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生辰当日,日间在郡城游玩,午间领她去郡中最大的酒楼吃了宴。往日都在府中或酒楼,偶尔也想与她换换环境,添些不一样的情调。
阿元最近喜欢与我独处些,我便也不曾叫上笑语。
烛光晚餐我设在茶室,备了的十八道菜,还有一壶清淡些的曲水春。
我替阿元斟上酒,举杯笑与她道:“祝我家阿元华年永驻,永远十八岁!”
烛光映照下,阿元饮下酒后俏脸微红。用了些酒菜,我取出礼物盒,心里很激动,当着她的面打开,阿元见是两枚小巧的白玉戒指,也好奇拿起来瞧。
我知她不甚解意,取了较小那只戴到阿元左手无名指上,大小很合适。牵她玉手,从心而语:“阿元,这是戒指,是我家乡那的定情信物,你喜不喜欢?”
白玉戒指配着玉指纤纤,着实很衬,我庆幸未选青玉。
“喜欢!”阿元确实喜欢,说话时眸子很亮,梨涡浅浅。
我把戒指上的字指给她看,让她瞧。阿元没忘记我教她的字,欢喜出声:“元,欢。是我俩的名字!阿欢,这戒指真好,我很喜欢!”
“喜欢啊,那媳妇儿,替你夫君也戴上。”阿元欢喜我亦心喜万分,端着面色,伸出左手让她给我戴。
十指交缠,揽着她的腰,我觉很知足。
氛围正好,我与她温言:“阿元,嫁给我吧!”
阿元不多言,转身与我拥吻,情动已极,胡乱拉扯我衣服,我从了她。便在烛光晚餐下,在这茶室之中,旖.旎欢.爱。
事后我躺着让她趴我身上,再次与她求婚:“阿元,我们成婚吧!择上一日子,你我也拜堂,成那夫妻名分,嗯,妻妻也行。”
阿元仍在忖着,就在我以为她仍是无声拒绝时,她幽幽说着:“阿欢,我喜爱与你好,心底也认你是我夫君,也是妻。不过成婚一事,还是不合适。”
我心头黯然,这是第三回了,阿元仍不答应我的求婚。
我虽并不介意婚否,可我真的很想向所有人宣布,我和她有名有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在一起。她是我的妻,我也是她的。
我们什么都做过,早已是最亲密的爱人。唯独,欠一个婚礼。
这回她仍是不愿,此事我有些想不明白。便与她倾诉:“阿元,你未满十八我便爱着你,心里都是你。你十八那年,我就想把自己给你,后来虽耽搁几年,你我走了这么些年,不是很容易。我很想与你有个名分,想所有人都知你是我的妻。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你之前怕的,怕别人看轻我,那不是问题,我们再做三五年生意,攒些银子,笑语也大了些,就归隐山林去,我更喜与你做那样的妻妻,日子简单些,多些时间相处。
“我爱你,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想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是有归属的。你懂我么?”
阿元的答复令我很惊讶,她说:“归隐?不行。你还是仔细行商好些,我喜欢与你住在郡城。婚事不要再提了,我不同意的。”
“为什么?”我不能理解。
“你我就这般便好。阿欢,你是不是想娶了我,然后再纳几门小妾?”
“没有,我只是想娶你。”我无多话可说。
我理解不来阿元的心思,为什么我与她成婚就不行?什么小妾?我没有那心也没那胆子。我可是很惧内的,哪里舍得让她再吃醋。
·
阿元生辰后,我又在楼里看顾生意,阿元每日会嘱咐好好打理,我亦信心很足,今年再好好做出点名堂,便思索有无其他生意可拓展的。
月底这日,我正在邀月阁写画着思路,笑语哭哭啼啼来了。
一问才知她被阿元给训了。笑语哭啼说不清,秋雁替她说的:“主家,是主母她,方才打了笑语小姐。”我问何故,秋雁说笑语写完先生留的功课,之后在院子里荡秋千,阿元过去说笑语太闹了,笑语说爹爹喜欢热闹的孩子,阿元不由分说令笑语趴石凳上,抽了她的小屁股。
我一阵无语,这,好好的这是闹哪样?
