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春回冰解>第八十六章 事情越闹越大

  萧笙哪里受过这种侮辱,以前被荣瑟的马鞭挑下巴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差点一掌呼死他。

  了然唯恐他冲动,连忙按住他的手,将他护在身后。寸步不让的与王员外对峙:“休得对我家娘子无礼。”

  王员外的三白眼在了然身上彷徨,掂量他的分量。他们既是扮演商人,出门便没有带武器,穿得也算精致体面,但是离王员外的披金戴银,十指套了八个戒指还差得远。

  王员外在心想:过路的商贾,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在此地又无根基,好欺负得很。

  于是高傲的颔首,冲了然道:“小兄弟,想必你娶这美人也花了不少钱,咱们生意人明算账,这美人我看上了,你便开个价吧,我让你占点便宜也无妨。”

  了然咬牙切齿:“不卖!”

  “卖不卖可由不得你!”周围十数个强壮的家丁磨刀霍霍,一齐向中间的了然施加压力,王员外继续道:“你可知自己在谁的地盘?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然怒目相向:“你们这般欺男霸女,无法无天,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哈哈哈!”王员外仰天而笑,见他说话文绉绉的,更不将他放在眼里,只道:“你去打听打听,这地方谁是王法!这老太婆没把她家那点破事说与你听么!”

  “不……不可理喻!”了然懒得与他废话,拉了萧笙要走。

  王员外仗着有一众家丁撑腰,不知天高地厚的伸手要去抓萧笙。

  老妪家里的祸事宛若在眼前重现,了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客气的甩手挣推开他!

  他的内力何其强大,那个近两百斤的胖子就这样轻飘飘的被甩出丈余,自己在河堤上滚了两圈——因为实在太像个桶,滚起来便止不住,只听“扑通”一声,便栽进河里,带起一大片水花。那可是土皇帝啊!

  半条街都安静了。家丁们连忙跑过去看,可惜恰逢冬季枯水期,河水太浅,王员外的状况比落水冻成冰溜子更惨,脑后流出一滩鲜血,污了一片浅滩。四个家丁跳下去帮忙,才艰难将他抬起来,那胖子还在呻吟,怕是不死也要残,此生再没力气作恶了。

  “杀人啦!杀人啦!”家丁们贼喊捉贼,先乱了起来,“杀人犯!我们要去告官!”

  “完了……完了……”老妪抖如糠筛:“你们伤了他,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了然也没料到自己那一拂袖会造成如此后果,环顾四下,看热闹的百姓均是面色青白,虽是恶霸倒霉,可一丝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了然立刻想到,若王员外在此处死于非命,他和萧笙一走了之是痛快了,这镇上的百姓怕是要遭殃。

  了然无力的垂下胳膊,不敢再贸然出手伤这群恶犬,唯恐招致更大的动乱。

  家丁以为他怕了,咄咄逼人道:“你杀了人,必须跟我们去县衙!”

  “县衙?”了然冷笑:“县衙还不是你家开的,我们若是去了,岂不是送死?”

  为首的家丁道:“你杀了人,还想逍遥法外不成!”

  “那你们强抢民女,鱼肉百姓之事怎么说!”了然还击。

  “你……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王家的走狗很有自信,即便当着老太太的面,也有底气打死不认。

  了然侧目看去,老妪矮小干瘪的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如寒风中的枯叶,全靠那一丝等孙子回家的执念吊在树干上不肯离去。

  “夫君,”萧笙反过来握住了然的手,用力捏了捏,在他耳畔小声道:“斩草除根,我们随他们去一趟县衙吧。”

  了然闻言,怒火烧得更旺了,低声质问:“你前两天怎么答应我的。”

  “我保证不动手,”萧笙先是一脸诚挚的许诺,又带着三分浮屠宫带来的森冷诅咒:“总有别的办法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了然沉吟一番,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奈道:“好。”

  他冲那帮不肯善罢甘休的家丁开口:“去县衙说清楚也好,我恰好也想见一见县太爷。”

  家丁们窃喜,以为大功告成,面露狰狞笑意。

  “但是!”了然低喝:“我和娘子自己会去,不需你们绑着!”

  “公子使不得!”老妪不知哪来的勇气,拖着跛脚疾走数步,颤巍巍拉住了了然的衣袖,哭嚎道:“不可以!不能去啊!”

  “老太婆你是活腻了么!”一个家丁手里的鞭子抽过来,却被了然轻松抓住,在手掌上绕了两圈,狠狠一拽!

  那恶人撒手不及时,反而向前一踉跄,栽了个狗啃泥。其他人见这个公子不简单,一时间不敢贸然动作。

  “大娘,”了然扭头,眼里慑人的光芒全散去,变得柔善可亲。他低头问那老太太:“您孙子叫什么名字?”

