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春回冰解>第八十四章 名正言顺共枕眠

  萧笙不懂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两个人都那么难受了,为什么不往前走一步呢?

  虽然害怕,可那是必须克服的啊。

  他第一次拿起真正的重剑的时候,第一次在心脉中运转叶虚经的时候,第一次面对萧艳殊亲自指教的时候……甚至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都会抖。

  可是扛过来就好了。

  为什么不向前走?

  一直以来,他都是头破血流向前走的啊。为什么现在不同了?

  萧笙舔着红肿的嘴唇思索,星眸里盛满了光,似在朝了然讨一个答案。

  这该死的诱惑!

  了然好了一点,这才将萧笙放下,又贴回自己身上。撩起热水打在他的肩头,害怕他露在水面上的肌肤觉得冷。

  他斟酌着,却还是那句语焉不详的老话:“阿笙,我们慢慢来。”

  萧笙的丹凤眼看着他,里面没有森冷,只有懵懂。

  他听不懂。

  了然也想不通,这样的一双眼睛,怎会是传说中世人连看一眼都不敢的,属于浮屠宫萧公子的冰眸。

  到底都是哪些傻子觉得凶。

  他确是冰山顶上的雪莲,矜傲而高洁,迎着风暴艰难生长,却在最可怖的环境里,出落成最美好的模样。了然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从未夸过他,从未将炙热的感情说出口。

  难怪乎萧笙会不安,会害怕,会冒进。

  他吻着萧笙的眉眼,说:

  “阿笙,你真好看。”

  萧笙不知所措。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说:“可我身上全是疤……”

  了然不理他,自顾自的说:

  “阿笙,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知道!”萧笙急着反驳,又道:“可我何德何能……”

  “你不知道。”了然的唇离开他的眉眼,又去袭击萧笙的嘴,堵住他那些不中听的话。

  他亲吻的间隙里说:

  “你若是真的知道,就该更珍惜自己。”

  “你若是知道,就不该老想着胡来。”

  “会疼的,你知不知道。”

  “阿笙,你是世上最好的。”

  “我也要给你世上最好的。”

  这个湿腻的吻比一辈子还长。

  血液隆隆,明明是最安静的房间,耳中的轰鸣却要将人撕裂,而翻涌的欲海又要将那些不成人形的碎片吞噬。

  了然脑中的意志化作锁链和镣铐,勒住心里叫嚣嘶吼的怪兽,痛苦而甜蜜。他几乎就要成功了。

  “可是……”萧笙开口,似怨似嗔又似娇嗲:“我难受。”

  情欲于他是陌生的,不知该如何处理,故而也是折磨人的,如百蚁挠心。

  他们一个悬崖勒马了,另一个却还要懵懂的前行。

  了然当然懂他的感受,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无法立即给他一场水乳交融的燕好。

  他才松开一点点,看了一眼萧笙潮红的脸和迷离的眼,就彻底沦陷。

  了然的唇终于迈向之前特地避开的地方,去吻他精致的耳垂,敏感的脖颈,细腻的胸口……

  萧笙只觉得眼前有万朵烟火绽放,弓起身子,在从未有过的迷乱中抓牢了所能碰到的一切。时而是了然的胳膊,时而是了然的后背……

  他本能的咬紧下唇,止住声音。

  没错,这样的事情,于他是犯忌的,不能被人发现,传到宫主那里。

  否则,与他一起做这事的人是要遭殃的。

  “阿笙,”了然好气又好笑,劝诱他:“不要忍。”

  他将萧笙推开,让他贴到浴桶的另一边。

  萧公子突然失了温暖的怀抱,茫然的抓住两侧的桶壁。

  下一秒,了然的大手绕到他的后腰,托他离开桶底。

  此刻他平躺在水面上,后背枕着温热的水,前胸和腹部时不时离开温水的爱抚,嗅一嗅空气中的寒意。

  一半热,一半冷。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萧笙离了桶底的支撑,又处在不同温度的交界点,如激流中的浮木,刺激而无助,只能凭着胳膊,死死抓住桶沿。

  了然朝他邪魅一笑,忽然低头。萧笙突然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惊呼道:“不要!”

  来不及了。

  了然不是浮屠宫的弟子,没必要遵从少主的命令。萧笙话音未落,最难受的地方已经被湿滑包裹。

  脑中一片白炽,烤得他神志不清。

  萧艳殊的鞭子落下来时,他不出声。

  寒毒发作时,他不出声。

  方才了然亲他时,他也能忍住不出声。

  可他现在忍不住了。平素永远最冷最淡漠的萧公子呜咽着,分不清到底是啜泣还是呻吟。

  那不是吻,更是噬咬,是灼烤,是两个人灵肉交融的桥梁。也像无休无止,要吞神灭智的酷刑。

  了然一面爱抚着他,一面抚摸着自己。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和尚,能轻车熟路的取悦自己。

  可萧笙受不了这刺激,浑身紧绷,想要哭喊,受了一次绝顶欢愉的酷刑,眼尾流下不受控制的清泪。

  了然不等他平复便将他放下,近乎粗暴的扯过来,搁在自己怀里,拉着他颤抖的十指去握自己。

  萧笙感受到那骇人的温度。明明是在热水里,却仍然热得可怕。

  了然也吃不住这陌生的触感,瞬时缴械。

  两人喘着气贴在一起,继续借着湿糥的吻交换爱意。

  萧笙尝着了然嘴里的甜腥味,觉得浑身都是软的。若非有了然扶着,他怕是能溺死在浴桶里。

  良久,了然哑声问他:“满意了吧?”