回府路上笑语还在哭,我恐她这样哭闹回去后阿元会生气,让秋雁带她去千金楼暂住下。
笑语要进千金楼时还哭腔说:“爹爹,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告诉她不是,过两日等她娘亲气消了再接她回去。
到家后我去寻阿元,阿元在做针线,见我后我还未说话,便被她数落:“不是让你去看生意的吗?今日这么早归家作甚?”
阿元少有这般生气,她性子软,往日就算气了也很少吼我。
我尽量温和些问:“阿元,可是笑语惹你生气了?你别气了,我方才已教训过她了。”
“笑语笑语,你们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大的不听话整日不务正业,小的调皮捣蛋满府窜,这个家我看迟早被你们败完!”阿元气得面红耳赤。
我很难知她如何生这么大气,笑语欢腾了些,可并不是讨人厌的孩子。见这情形我也不与她吵,只能靠近她,拍顺着她的背哄着人:“对不起,阿元!我往后再勤快些,每日按时出门做事,笑语我也会教育她听话的,你别气了。家不会被败的,有我呢,你放心哈!”
阿元闻言抬眸看我,眼神有些凛,道:“还不做事去!”
我心一抽,疼得紧。
我应了她,再哄了几句让她别气了,便出门回酒楼去。其实已申时了,我并不想出来,但我想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回邀月阁后,无心再思什么新的生意,让杜如川上了些酒菜。
阿元她,原本很温柔的。无论对谁,很少疾言厉色。若说急声过,几回皆因我做错了事。这回……哎!
晚间我回得晚些,戌时半才归府,阿元已沐浴歇着。我洗浴好,躺到她身边,阖眼准备睡。
“应尽欢,你喝酒了?”阿元翻过身问我。
叫我全名了,我暗道不妙,老实与她交代:“嗯,喝了一小壶。”
“你去其他屋子睡,我不喜酒味儿。”阿元出言赶我。
可我往日也喝的,我心里有些恼,这要气多久?不过小孩子顽闹大声了些,气了半日了。我听话起身,去茶室待着。
不敢喝酒了,冲了茶也烦躁得喝不下。
我靠在矮几上想着,这样有多少日子了?近十个月了,年过后阿元便催我看顾生意,不许我在家懒怠,我也同意。而后她误会我与玉锦,两个多月没见我。那回阿元昏睡三日多,之后又嗜睡,身子一直调养了两月才渐好,而后就更积极催我看顾生意,不许在家宅着,不许时时腻着她。
我已许久,……许久未曾享过她的温柔了。
我承认,我喜欢她很大部分是缘于她的温柔。初遇时,我被吸引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细腻的温柔以待。
我本身算是粗枝大叶的性子,只是我已竭尽全力把所有的耐心和真心都给她,以此弥补我性格上粗些的不足。
有些想念曾经,……曾经很好。
曾经她未流鼻血后昏睡而后嗜睡,我不必整日里小心翼翼,往日我若气了,我会还嘴会与她理论。不像而今,我也有些气,可我什么都不敢,不敢还嘴。
那样凶巴巴的阿元,我也不甚敢亲近。
想到这些日子来,必须每日在外看店,有家也只得盯着时辰归,我忽而有些难过。
我喜欢肆意活着,往日那么辛苦创业,生意已稳定,我本就无甚大志,也不求名扬四海,何必那般辛苦呢?
