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耽美小说>夜悬黎>66、在茶室胡闹

  

  春节过得喜气洋洋,阖家欢乐。

  

  年前我与阿元说的去青烟镇度假之事,我想尽快提上日程。阿元在府中宅了许多日子了,我不想她去千金楼操持,此刻春节过完我倒想携她躲些清净。

  

  元月十八梁诗如婚期,我让成广替我去梁府送上六百两贺礼。小小心意,再多便显得过了。我并不出席,上回与她算是很尴尬的话别,说来总是有些对不住人的芳心,不过并不遗憾,也无甚可悔意。

  

  廿日,我让成家村人齐齐在府中一进候着,我有事要与成二伯、成五叔及吉婶说。

  

  早在去岁腊月廿七,我请去调查的人便与我回话了,城外的朱家还是我的老熟人——朱三贵,那泼皮赌徒三癞子。

  

  “成二伯,成五叔,吉婶。”我在主客厅招待他们,吩咐丫鬟给他们上了茶,而后方缓缓开口:“算算时间,我们共事快四年了。你们三位一直兢兢业业,替我打算,我很感激你们,来,今日不喝酒,借着这几杯清茶,我在此与你们道谢!”

  

  三位长辈很朴实,喝了茶又是一番感叹与感谢主家的恩情。我听过几句便摆手,叹了口气问:“三位长辈,可还记得,当年签身契我已做过说明,你们有其他打算可随时与我商议,我定不会阻拦你们谋些好的前程。唔,我就不与你们拐弯抹角,也愿三位长辈与我说个实话,不知这几年,你们二十七人,是否觉得太辛苦了些?或者对我开出的工钱待遇等有想法。”

  

  年岁长者性子敦厚,却也更善懂我话外之音。

  

  成二伯一听便急了问,是否有人做了什么忘恩负义的事,让主家如此猜想他们?成五叔与吉婶也立马反应过来,且说了许多这些年他们受我恩义很多,决无他心。

  

  我便实话告诉他们,成含与成才合伙私下倒卖清酒的事。

  

  成二伯气得面红耳赤,连声骂二人狼心狗肺不顾恩义,又责斥了他们二人丢了他们成家村的气节。有几年都没跪过的他们,竟又屈膝跪我,说对不起主家的栽培,我自然避开。我不喜他们跪,怕折寿。

  

  成五叔很是生气,当下就要把他二人拉进来当我面责打。我止了他的鲁莽。

  

  与三人说让他们勿要冲动,一会儿唤来他们二人问清缘由再做处置。

  

  使了清夕丫头去唤成家村的众人进来。阿元闻声也过来了,我朝她安抚一笑,让她坐我身边的座位上。我知此时若让她回房,她必不肯,她总是担忧我有事,如今我们俱是一体,这事并不算什么,也用不着回避她。

  

  成二伯待人一到,怒气指着二人便责问:“成才,成含,你二人做了什么好事,今日当着主家主母的面交代清楚,为何要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成含一听他怒声便跪了下去,我让她起身,不必跪,把缘由与我说说就行。

  

  成含哭啼着,并说不清所以然。成五叔吼着让她不许哭,让成才说。

  

  成才大抵见事情败露已无回旋余地,梗着脖子说:“主家,你是怎样好的主家?你成日里东逛西玩,出手阔绰,随手就是送人几斤茶叶,几坛子酒,锦衣玉食的,挥霍无度。我跟你四年,鞍前马后为你赶车跑腿,月银才八百文。八百文,你喝几杯茶就不止这个数,主家你说说,我为自己打算有何错?”

  

  我听他这么说竟半晌无言以对。

  

  阿元抓着我的指尖,紧了紧,似在给我打气。我看向阿元,从她眸子里看到关切,她似无言在说,“阿欢,你不是那样的。我懂你。”我朝阿元笑笑,她懂我的。

  

  成五叔气得上火,上去一巴掌扇在成才脸上,吼他丢了成家村人的脸。当时他们是如何的求生无望,被主家救了之后才有安身立命所,这些年主家哪里亏过他们,哪个不是每年能得几十两银子,就算成才月银八百文,年节福利也没少发给他……云云。

  

  我无语那么长时间,无非是因成才是跟我时间最长的成家人,可以说若论信任,我最是信他与成广。只是成广更善于与人打交道,更机灵些,所以二人对比下,成才所做事显得很单一,算是我的专属车夫。许多时候我们外出,我不少给他们些外赚。

  

  我有些讶异于自己的后知后觉,竟让身边原以为最亲厚的下属,为了几个银子做了些损我生意之事。

  

  一番问询下来,才知:困于他学识有限,又常年跟着我驾车,过滤法子及蒸馏提纯那套仪器,他见过几回却也不全懂,把这些私相告诉朱三贵,几人捣鼓不出来清清亮亮的酒,遂起心与成含合伙,把千金楼的便宜清酒售卖给朱三贵。朱三贵掺了些水在酒里,尝过觉得清淡又掺了些浊酒,造了类似的便宜酒在郡城大肆售卖。

  

  事情到此我便都知悉了。我并未发火,阿元在身边便是最好的安抚药。

  

  “既然如此,那我这里也便不阻你二人发财了。成广,成含,你们的身契我便还给你们,算是感谢你们这四年的辛苦。”我并不处罚他们,没啥好计较的。于我而言,影响微乎其微。

  

  成含哭诉着又去跪阿元,求主母不要赶她出府。

  

  阿元亦是第一回遇见这般事,略尴尬后神色便如常了,面色肃然道:“成含姑娘,阿欢不计较你二人做过的事,我也不会计较,但府里却容不得你们了。我与阿欢自问并不苛待你们,阿欢又是那般信任你们,你们那般做算是辜负了阿欢心意。往后,还请你二人另谋高就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嘿!阿元还是这样,事事以我为先,说话绵绵软软的却总是钧重不容置疑。我最是知道她这点。当时在江家村亦是如此。

  

  我爱的女子,她虽善良却不可欺,自有光华!

