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木香透过银制的器皿微微燃起，白烟缭绕。
一抹清瘦高挑的身影站了起来，修长瘦削的手指紧握着霜月般银白的剑鞘。
“等等。”
沈怜的脚步一顿，一身藏青色长袍的老者，轻捻着胡须，朝他看来。
沈怜微微欠了欠身：“师父。”
老者点点头，又道：“你这是……又去作甚？”
面前的沈怜面容尚且青涩，乌发束成干练高挑的马尾，衣领后透出的脖颈柔软又漂亮。
沈怜：“弟子今日也与那魔尊……”
“够了。”老者打断沈怜的话，浑浊的眸子看向他。
沈怜前去伏魔。
自许长胤离开，沈怜变成为修仙门中的一颗希望的种子，他天资极佳，在所有人都无功而返的时候。
沈怜下山伏魔，这一事寄予了多少希望。
可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沈怜虽不知为何，每次都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并且，沈怜与魔尊定期决斗一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开了。
魔尊一次又一次放沈怜离开。
时间久了，不少人已经开始猜测这其中的端倪。
甚至再这样下去，只会被众生当作一个笑柄。
老者蹙眉：“伏魔一事，今后你不必参与了。”
“虽然你天资极高，修为却着实欠缺，此事对你来说，也太过于勉强……”
沈怜猛然抬起眼：“师……”
老者背过身，不再想听他的话：“伏魔一事，我会与其他门派的长老想办法的……”
“你是千百年来，最有希望飞升成仙的，去后山闭关，潜心修炼成仙，才是你的归宿。”
沈怜忽然觉得有些无力，握着手中的剑鞘颤了颤，连着剑柄上挂着的那串珠穗也跟着晃了晃。
珠晶莹玉泽，隐隐约约能看见上面刻着的字。
怜。
老者转身欲走，忽然便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沈怜盯着手中的剑：“不顾苍生黎民，得到成仙，又有何意义？”
沈怜一向听话，这是他第一次反驳，老者一口气血涌上喉结，竟有些口不择言。
老者：“放肆！”
“今日是腰封，明日是发簪，那以后……以后又是什么！”
魔尊明摆着就是欺辱沈怜，让他难看。
老者不能允许自己亲手教导长大的得以弟子，有朝一日，被那魔头吃干抹净。
沈怜顿了一下，声音却依旧决绝：“弟子会将其俘获，拯救苍生。”
老者斑白的胡须抖动一下，他回过头，但为所欲为，沈怜只留给他应一个清瘦又坚毅的背影。
挂在廊上的风铃忽然被吹响。
老者落寞的长叹一口气，拂袖离去。
“都是命啊。”
……
魔界内。
魔尊懒散的靠在殿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白玉素净的发簪。
媚魔软了骨头似的娇嗔着跪靠在他身边，看了一眼那发簪：“这可不是尊上的品味啊。”
魔尊眯了眯眼，猩红的眸子闪着光：“的确不是。”
媚魔伸出如藕般白净的小臂，红纱下愈显白净，朱唇微掩：“人家倒是喜欢更加华丽的。”
魔尊的指腹蹭了一下簪身，将其收回怀里，微微勾唇，媚魔啊了一声，下巴被魔尊挑起。
魔尊：“他倒是不用像你一样每天都浓妆艳抹。”
魔尊起身，马上就有一团幽蓝的鬼火窜了过来。
“尊上，他来了。”
想到某张清丽的不施任何粉黛的脸，魔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竟也会沸腾起来。
……
今天的沈怜，不同往日。
许是魔尊将他的发簪拿走了，沈怜今天用的是御轩派的校服花纹的发带，乌发柔软。
却也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但却不仅仅是发型的改变，魔尊也感觉到了，今天的沈怜，对他刺来的每一剑，都是下了死手的。
魔尊微微蹙眉：“怎么了？怜怜今天……格外想念本尊啊。”
沈怜又是一剑，魔尊没有躲过去，而是伸手抓住了他的剑，剑刃上布满霜冷的剑芒。
鲜血顺着剑刃落下，剑鞘渐渐失去皎洁的光芒，被染的血红。
沈怜沉默不语。
魔尊忽然发力，硬生生的将他的手中的剑扯出，丢落到一边。
他的手垂落在身侧，似乎是想摸一下沈怜的脸，但手心被划破，脏污的血液染慢，最后，也只是用手背蹭了蹭。
魔尊目光忽然很温柔：“怜怜，半年以来，你我算是互相打发了一段无聊的时光。”
“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心动？”