阿元到底为何,为何非要我如此?这样的阿元,不是很体贴。
……
之后我比往日用心些,早出晚归,也不再饮酒,有人说事时也以茶待客。
嗯……夜里阿元隔三差五会索些,我都依着她,偶尔会反击一二回。
日子回归正常,时间也快,眨眼冬至到了,无甚其他节日过,冬至日我与阿元说去归元居包饺子,我有些想念当年在江家村时的情景,想念那时的她。
阿元揉面,我剁馅。阿元擀好皮时,我剁好馅料与她一起包饺子。我已二十九岁了,仍喜欢玩,沾了面粉抹了阿元一脸白。
我想我若知道阿元那么生气,我定不会那样与她逗的。
阿元很怒,当即推翻了案板,饺子皮和馅料滚落地上,木盆砸的很响。阿元朝我吼道:“你几岁啊?长不大么?”
我呆傻当场!!讷讷与她说:“阿元,我,我只是和你玩一玩,并没有……”
“玩?有甚玩的?成日里不是躲懒就是玩,你是要如何?”阿元怒极说的话,我听着无言以对。
饺子是没吃了,阿元怒,我泪直直往下,我也后悔了,不该这样幼稚顽闹。可是……
可我也委屈极了,呆立不知如何是好,阿元去卧房。
过了半晌我才觉得有些冷,回神了想起归元居的卧房没有地暖,阿元进去时也未带暖炉进去,便去推门,门反锁了。
我敲门对她说咱回主园屋里歇息去,阿元吼我说,今日她想在此歇着,让我别烦她。我想与她一道,也好一同取暖。阿元并不同意,吼了我让我别那么幼稚,做点大人的事。
我不知何事才是大人的事,黯然回了主园。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些,屋里烧着地龙我仍觉得孤零零的冷。
我俩这半年来,情.事频繁,温言软语却少有听她说了。近一月来阿元心绪并不稳,稍不如意会生气,笑语有些怕她,便住在千金楼暂不归家。
府里挺冷清的。
往日我会知我错在何处,起码我能想到些办法求个谅解,而她也会听一听的。近期,但凡阿元生气,我不必说话,一开口她便会打断,会冷声吼。我觉得并不算什么的事,她会很气。
我,该如何找回你呢?阿元。
如果有人问我一年中最喜欢哪一日,我会很欢快告诉她,是“冬至日”。
我曾经想,如果成亲的话我想选在冬至日,因这日是一年中昼短夜长的一日,我那么喜欢阿元,我想我们的春宵之夜可以长一些,那我就能多占些她的便宜,多得很多千金子。谁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我知我这样的想法很幼稚,可我就是喜欢腻着她!
今年的冬至夜我却不是很喜,因孤枕难眠,且又念着她,恐她夜里会冷。
次日天刚亮阿元便过来了,身子有些冷,我恐她着凉,掀被让她躺进来窝一窝。阿元说:“你也起身吧,用过早膳去做点正事,莫要懒怠!”
我不敢不听,起身时与她说着话,嘱咐她冬日冷了些就在暖阁看看书,少做点针线,别累着。
阿元应声比较淡,我吃了些粥便出了门。
新的生意我没想到合适的,想过提纯这里的青盐,不过盐铁都归官府掌管,此途不通。郡城繁华,我想到的生意都已饱和,若不新奇,则无需插足。
腊月里我忙得很,辞年之事仍要做,郡守府往年送过年节的,今年仍得去送礼,做点小生意不容易。大一些的有往来的主顾也多了,安排人送礼,一年总得做个总盘账,也好给底下人发年终奖。
府中收供应商辞年礼的事阿元打理,我白日不怎回家,虽忙着我觉得也好。
我有些,害怕回家。
说不上来阿元如何了,她心情略好时我问她有无烦心之事,她也说没有。只是,一味催我行商。笑语偶尔回府几次,阿元似有些冷,笑语便回的少些。
夜里我与阿元说,年底偶尔会有应酬,少不得要陪些酒,让她体谅一下。阿元也说让我注意身子,不可贪杯。我自然满口应下。
这样冷暖难测的日子,真实又不真实,我心中不如去年开怀。
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要这样折磨人。甜中总是带苦,心中只觉很为难。已许久了,阿元她……哎,已许久不曾被她温柔相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病发,阿元深情。她没疯,只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