  

  事情便这样处理得很宽容。我把二人身契还给他们,也并不再多交代,只说一句“你二人的名字是我取的,取得不大好,往后便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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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阿元回了茶室,阿元冲茶,我把蒲座移到她身后,坐下抱住她。

  

  阿元并不斥我胡闹,允我这般腻着她。

  

  “阿元,你真好看,生的美,脸好看,手也巧,哪儿都好看!”我甚是好.色,却只色她。

  

  “又这般油嘴,阿欢也好看!”佯斥一句,阿元却并不真嫌我。

  

  我拥着她蹭她颈子,从她颈侧往前看她洗盏冲茶,动作麻利得紧,不多时便分好一盏托给我。这样温柔的人在身侧,我总忍不住撒娇,便张口要她喂。阿元说烫,自己喝好些。我大抵是与她坏惯了,要她渡给我。

  

  阿元刮了我一记眼刀,寻到我的手,把小茶盏放我手里,自顾转身去饮茶。

  

  我喝着阿元冲的茶,听她说着话:“嗯……阿欢,成家村的其他人,你是否也再多妨些?”

  

  贤妻关心府中人事,我当然听她的,告诉她我会留心。

  

  “嗯,阿欢,你莫要这般随性不去管。我便是想着,你行商辛苦,若用人不当,再有些不妥处,负了你的心思。像今日这般事还是不要再有才好。”阿元有些担心与我说。

  

  我吻她一下,安抚贤妻:“莫担心,这都小事。成才那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我没想过他会急切求财,之后用人会再慎重些。”

  

  说不几句,我便央着要尝她馒头。门窗皆关好了,阿元被我缠得很无奈,我如了愿。

  

  “为何总喜在茶室这般胡闹?”阿元问我。

  

  我想了会子才说:“好像感觉很刺激,嘿!”茶室里都是红木亮漆地板,矮几蒲座,与她在这里欢闹时与在床榻上不同,像在宽阔地上胡为,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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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我便做了些新的安排,酒坊里那“红尘笑”不再随意大批卖了,卖必有方。零散的几坛随意,超过二十坛就得记录买主名姓,送去他们府里也行。实际上红尘笑价格低廉得没什么赚头,只为全了阿元的善心。

  

  因我已知道成才成含朱三贵几人,他们不从千金楼出酒后,是在酒坊购置很大批量的红尘笑。这一处置断去烂尾,我再无须担忧。

  

  我裁剪了些零工短工,把成家村人都转移到栎山酿酒场去。问过他们是否有人有意出府自谋前程,并无一人有此心。我愿意给他们一条谋生之道,回归他们原本的质朴环境里,或许对他们更好些。

  

  这样安排下去,成二伯与成五叔半点意见也没,连声说是他们监管不力,为我造成了麻烦。我倒说不麻烦,以后有劳他们造酒采茶即可。

  

  郡城的繁华,似能腐蚀掉意志不坚定人的清心。

  

  府里人手少了起来,笑语没了玩伴倒不来闹我,反而懂事地说“笑语会好好念书识字,学很多东西,长大后帮爹爹做生意,还要照顾娘亲”。我感叹小丫头已经八岁了懂事了,是个半大姑娘了。

  

  没了成广跑腿我总觉有点不大适应,几日下来奔走着,感觉较往日累了很多。

  

  原本与阿元做好打算,元月后去青烟镇度假的,因这样那样的事又耽搁下来。

  

  阿元不去千金楼,此事我很坚决,她很不容易这几月长了几两肉,且精神似乎比年前好些,我哪里敢让她再去受累。阿元性子很静,耐得住安稳,在府里做针线或者看医书话本,每日膳食也会换些花样做,我放心在外做生意上的调整。

  

  其实无非就是找人替下成家村人原先的工事。

  

  酒楼与千金楼影响并不大,受影响最大的是茶楼。我去徐牙婆那买了十多个伶俐的丫头小厮,教他们茶艺,周诚业现在亦很懂我教的茶艺茶道了,我倒省心把人交给他。

  

  千金楼里也略做了些调整,让善与人应酬的玉锦做了秋云的副手,协管着些事。

  

  玉锦欣然应下,道愿意与我分忧。

  

  我哪里需她分忧,我也不忧,只不过想让她与秋云都能凭本事多挣些银钱,也好为自己打算终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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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我理解成才艳羡我“挥霍”时的“豪迈”,但我并未与他们说,我那样随意过活,皆因我此前有所付出。他们自不必知晓我曾日夜不眠画图想辙的艰难,也不必知晓我一向认为的:再如何优渥的物质条件,都不及身边有个爱人相伴。

  

  其他,尽是浮云。

  

  商事如何我不是很在意,过得去就行,眼下我只想稳下手头的买卖,等外界条件稳定了,才好有暇与阿元做些想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说看到“名字未取好”那梗时,get到我的腹黑了。呃,这是这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