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去知青院的苏缘听到了这些闲话。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像是一个吹满气的气球，被一根针轻轻扎了一下。
脆弱不堪，破碎了。
他的脚步无比沉重。
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知青院。
在进门前，苏缘还调整了一下表情，不想让沈约看出他的异常。
不想被沈知青发现他在难过。
他上扬笑意。
用手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脸不是那么的僵硬。
好似和平日里那个二流子一般无异。
沈约见到他，就把人带进了屋子。
苏缘走在沈约身后，目光贪婪地注视着沈约屋子里的东西，想把这一切都深深刻在心里。
“来。”
沈约让苏缘坐在他腿上，从背后抱住了苏缘。
“怎么瘦了？”他侧头问道。
“才没有瘦呢！只是夏天来了胃口不好。”
苏缘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沈约的指背蹭过苏缘的脸蛋。
说谎。
是瘦了。
脸色还有些苍白。
想到汪桂云先前来找自己时说的苏缘病了，沈约的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还没有等沈约开口，苏缘便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
“沈哥，你想要考大学吗？”
“对。”
因为沈约的果断，苏缘微微一愣。
但马上他又强忍着内心的心酸，笑了起来，
“我不想考，我嫌累，大学好玩吗？考上大学沈约哥是不是要去京市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苏缘想到村里人说的，考上大学之后，沈约就会从村里离开，然后国家分配工作，再也不会回到村里来了。
以后他和沈约，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苏缘话里全是不在意。
好像不在意沈约考大学。
不在意沈约会回城。
也只有他知道，他有多想沈知青能一直陪着他。
属于少年人的倔强和自尊，还是没让苏缘问出沈约是不是不要他了。
而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其实他不想考。
潜意思是他会留在红河村。
初中都没认真上的苏缘，哪会考什么大学呢？
不过就是自尊作祟，不想真的哪哪都配不上沈约罢了。
“没事，缘缘开心就好，不用考。”
沈约没有揭穿苏缘那个笨脑袋压根考不上的事实。
“到时候，带缘缘去大城市，穿新衣服，吃很多好吃的。”
“我现在就有好多好多新衣服穿，还能吃好吃的，吃肉！”
苏缘站了起来，不服气地嚷嚷。
再也忍不住。
他不想要沈约哥上大学，这些日子村子里的人都笑话他，说沈知青考上大学后，就会回到城里去，不要他，重新再娶一个城里的媳妇，生几个胖娃娃。
从别人的口里，苏缘难得感受到了自卑。
还有因自己自私心理感觉到的自责。
蛮横无理的小霸王头一次感觉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沈知青再也不是他的了。
沈知青会回到京市去。
这些日子压抑在内心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苏缘难过地想要落泪。
想要求沈约不要丢下他。
他会变好的，他会干活。
他什么都会去做。
只要不要不要他。
看到少年站在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沈约的心里软了软。
伸手把人拉进怀里，低声轻哄，
“乖，阿缘不哭。”
苏缘的眼泪缓缓濡湿了沈约的衬衣。
“我在呢，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约轻轻拍着少年的脊背。
“才不是！才不会陪着，沈知青要回城了，要丢掉我了！”
伪装出来的坚强不堪一击。
苏缘的情绪破碎而又激动。
他冲着沈约大吼。
吼完之后知道自己又做了错事。
他是一个没有教养的泥腿子。
永远不会成为懂事，识大体的草鸡。
他永远是那个草鸡，就算曾经拥有过天鹅，天鹅也会离他而去。
“乖，不哭了，我心疼。”
怎么这么会哭呢。
苏缘的眼泪，似乎渗透进了沈约的心里。
不然，怎么会有那即将溢出的心疼。
“沈知青，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苏缘茫然地抓住沈约的手，不知道他还能另外做些什么。
拥有了沈约给予的温情后，苏缘再也忍受不了离去的滋味。
“不会丢掉你的，给缘缘在城里买个大房子住，以后缘儿就能住到城里了。”沈约轻声道。
哭声一顿。
苏缘埋在沈约胸膛上的头颅也猛地抬起。
沈知青的意思是要带上他？
苏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像是在做梦一样。
“真的吗？大房子？跟镇上一样大的房子吗？有小院的那种。”
苏缘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自己也能住到大房子里。
“对，给缘缘买一个带小院的房子。”
“沈知青是骗我的，我是乡下人，去不了京市的，我没有钱。”
“可以的，我会带阿缘到京市去。”
沈约不知道为什么苏缘的心里念头就是他作为乡下人，和京市遥不可及。
但沈约会用行动，告诉苏缘，不管他愿不愿意，沈约都会绑在身边。
没有钱有什么关系呢。
钱只是一个数字。
在沈约眼中分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