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看到了小孩,从容回想起了自己唯一接触过的一个小孩,刚到他这的白沉特别的乖顺听话,听话到很多时候他都忽略了自己的院子里有这么一个人。
第一晚过后,他在自己的隔壁收拾出了一间房给白沉住,房门紧闭,整个院子和他一个人住时一样安静,寒玉常年散发着白茫茫的寒气,弥漫至他的大腿处,小小的少年躲在里面,被他无视了一整年。
第一年里,他基本每次都会忘记白沉毒发的日子,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人都已经疼得晕了过去,面容憔悴嘴唇都被咬烂了,醒来后,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怨气,这样的脆弱又倔强的小孩,一点点的加强了他的同情心。
所以他每次都会说:“你别自己一个人躲着,我既然把你带回来了,你就安心待着。”
可第二次还是一样,后来他为了方便找人,在白沉的体内留了一丝灵力,一旦对方灵力波动过大,他都能感应到,自那以后,小孩总算不再躲着他了。
可能是那一丝灵气起了效果,白沉的年龄越大反而越粘人,出门在外受了伤,回来第一件事一定是找他,刚开始他是无视的,十多岁的男孩子受点伤很正常,他小的时候还经常挨打呢。
可被那双眼睛期待的看着,他就无法置之不理,他看着那些细小的伤口,忍不住斥责道:“这是去哪混的?”
“山林里。”
白沉的身份在宗门里非常的尴尬,从容知道小孩很羡慕别的同门,每次路过演武场都会忍不住看好几眼,他不忍心浪费那么好资质,加上成弘并没有说过不许对方的修炼,问道:“你资质不错,要不要跟着我修炼?”
“我...”白沉看着从容小声问:“可以吗?”
如果从荒没出事,白沉就是正式的内门弟子,可以理所当然的和那些弟子们一起修炼,现在却…
从容又开始心疼了,肯定道:“当然可以。”
“谢谢师叔。”白沉高兴的抱住从容,脸埋在对方的脖颈处亲昵的蹭着。
从容第一次和人这样亲近,怔住了,细嫩的脸蛋蹭得他很舒服,人都是感性的,没人会拒绝其他人的亲近,他没有扯开那细瘦的胳膊,说:“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跟着我一起打坐修炼。”
“好,谢谢师叔。”
小孩的成长速度与修炼速度都很快,一晃眼就长成了长身玉立的少年,耳边的清脆的童声也变成了轻快的少年音,师叔这个称呼听得太久了,后来他一听就能分辨出白沉的心情,现在想想那都是他的自以为是,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白沉。
就算长大了,少年蓬勃的朝气和如火般的热情也未有分毫的衰减,反而愈加浓烈,每次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会迫不及待的带着他一起体验。
第一次是一只白沉自己烤的兔子,一只很普通的兔子,烤得很香,食物的香味对于辟谷已久的他来说很陌生。
“师叔。”兔子还散发着热气,白沉扯下一条腿递给从容,“尝尝,味道很好的。”
看着十四岁少年期待的眼神,他伸手接过,“这是你自己抓的?”
“嗯,后山偶尔会有。”白沉对后山特别的熟悉,跟着从容修炼后,能轻易避开那些妖兽和毒物,“师叔肯定没吃过,我烤来给叔叔尝尝。”
“嗯。”他迟疑的咬了一口,表面烤的焦脆,里面的肉质还保持着鲜嫩,口感非常好,就是有些烫,“好吃。”
“喜欢吗?”
还未张开的白沉眼睛还有些圆润,看着他的时候那双眼睛都是亮的,他能看到其中的依赖和崇拜,点了点头,“喜欢。”
“师叔喜欢就好。”
两人一起将整只兔子都吃了,后来白沉又弄过山林间的野果或者雨后冒出的野菌,和不少的野花,食材虽然比不上灵植的灵力浓郁,但经过少年的烹制后,味道却好很多,连野花都带着浓郁的香气。
十五岁后,他放白沉下山历练,刚开始对方还不愿意,他说:“我已经很久没下山了,你替我出去看看。”
“好。”
白沉一走就是三个月,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很多东西,糕点食物、书籍画卷、玩具衣物,还有几壶酒。
“师叔,这些东西都不如宗门里的精致精纯,但我却更喜欢,特别是这三坛酒,你要试试吗?”
他选了一坛打开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比宗门里酿的酒烈,“这是什么酒?”
“普通人叫它花雕。”白沉拿出白瓷碗给从容倒了一碗,“口感非常柔和,鲜美甘润醇厚,我挺喜欢的。”
“为什么用碗?”
