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候，这只被清缘装成酒杯样的手，依然圈成握状，没有松开。
“嘿嘿，喝了交杯酒。”
应该是了了心愿，清缘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
还好及时被沈约扶住。
沈约解开了清缘的衣服。
清缘不再闹腾，乖乖巧巧的闭着眼睛。
其实一直这么乖，喝醉酒了有点闹，有点喜欢撒娇。
沈约把外面大红色的喜服，帮清缘脱了下来。
清缘里面还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很薄。
穿上去还是有点宽大。
虽然不至于松松垮垮，依然能勾勒出衣服下少年纤瘦的轮廓。
裹在被子里睡觉睡得很舒服。
所以，刚一安生，清缘就睡了过去。
应该是由于吸收了灵液的缘故，加上沈约给清缘敷了消肿的药膏。
额头上的鼓包已经不见了。
沈约并没有做其他的，只是静静地和清缘躺在一块。
清缘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每一个场景都让他想入非非。
可等他第二天起来，才发现他睡了一宿。
什么都没有做！
这导致沈约给清缘穿上衣服时，清缘的眼神都是哀怨的。
“怎么这么会睡，睡了三天还不够。”
面对少年的哀怨，沈约抱以嘲笑。
嘲笑完后，沈约拿出了一份情缘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东西。
是凡俗世界中的契书。
上面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清缘，一个沈约。
本来，应该不用这么麻烦，妖族不用在意这些形式。
可，沈约还记得，清缘曾说过的，他也答应了。
既然在意，就应该给他最好的，不留下任何遗憾。
果然，看到契书的那刻，清缘上上下下观摩了好多遍。
少年的眸子，清澈明亮。
看过来时，装着璀璨的星子。
......
这个世界里，因为妖族的寿命绵长。
而失去了佛骨和修为的小和尚，跟一个正常的凡人一样。
过了两年，清缘长高了些，他害怕了。
他怕自己成为了一个小老头，
满脸皱纹，头发斑白。
而阿沈还会是俊美的青年。
作为妖君，有无数的小妖侍奉。
清缘不能忍受那样的自己一直和阿沈在一块。
他会自卑，会难过，会觉得自己更加配不上沈约。
那段日子，小和尚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忧思虑重，人也愈发消瘦。
小树妖没长大似的，一直保持着孩童模样。
妖族的特殊，加重了清缘的忧虑。
清缘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只妖。
如果他也是妖的话，就可以和阿沈长长久久。
那几天，清缘一直排斥着沈约的靠近，排斥着沈约的好。
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窄小的空间里，四周都是坚硬的铁壳。
沈约一直很懂清缘，少年的心思一直都很好猜。
他从狐山那得了一件灵物。
冰肌玉骨草。
服用之后，清缘的容貌就此定格，不会再改变，但寿命只是延长了一点点。
至少，清缘不再老了。
过了一百年。
天妖山上换了一位掌管者。
是小树妖，也是天木。
现在的他，比起之前的样子，要改变了很多，大多数的原因还是曾经服用的天劫液，对于小树妖这样天生地养的妖类作用极大。
小树妖，长成了一个气势凌人的少年，绿发绿眸。
他的伴生法宝，是一根绿褐色的木棍。
与天妖山存在的时间一样久远的天妖树，在四十年前，彻底枯萎了。
小树妖再也没有了妈妈。
他妈妈是天妖山上最漂亮的，最大的树。
小树妖一直以此为骄傲。
但是天妖树存在的太久，也太大了。
体内蕴含的庞大能量让天妖树无法任意离开，也无法像普通妖类那样化形。
小树妖自化形起就当了妖君的手下。
每次没人跟他说话，他都会偷偷去看看妈妈。
可是，妈妈不喜欢他过去。
天妖树作为天妖山的支柱，为了防止心怀异心的人破坏，那处被列为了禁地。
小树妖能进去的机会很少很少。
他知道，作为天妖树，首要被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天妖山的安定。
小树妖仿若一截圆木头的样子，和他妈妈也是天壤之别。
后来，小树妖交了清缘这个朋友。
清缘很好，让小树妖懂了有一个朋友是怎么样的情感。
天妖树枯萎时，整个天妖山都在动荡。
根系蜿蜒，深深扎根进地底深处。
还有巨大的树干，遮天的枝条叶子。
落下阴影，轰然倒塌。
引发了不小的兽潮。
关键时刻，还是沈约出手，平息了这场即将造成的灾祸。
天木想，他会守好天妖山的。
跟妈妈一样。
他也会变成最漂亮的，最大的树。
传言妖君隐世，不见踪影。
其实，他是陪他的小夫郎去了。
生老病死，是凡人应该经历的。
清缘的容貌没有变化，身体机能渐渐衰老。
一百年，算得上是凡人能达到的极限。
清缘除了这经历的一百年外，还要加上自己生活的十多年。
归功于沈约总会给他服用各种对身体好的灵药。
“阿沈，真好，我还是这么年轻，跟阿沈一样。”
清缘勉强勾起了唇角。
他的手放在沈约的手心里，跟往常的无数次一样。
阿沈总会牵着他的手。
带他去看那些从不曾看到过的风景，带他去尝试这世间的各种美好。
“阿沈，我要死了。”
人在死亡前，总是有一种莫名的预兆。
就如清缘。
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意识浑浑噩噩。
清缘瞧见了自己皙白的手指，他点了点沈约的手心。
在男人的手心当中，划了一个小圆。
微痒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沈约什么都没说，轻轻合上了手掌。
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关上一样，关住了清缘的手指。
“缘缘，我会陪着你的。”
清缘合上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曾经好多次，都被阿沈哄睡。
可这次，他真的想要睡觉了。
清缘回忆着自己的一生，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寺庙中的生活，几乎模糊到记不清。
从最开始遇到阿沈的无奈。
到后来被从寺庙里赶下来，没有见过阿沈的失魂落魄。
再到被阿沈带回洞府。
......
送了阿沈自己的嫁妆，一个金灿灿的金元宝。
画面划过，印象最深的，是他穿着红色喜服，忐忑地坐在床上。
“阿沈，谢谢你。”
谢谢你真的给我写了契书。
谢谢你真的会娶我。
谢谢，能让我遇见你。
沈约俯身低头，在清缘失去温度的唇上印上了一个吻。
“我该谢谢你才对，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