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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像往常那样将手伸向龙头，冰冷的水流立即冲净了一切。
林亦章在毛巾上擦了擦手，才终于舒了口气。
可刚打开洗手间的门，他便看到陆启华站在门外，神情冷峻地捉起了他的手。
“这样是不行的呀……亦章。”
“你……”林亦章无话可说，怔在那里。
“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那个问题了。”陆启华轻声说。
“监视我……那件事吗。”林亦章警惕地看着陆启华。
“哎呀，别用这么难听的词嘛。”男人叹了口气，“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啊。因为你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病情，我怕你再做出刚才那样的傻事罢了……”
“什么？什么病情？”林亦章挑起眉毛，“开什么玩笑！”
“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陆启华摊手，“那次车祸入院……在我来之前，你其实已经醒了一次，但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被注射了镇定剂又睡着了。”
有过这回事？
林亦章皱起眉头，自己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件事。
“你不记得是正常的，听医生说，你那时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还大喊着‘她还没有死，她来报仇了’之类的话。”陆启华说着，摸了摸林亦章的脸，“那时我真是捏了把汗，想着，如果那件事被你说出去了该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林亦章依然瞪着陆启华，“杀了我？用那个药？”
“哈哈。”陆启华却笑了出来，“傻瓜，那个药是医生给我帮你稳定情绪的。所谓的‘监视’也只是为了预防一些突发的危险，比如……那一次。”
“……哪一次？”
“你拿唇膏往窗子上写字的那一次。”
写字……
陆启华的话让林亦章目瞪口呆。
不可能，绝不可能！
可即便他再怎么不愿承认，内心都已经产生了动摇——难道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真的是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
四十八
在陆启华的口中，‘那一次’是指林亦章和模特应酬回来的那个晚上。而那晚的林亦章，就像是中了邪一样，拿起唇膏在落地窗上胡乱涂画。
也是在那个晚上，他告诉了陆启华“有鬼”这件事。
可同样是在那天晚上，林亦章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关于艾嘉的一切，其实都只是陆启华的把戏。
至少他原本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那些可怕的记忆去却时常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
林亦章在此之前并不相信神鬼之说。即使是现在，他也会认为自己那些荒唐的想法是在发疯。
“你记不得了。”
单单这一句话便足以让他陷入恐慌中——林亦章的内心远不如自己想象的强大。
更多的时候，他都在给自己找借口，猎人明明已经举起了枪，他却还要拼命说服自己相信陆启华的爱。
“不——”
林亦章从久违的从噩梦中惊醒，他惶恐地摊开手心，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睡在他身边的陆启华也坐了起来，安慰般地将手搭在他背上：“别怕，我在。”
“我的脑子……该不会真的……”林亦章不安地扶着额头。
“放心，我会陪着你的。”黑暗中，陆启华的眼神似乎非常温柔。
林亦章没有说话，低低垂着头。
“要不，你把工作停了吧。安心在家休养一段时间，行吗？”
“……你要我辞职？”
“我只是想减少你的负担。”
刺骨的寒意突然让林亦章完全清醒过来。
可现在已经晚了，他仿佛看到自己正在逐渐消失。
四十九
直到下午，林亦章才回到陆启华的住处。
“怎么样，‘瓦伦汀’没有为难你吧？听说还有套写真没拍呢。”陆启华笑着将一个个箱子搬进林亦章的房间，“对了，你那边的钥匙已经还给房东了。”
“谢谢。”林亦章点头。
他租的公寓今天就到期了，于是陆启华问他要了钥匙将东西全都搬到了这边来。
走进房间，林亦章发现那个被自己封得严严实实的纸箱也放在那儿，不像被打开过的样子。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即使被陆启华发现了那些照片，也不会怎么样。因为有些东西已然成为定局。
“我可没有乱动过哦。”陆启华从后面把他抱住，“你快确认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不用了，我就那么点东西。”林亦章轻轻挣开陆启华，“我……已经把工作室关了，卖给以前的助理了。”
“这才对嘛。好好休息对病情有好处，我也不用那么担心。”陆启华摸着他的耳鬓说，“然后……”
然后让我消失，对吗？
可笑。
“我不会离开……”林亦章突然捉住了陆启华手，不安地说，“我会很听话……会乖乖的，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亦章……”
“所以……所以不要……”几乎是哀求一般的声音。
“亦章，你先冷静下来！”陆启华急忙回握住他的手，“我预约个很有名的医生，明天就带你去看病。”
“然后让他告诉全世界‘林亦章疯了’吗？”林亦章突然张大眼睛，笑了起来，“反正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个没有工作，没有固定地址，没有联系方式的疯子从这个世上消失……”
“哈哈。”陆启华只是笑了笑。
“你……想让我成为其中之一，对吧。”林亦章的手越抓越紧。
陆启华看着他，眼神停顿片刻才开口：“你比我想象的实在聪明太多……不，我本就应该知道这点的。”
“因为……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林亦章也看着陆启华，嘴角弯起一丝笑容。
“那么，你如果还对那位‘前任’的故事感兴趣……”陆启华也笑了，“今晚就一起去树林露营，怎么样？”
树林……
那个熟悉的地方，也会成为自己消失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