“那些人都这样,我们也试试。”
从容尝了一口,还是觉得酒味有些浓,皱着眉说:“我并不觉得口感柔和。”
“那是因为你很少喝酒,而且宗门里的那些为了尽可能的保留灵气,减少了酿酒需要的程序,根本就不算是酒。”
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有种辛辣的感觉,他再喝第二口时,那种感觉淡了,慢慢的品出了一点醇厚的酒香,这是灵酒没有的,“这酒,的确不错。”
白沉把三坛酒都推到从容面前,“那就都给你。”
“不用。”从容只拿了一坛,听着白沉说自己这三个月的经历,两人慢慢将开封的那一坛喝光了。
他没有用灵力压制,酒意慢慢上涌,他用手撑着头,看着白沉都出现了虚影,他知道自己醉了,“你回去休息,我...我也要回房了。”
白沉当然知道从容醉了,他想扶却被拒绝了。
醉酒后的他在回房前突然回头问:“下界好玩吗?”
“好玩,下次和师叔一起去。”
他摇了摇头:“我去过,我...不敢往人群里凑,那些普通人看到我...都会避开。”
“有我在。”
明明比他小十岁,听到这三个字,他却放松了很多,“嗯。”
第二天,成弘提出说白沉已经十五岁了,不适合再住在他的院子里,就搬去了隔壁。
后来白沉让他尝试过颜色艳丽的衣裳,送过可爱的动物,带腻人的甜味的糖,与自己相反的温暖的体温,还有下界属于凡人的繁华。
他不是不曾向往过自由,可是身上的枷锁太重了,他无法做到像白沉那样随心所欲,他放不下。
他很多时候其实是羡慕白沉的,他自己感受不到、接触不到、看不到的东西,希望对方能代替自己去,所以他从来不约束对方,觉得少年就该是应该如山林间的风、空中的鸟那般自由。
结果得到的却是...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从容收敛好自己的思绪,继续翻看着玉简,里面有提到黄河之神冰夷,关于冰夷藏书阁的书里都有记载,那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存在与否至今都没人能确定,为什么会突然和药王谷扯上关系,而这些书里也没有具体的记载。
他总觉得这个所谓的冰夷血脉很关键,但抓不住头绪。
白沉进入秘境后,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秘境中心,从容不在,他没必要隐藏任何的实力,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四只修为已经有两百年的妖兽杀死。
其中一只是火焰鸟,羽毛上隐隐有火焰流动,他一根根的将羽毛收好,打算将其炼成披风送给从容,对方穿着肯定会好看。
他一直觉得从容适合穿红色。
离开秘境后,上山的路上他收到了丹珂的传信,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成弘和丹彤去找她。
他停下了去找从容的脚步,抬手先回复了丹珂:母亲,我在玄霜界的事还没结束,再给我两年时间。
紫色的雾气自他的指尖升起,一点点消散在半空中,回头居然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他丝毫没有被抓到的慌张,问:“师叔,你这是特意出来找我的吗?”
从容翻遍了所有的玉简,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想到蚀骨丹快发作了,想去秘境入口处看看白沉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没想到刚好目睹了刚刚那一幕,“你在给谁传信?”
“师叔如果愿意主动抱一抱我,我立马就告诉你。”
从容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白沉才不管从容的眼神有多冷,自顾自的就抱了上去,对方想反抗的时候,他松开手扯开自己的衣襟,左胸上有一道两寸长的爪痕,很深,伤口的边沿发黑,还在流血,“师叔,我受伤了。”
不可否认,从容看到那道伤口心颤了一下,那是火系妖兽留下的,“秘境里的妖兽修为不会超过两百年,这也能受伤,只能说明你太废了。”
白沉也不解释,再次伸手抱住从容,“才分开一天的时间,我就好想你。”
大白天的,从容不想被别人看到,再次把人推开,转身回去。
白沉跟了上去,咬牙捂住伤口,他知道从容为什么会出来,今天是蚀骨丹发作的日子,不然那道伤口也不至于一直不愈合。
从容的院子里有一间专门为了应付白沉毒发的密室,他用灵力将墙壁上的照明珠点亮,刚想抬手划破自己的手腕,被对方拦住了。
“师叔,这一次不用你再伤自己了。”白沉拿出在从音那里拿来的那个小瓶,说:“我这有。”
从容都把那瓶血给忘了,有些后悔自己跑的那一趟,“那我走了。”
白沉扑上去从背后抱住想要离开的从容,祈求道:“师叔别走,毒发的时候太疼了,你陪陪我。”
作者有话说:
毒发的时间是三个月一次,明天我会修改一下前面的章节,看过的不用管,耽子的网页崩了,手机更新浪费了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