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确实在还没挂语音的时候就睡着了，哪怕是老熬夜选手了，也还是没试过那么晚睡觉，一闭上眼睛就迷糊了，就连挂断的嘟嘟声都没有听见。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一醒来，林宛就感觉浑身酸痛得很，好像被人半夜偷偷打了一顿一样。
林宛警惕地看向房门，是锁着的，除了有钥匙的张姨，不会有人进来。她往床头柜上瞥了一眼，果然已经摆好了早饭，还包得严严实实的。
顺便还有一保温杯的白开水。
林宛咕嘟嘟灌下去大半瓶热水，又拿起勺子吃早饭，是她喜欢的鸡肉蘑菇粥，鲜甜不油腻，几口就呼噜噜下了肚。
吃饱喝足，林宛的大脑这才缓过神来，开始慢慢回忆昨晚的事情。她酒品其实不错，哪怕喝醉了也不会发酒疯，但第二天醒来基本就把昨晚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要别人提醒才能想起一丝半点。
每每被顾秋秋笑称应该趁她醉酒把她揍一顿。
好在昨晚她没醉，大致的事情还是可以想得起来的，只是更细节的部分，却是朦朦胧胧了，恍惚间只记得温以慕那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她是特别的。
林宛晃了晃尚且昏昏沉沉的脑袋，猛然间明白了古人的智慧。
可恶，果真是喝酒误事！
林宛打了个饱嗝，晃晃荡荡去洗漱了一番，又顺手给自己穿衣打扮好，扎了个双马尾，对着镜子满意地看了看，想要拍张自拍。
这才想起来找手机。找了半天，发现被放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了，估计也是张姨帮忙捡起来的。
林宛叹了口气，解锁了手机，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头像——WYM：“早安，醒了吗？”
显示时间是十点多，不算晚，但对温以慕这这种早睡早起的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了。
不过林宛的关注之处并不在这里，而是第一反应：早上好。第二反应：姐姐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过年了啊啊啊啊！每天早安晚安打卡了这么久，绞尽脑汁想话题，终于也收到了回应了！
林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后知后觉想起昨晚过分温柔的温以慕和缠绵缱绻的对话，脑海里像炸开烟花一样，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是飘的。
虽然知道离革命成功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林宛还是被这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恨不得当场开一瓶香槟庆祝。
她鼓了股腮帮子，兴高采烈地笑起来，冲着镜子里偏头微笑的少女咔嚓拍了一张自拍，传给温以慕，配上一个调皮的微笑表情。
很快温以慕回复了：“好看。”
简洁明了像个直男，跟林随敷衍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林宛并没有气馁，而是趁热追击：“姐姐，什么时候有空见我啊？”
WYM：“不是刚见过？”
林宛委屈：“都过去一周多了，想你了嘛姐姐。”
WYM：“……”
WYM：“再说，现在有点事情。”
林宛有些惋惜，叹了一口气：“那你先忙吧，有空找我哦，姐姐拜拜！”
一贯的活泼热烈。
温以慕盯着手机屏幕上林宛的自拍，犹豫了一下点开大图，小姑娘一张精致好看的脸霎时间就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说实话，林宛长得很美，在华城的名媛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和一些小明星也不遑多让，每每走在街上，都能吸引一波目光。
照片里，少女对着镜子，眼尾上挑，红唇润泽，笑眼弯弯地比了个手势，紫色的双马尾衬得一张脸又小又白嫩，尖尖的下巴，小狐狸一样的。
哪怕昨晚喝醉了，熬夜到三点多才睡，一觉醒来却还是元气满满，充满活力。
温以慕下意识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没有黑眼圈之后，忍不住还是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啊。
她的目光又瞟向手机，下意识就要再点一下把大图关掉，但不知道为什么，指尖快触及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停顿了一下。
哪怕只是一张照片，也可以感受出少女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捏起来肯定很软。温以慕回想起大半个月前残留在指尖上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脸红心跳。
