年发觉对方的心情突然低落下来，有些担心。
“我……”笨嘴拙舌的某人一时找不到理由，便把目光投向了苏念年的餐盘，这一眼让她的注意力全转移了，“你怎么不吃？”
苏念年其实是吃了的——她打开营养剂的盖子喝了一口。
然后就因为那如同在下水道发酵过的口感而停下了。
虽然她从小就吃惯了各种难吃的东西，但这么令人作呕的营养剂，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明明整个食堂都散发着香气，但供应的食物中，除了肉食就是看不出原料的奇怪糊糊，营养剂难吃是难吃了点，但最起码不会吃出问题来。
苏念年是打算歇一会，等嘴里的怪味散去，再继续喝的，而现在“左手”问了，她便回答道：“不是很有食欲。”
“不行，”听她这么说，“左手”坐直了一些，语气严肃，“不能不吃。”
她的思维很简单，不吃饭就会饿，饿了身体就会不舒服，她不想看到苏念年不舒服的样子。
于是，她把自己还没碰过的鸡腿放到了苏念年的餐盘里，“我的，给你。”
苏念年明确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好意，心里不禁有些暖暖的，但她还是拒绝了，“谢谢，你自己吃吧，我不用的，我……不怎么爱吃肉。”
“左手”有些疑惑，“吃肉，身体好。”
对方直白的关心让苏念年有些感动，本不打算多说的她开口解释道：“我在荒星的时候吃不到肉，只能一直啃草皮，后来习惯了，就吃不下肉了。”
虽然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但她这话也不算说谎。
苏念年说完，又想到一件入狱前的事，“入狱前我想着吃顿好的，结果肉一进嘴里，我就吐出来了，所以还是不吃比较好。”
苏念年说得随意，“左手”则本能地感到了心疼，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了许久后，她掏出了那个被苏念年拒绝过的苹果。
“——给你。”
苹果散着淡淡的清香，勾得苏念年的肚子叫了一声。
“左手”听见了，直接把苹果塞到了苏念年的手里，“吃。”
苏念年这次没有拒绝，她微红着脸感谢了对方的好意，擦了擦苹果的表面，咬了一口。
好吃……！苏念年精神一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从眼神到表情都透着满足。
“左手”一动不动地看着苏念年，嘴边无意识地泛起了笑容。
苏念年很快就把苹果吃完了，她不顾嘴边还沾着一点汁液，就抬头朝“左手”笑了起来，她想再次道谢，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是祁凝。
祁凝嘴里叼着一根烟，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走着，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梭巡，明显是在找人。
苏念年头皮一麻，意识到对方是在寻找自己。
换作认识“左手”之前，她一定会立即跑上前，带着甜甜的笑容告诉对方自己一直在等她，可现在……她面前还坐着一位呢！
苏念年冷静地想了想：如果这个时候祁凝和“左手”碰见了，很有可能会起冲突，不管是谁赢了，她们都会知道自己是个试图同时抱两条大腿的小绿茶，那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她现在和这两位都不算很熟，出事了容易被抛弃，所以短期内还不能让她们遇到对方……！
想清楚之后，苏念年若无其事地对“左手”说道：“小祁姐姐，我该回去了。”
“左手”立刻放下了手边的食物，“我陪你。”
“不用，”苏念年看着越走越近的祁凝，有些慌张地摆手，“你继续吃，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
苏念年搬出对方的话来压她：“要好好吃饭，对身体好，这是你说的。”
“左手”安静了下来，倒不是因为被说服了，而是她内心深处很怕自己不听话，会被苏念年讨厌。
见她不再坚持，苏念年悄悄松了一口气，端起餐盘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明天……不，之后有机会了，我来找你。”
“左手”点点头，没有问“之后”是什么时候。
她定定地看着苏念年，在她准备离开时，从口袋中又拿出了一个苹果，“给你。”
苏念年十分惊讶，对方的口袋平平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得了两个苹果的啊。
“下次，给你别的，”左手无师自通了挽留小绿茶的方法，“你要，来找我。”
苏念年的眼睛亮了亮，立刻就答应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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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正在寻找苏念年的祁凝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呼唤。
苏念年跑到被她喊住的祁凝身前，笑眯眯的，“你在找我吗？”
“嗯，”祁凝随手掐灭了烟头，侧头看向苏念年，“吃饱了吗？”
除了苹果基本什么都没吃的苏念年回答：“吃饱了。”说着，她无意识地摸了一下鼻子。
祁凝挑了挑眉，没漏过她这个小动作。
“吃了什么？”她问道。
“苹……”话刚出口，苏念年就顿住了，她想起苹果并不在食堂提供的食谱中，如果她说出来，不就相当于告诉祁凝，自己被其他人投喂了吗……
她把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转而改口道：“……营养剂。”
“苹果味的营养剂？”
苏念年的笑容一僵，呆滞地望向祁凝。
祁凝用食指指背轻轻地摩挲过苏念年的唇瓣，“嘴里苹果的味道还没散掉，就想骗我了？”
“我……”苏念年慌张地后退一步，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但祁凝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显露出怒意，而是像责备一只因铲屎官不在、被路人用猫条骗走的小猫咪一样，揪住了苏念年的后颈，温和又不容拒绝地揉捏了一下。
“年年，我不在的时候，你认识了什么人？”她与苏念年对视，浅色的眼睛里有暗沉的光。
苏念年不敢回答，她有种直觉，自己要是说了实话，今晚监狱里就会发生一场血案。
见苏念年紧闭着嘴不说话，祁凝叹了一口气。
苏念年一抖，尾巴被吓得冒了出来，如果不是在衣服里面，就被祁凝看到了。
然而，祁凝说的话又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料：“是我考虑不周，忘了问年年喜欢吃什么。”
她似有所指地望了望苏念年鼓着的口袋——里面还有一个苹果，问道：“年年真的吃饱了吗？”
苏念年战战兢兢，“吃、吃饱了。”
只要祁凝一句话，她随时能把口袋里的苹果上贡给她。
听她这么说，祁凝笑了一下，“那就好，晚上运动到一半就不会饿了。”
苏念年的大脑宕机了，晚上的运动……该不会是……
欣赏了苏念年不可置信的表情一会，祁凝俯身贴近她，话语间的笑意变浓，“年年在主动要求我保护的时候，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吗？”
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慢，像是情人耳鬓厮磨时的低语。
心理准备……苏念年像是被堵住了嗓子，结巴了半天，才发出声音，“可是、可是我……”
在被冤入狱前，她在爱情这方面早有了规划：遇到对的那个人，等到合适的时机与对方结婚，然后在婚礼殿堂上交出自己的初吻，最后才是别的亲密行为……
今晚她要跳过前面所有的步骤，直达终点了吗……？
“可是什么？”祁凝饶有兴致地等待着苏念年接下来的话。
“可是……其实我还没吃饱。”
“没关系，”祁凝勾起一个惑人的微笑，缓慢地说道，“我会负责把年年喂饱的。”
作者有话说：
年年：今天开始我要做海王！
试图做海王的第一天：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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