沈怜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冷淡的没有任何温度。
沈怜：“无稽之谈。”
魔尊舔了下唇。
魔爱上了人。
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也最无奈的事。
魔尊却仍旧不依不饶，嘴上挑着笑：“那为何，总是要来找本尊？”
沈怜眼神坚毅：“降魔，职责所在。”
魔尊忽然一愣，大笑起来。
猩红眸子像淬了毒：“那你，又为了谁而活？”
沈怜：“苍生。”
魔尊看着他，虚无缥缈的两个字无数次被无数人挂在嘴边，像所有人追求的终极那般，从来没有人达到的境界。
魔尊沉默着忽然开口：“也罢。”
“本尊玩累了。”
“今日起，本尊日升便杀人，日落便焚烧，这世间的海川河流，本尊填了，这世间山谷高原，本尊也要将其夷为平地。”
魔尊转身，他所说的一切话如猛雷一眼炸在沈怜的耳边。
沈怜回过神来，他已经抓起了地上丢着的剑，狠狠的，刺穿了魔尊的心脏。
相传千百年间，人间曾白日里预见流星，一黑一白。
如堕落一般，深深的砸进了远山。
魔尊回过头，沈怜没来得及拔剑，魔尊脸上却是含着戏谑的笑，没有一丝惊讶。
沈怜才想起。
这人让三界都为之惧怕，棘手的魔物，把最脆弱没有任何防备的后背露在了他的面前。
沈怜有一瞬间愣神，魔尊已将他拉入怀里，黑红的血液沾湿他的白衣，他们紧紧相贴。
失重般的迅速降落。
地面上砸落出一个凹陷的坑，魔尊抱着沈怜，将他护的毫发无损。
魔尊看着密布的森林，枝桠遮盖了目光。
魔尊忽然道，被刺破的胸膛颤抖：“你们降魔，需要什么？”
沈怜愣了一下，他闭了闭眼：“伏魔咒，伏魔链，我的……心头血。”
魔尊笑了一下：“那好，便用这些，将我降服。”
沈怜垂眼，声音有点哑：“……为何？”
魔尊没有回答，倒是自说自话起来：“御轩派弟子沈怜，年少聪颖，天资极佳，只身降魔尊，千百年间传为美谈，救苍生，为世人爱戴。”
“来吧，怜怜。”
……
传闻千百年前，曾有一仙者，只身降服魔尊，平三界，济苍生，故被称师尊。
魔尊感觉到身上有些沉重，他艰难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伏魔洞中。
沈怜没有杀他。
反而，还拨开魔尊的伤口，一点点吻上。
魔尊惊讶于其的疗愈功能，但却无暇顾及。
魔尊：“你不杀我？”
沈怜没有说话，魔尊勾唇笑了：“你不知道什么叫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吗？”
“还是说……你爱上了本尊，舍不得杀我？”
话落，魔尊便感觉手腕一紧，伏魔链深深锁住了他的手腕。
沈怜一双乌色的眸子淡漠：“闭嘴。”
魔尊只是笑，但不说话了，他调笑般一寸寸的从沈怜身上看过去。
目光几乎要将人剥皮抽筋，拆之入腹。
等沈怜动作完，魔尊忽然低声道：“你记不记得本尊说过……”
“每一次见你，都要从你身上拿点什么。”
不知是想到什么，沈怜的耳尖红了一点。
下一秒，伏魔链一断。
魔尊淡淡看了一眼手上断了一截了链子：“这种东西，关不住本尊的。”
沈怜只觉得身体一阵失重，腰肢被魔尊狠狠揽进了怀里。
魔尊：“本尊这次要……”
“这个。”
下一秒，乌色的眸子猛然放大。
魔尊的唇吻了上来，似乎不瞒住于触碰，先是轻轻吮吸，而后，湿润黏热的舌尖扫过唇缝。
在撬开口腔的前一刻，沈怜清醒过来，猛的咬破他的舌尖。
魔尊吃疼，却没有放开。
搂着他腰肢的唇则是更加用力，几乎要将人永远都锁进自己的胸膛。
舌尖终究还是伸了进去。
扫荡着，纠缠，银丝从唇角滑落。
握在腰间的手野顺着往下，不轻不重的揉了一下挺翘的臀瓣。
半柱香后。
魔尊顶着一张俊美的邪气的脸，左脸上还清晰的印着手指的红痕。
他低眸，看着沈怜又重新给他绑上了伏魔链，像是报复一般，多绕了好几圈。
魔尊勾唇：“要是本尊又挣开逃出来了呢？”
沈怜顿了一下，认真道：“重新把你抓回来。”
魔尊笑了一下：“本尊逗你的。”
锁链碰撞的响了一下。
魔尊：“以后，以后没有你的话，本尊就会一直待在这里。”
“我不会逃，怜怜。”
锁住我的，不是锁链。
是你。
沈怜沉默了很久，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转身，那刺穿魔尊胸膛的剑再没有被他拔出来过。
直到走出洞穴。
沈怜脚步一顿，心脏传来酥麻的疼痛。
第一次。
魔尊问他。
“本尊……能成为你的苍生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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