  “我……”萧笙红着脸不敢看他,不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然注意到他的泪痕,心疼的去舔,忍不住调笑:“可你连这都受不了,又怎么受得住其他的。”

  是啊,没想到才走到沙滩上,就被汹涌的浪头打晕了头,几乎顺不上气来。

  人世间真的太险恶了。

  萧笙沮丧的抿着嘴,不知是不是在气自己没出息。

  了然觉得他的模样可爱,拥着他坐了一会,享受这难得的,餮足之后不受欲望折磨的亲近。等到夜幕降临,水温渐凉,才推他起来,只道:“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去换桶水。”

  萧笙揉着眼睛,竟是不小心睡着了,喃喃道:“不用了。”

  “不用了?”了然想起浴桶里混杂的秽物,不解追问:“你不是最爱干净了么。”

  “真的不用,”萧笙懒得不想动:“我不讨厌这个味。”

  了然觉得稀奇又欣喜,窃喜萧笙不嫌弃自己味道的同时,暗自感叹他的阿笙是真的累坏了。

  纯洁的,自律的,一直以来被束缚得近乎残酷的萧公子,恐怕还不能适应事后的余韵。

  于是了然先自己爬出来,再将萧笙抱起,擦干了放进被窝。柔声哄道:“那你先睡会,我去端点吃的上来。”“可是我们还要出去逛。”萧笙瘫软在被子里,犹在抗议。

  “你累了,今天不去,明天再去。”了然劝道,熨帖的手掌细细摸着他的额头。

  萧笙显得有些委屈。他困得抬不起胳膊,还是想重温约会的美好。

  他还是怕点心来不及吃就被宫主发现,扫落在地,警告他不得吃这些腻口无用的东西,顺便狠狠责罚那些侍奉不周的宫人。

  恐惧印在他的骨髓里,尽管他不愿承认,竭力隐藏。

  可是了然懂他。

  “阿笙,我们都不知道要去哪,也不急着赶路,还不知要在此处停多久。”了然俯身亲了亲他:“有的是时间,明天再去,好不好?”

  他们两个害怕的东西是一样的,都是时间。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萧笙贪婪冒进,了然谨慎克制。

  他还说:“一辈子长着呢,没必要赶着一天里把所有的事情做完。”

  了然在催眠。他告诉自己也告诉萧笙,时间还很多,不要着急。

  “好吧。”萧笙不甘的改了主意,同意他的安排。

  了然奖励给他的懂事一个微笑,柔声问:“想吃什么?我去点菜。”

  因为刚刚经历过情事,他的声音格外低沉沙哑。两个梨涡初见时觉得单纯可爱,现在看竟觉得性感撩人。

  “我想吃什么,你不是比我还清楚么。”萧笙瞳孔里的冰早已化成了水,正端着一双水光盈盈的小鹿眼夸赞他。

  萧公子从来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是了然知道。

  了然莞尔一笑,只道:“那我下去了,你先睡会。”

  萧笙像个娇羞的小娘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忿道:“睡睡睡,我又不是猪。”

  “可你贪睡。”了然笑着戳他的短处。

  没错,贪睡。若是勉强自己和旁人一样的作息,倒也扛得住,只是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唯有睡得足够久,才能找回康健的感觉。这些怎会逃得过了然的眼睛。

  萧笙的心沉了下去。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以前是不贪睡的。是随着寒毒的发作得越来越剧烈,他才生出了贪睡的毛病。

  简直就像冬眠一样。

  他不敢与了然道出自己身体的改变,乖乖认了怂。

  了然下楼片刻,端上几碟小菜来,温和的叫醒萧笙。

  他说:“阿笙,辣的不辣的都有,辣的是店里厨子做的,怕不合你口味,我便自己做了莴笋和豆腐。还有掌柜赠送的杨梅酒。”他将小几拖过来贴着床,又摆好碗筷,邀赏道:“来,尝尝。”

  萧笙从被子里坐起身来,被了然囫囵披了件上衣,手里塞了筷子,愕然道:“就在床上吃?”

  “外边冷,你就别离开被窝了,”了然还贴心的帮他掖好被角,“反正就我们两个,不用讲究。”

  萧笙自己贪嘴,夹了片辣子鸡丁,表情又麻又爽,惊呼道:“好辣!”

  等他咽下,了然又往他嘴里塞了块莴笋,萧笙这才缓过来一些,道:“好脆!”

  了然再及时奉上一盏杨梅酒,萧笙喝了,又道:“好甜!”

  于是了然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

  两人开始笑嘻嘻的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萧笙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话这么多的人。

  “了然,”萧笙忽然问:“我们像不像小两口过日子?”

  吃饭,睡觉,沐浴,瞎逛……只有这些小事而已。

  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了然顺手揩掉他嘴角的米粒,应到:“嗯,就是。”

  萧笙笑,淘气的咬住他来不及撤回的手指。

  了然吃痛皱眉,纵容又宠溺的看他,并不抽手。

  “你真的好怕疼啊,”萧笙玩味的看他,眼神狡黠又暧昧,他忽然松开嘴里的猎物,凑在了然耳畔小声说:“悄悄告诉你,我不怕疼。”

  萧笙的鼻息撩得人心痒。了然瞬时黑脸,一把推他坐好,嗔怒道:“吃饭的时候不要想那些!”

  夜深,萧笙背朝了然,舒服的窝在他怀里,整条脊柱严丝合缝的贴在他的胸腹,汲取着温度,背上的旧伤被紧实的肌肉包裹抚慰。

  了然拥着他,嗅闻着萧笙发丝的味道,大手在被子里摸到他的手背上,钻进他的指缝里,十指交扣,不由分说的裹住了握紧。

  他说:“阿笙,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