  他是那么沉稳,那么温和,即便被恶霸团团围住,表情也没有一丝惊慌。

  老妪那颗皲裂的心脏生出了久旱逢甘霖的希望,她害怕是自己想多了,但在了然的蛊惑下,还是忍不住喃喃开口:“他叫豆儿,姓谷。姐姐叫谷米,他叫谷豆。”

  谷米,谷豆,多么朴素而美好的名字。可惜好好一个家,全被天灾人祸搅得支离破碎。

  了然露出一个微笑,梨涡里盛着美酒,眼中缀着星芒。他说:“大娘,安心等豆儿回家吧。”

  而后趁着老妪愣神,悄悄抽走了自己的衣袖,拉着萧笙走回客栈。

  他们身后,跟着一片乌压压的家丁,本是押解,却被唬得不敢靠近。

  客栈里,殷切热情的女掌柜正在与丈夫对骂,泪痕污了妆容。那獐头鼠目的男人似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回来,一见了然和萧笙便心虚要躲,架也顾不上吵了,掀了帘子往后厨跑。

  女掌柜看见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先是面露喜色,可等看清他们后面跟的人,又是一脸惊惧,惭愧道:“李公子,对不起……”

  了然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王员外突然出现在镇上,还直奔萧笙而来,一定是有奸人献策。如今一看这场景,定是掌柜那不出息的男人报的信。

  “掌柜的,不怪你。”了然并不为难她:“我不小心伤了王员外,现在要和娘子随他们去一趟县衙,麻烦你速速让人把我们的车马牵出来。”

  “这……李公子,县衙不能去啊。”女掌柜难堪的搅着手帕。

  “不打紧,我们自有办法。”了然冲她笑笑,聊作安慰。又瞥见那罪魁祸首还把帘子掀了一条缝在观望情况,忍不住多嘴:“掌柜这样能干的女子,何必在家里养一只老鼠。”

  女掌柜羞愧难当的低头,方才的争执和哭泣令她嗓音嘶哑,使得这个青春不再的女人也有了惹人怜惜的风姿。她啜泣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以休夫。”一直不说话的李夫人突然开口,声音冷冽清澈。

  女掌柜抬头看她,又羡慕又嫉妒,苦笑道:“李夫人说得轻巧,哪有妻子休丈夫的道理。你是李公子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疼的人,不会懂我的苦。”

  萧笙难得宽宏大量,不理会她话里扎人的刺,执拗的说着道理:“若是我的夫君不好,我休夫定不会客气。又非离了他不能过活。”吓得了然连忙盯着她,讨好道:“娘子不要吓我,为夫自会每日三省,不敢有不周的地方。”

  萧笙没空理他,一心牵挂这能干又命苦的女人,竟舍得自己剖开旧伤,恳切道:“遇到夫君以前,我的命也不是一直这么好。你不试试,都不知道自己值得多好的对待。”他不愿再多言,拉着了然回房收拾东西,头也不回的给女掌柜留下一句:“一辈子还长,不要故步自封。”

  房间里,了然手脚利落的打包东西,四体不勤的萧公子理所当然的看着。

  百忙之中,了然忽然一把搂了他,抵在墙上亲吻。

  这个吻里包含了太多东西,了然亲得霸道又神情,强势又温柔,心酸中掺杂着欣喜,若非楼下还有那群恶犬在等着,两人身上的火又要烧起来。

  不能再多了……了然勒住自己泛滥的激情,意犹未尽的舔着萧笙的脸颊,慢慢平复呼吸。

  萧笙心知是自己方才的几句话触动了了然的情绪,可他脸皮薄好面子,于是匆忙拾掇起洒了一地的威严,故意岔开话题,嘲笑他:“你属狗的么,还好我没涂脂粉,要不都被你舔干净了。”

  “阿笙……”了然抱着他:“我怎么没早一点下山,早一点遇到你。”

  “你若早点下山,反而不一定遇得到了。”萧笙压抑着情绪,轻轻捋他坚实的后背,实则怀着百倍千倍的虔诚在感念他们的相逢。

  了然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呢喃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你不要休夫。”

  “我知道,”萧笙哭笑不得,他又怎会疑了然的心,只得无奈解释:“那话不是说给你听的。”

  了然轻笑,呼吸喷在萧笙的脖颈上,那冷美人不禁撩拨,缩起肩膀。

  “就要去见官了,”了然顺势将胳膊收得更紧,在他耳边问:“怕不怕?”

  萧笙本想拿出浮屠宫少主的架势,冷哼一声:“怕?他们也配。”

  可柔情上头,将他的獠牙和尖刺悉数拔去,他乖巧的依偎在了然怀里,只说:“有你在,就不怕。”

  “砰砰砰!”木门的声响带着墙壁都在颤动,打碎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

  “喂!”有人气势汹汹上来砸门:“你们该不会想逃吧!”

  了然松开萧笙,气定神闲的拉开门,仗着身高优势俯藐挤在门口的四人,开口却很斯文,轻笑道:“勿催,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