她不喜欢自己有过于明显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这张图片关掉了，但林宛明晃晃的笑容就这么映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看一眼心情就会很好的那种。
在脑海中挣扎了一番，温以慕叹一口气，还是有些心虚地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想了想，又设了一个单独的文件夹，命名为“改改”，然后设了隐藏。
她温以慕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必然不会被发现。
至于保存张自拍，也只是看见可爱的小姑娘想保存下来而已，才没有别的意思呢。
温以慕说服了自己，心平气和地关上了手机，继续看手头上的论文。
林宛并不知道自己简单一张自拍就带给了温以慕这样的心理波动，而是自己一蹦一跳地跑下楼去，正好张姨做好了午餐正在端出来。
林宛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喊了一声：“张姨。”
脸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张姨是多年的老阿姨了，是看着林随、林宛长大的，家里也都不会把她当成佣人看，林随、林宛两个小的更是把张姨当成长辈来尊敬。
众所周知，张姨最是老一派作风，刀子嘴豆腐心，林宛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果不其然，张姨听见这一声叫唤，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还知道起来呢，大半夜不睡觉，还拿着手机坐着睡着了，就这么困？”
林宛摸摸鼻子，抢着去端菜，作出一副乖巧模样来：“这不是一不小心睡着了嘛，下次不会了张姨~”
林宛最爱闯祸，也最会撒娇，不管是多爱刁难人的长辈，看见这张小脸都拿她没办法。
张姨也一样，哪怕接着还在絮叨，但语气已经软和了许多。她接过林宛手里的碗，把她赶出厨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我们家改改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林宛吓得浑身一激灵，本能地摇头摆手：“张姨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还小呢……呵呵。”
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气势就撑不住了，赶紧转移话题：“您看我哥都还没对象呢，我急什么，是吧？”
不管怎么样，暂时不能让张姨知道自己对温以慕的那点心思，林宛才不想被太多人指手画脚呢，怪烦的。
更何况自己还没追到她，本来就不算谈恋爱，所以自己没有撒谎。
不过张姨管这叫谈恋爱，林宛听了，心里还是暗暗窃喜的。
张姨哪里懂得少女心思那么百转千回，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林宛的话带走了，顺着点点头，感慨道：“你哥啊也真不让人省心，让他去跟温家姑娘相亲，多好一姑娘啊，非说没感觉，要啥感觉哦真是……”
中老年人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张姨一边端菜一边叹一口气：“改改啊，你也见过那温大小姐，瞧着多和善，长得也俊俏，要是做了你嫂子，肯定贤良淑德勤俭持家，我一个做佣人的也能沾沾光。”
这话本是最常见的话语，林宛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但这次，她却觉得有些刺耳，忍不住问：“张姨，你们评判我嫂子的标准，就是看她是不是贤良淑德勤俭持家啊？”
张姨愣了愣，毫不犹豫点点头：“那当然咯，不然娶个搅家精回来，多大的家业也败落喽。男人嘛在外打拼，女人可以没有头脑，有本事的跟着一起做生意，没本事的至少也得在家安心相夫教子，不然可怎么成？”
林宛有些不解地问：“可是那样子……我嫂子进门之前，也跟我一样是自己家里的小公主啊，干嘛受这种委屈。”
张姨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慈爱地拍拍她的肩膀：“傻姑娘，出嫁了就是这样的，当然，以后谁也不能给我们家改改气受，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林宛安静了一会儿，听张姨继续感慨：“要是温家大小姐嫁进来，肯定能对我们改改好，最是贤惠不过……”
林宛坐在饭桌前，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哪怕是张姨的手艺，她也有点食不下咽了。
她想起还没见过温以慕时，就听说过温家大小姐热爱读书，有教养有规矩，乖乖女，温婉贤良……种种标签都堆在了温以慕身上，几乎要给她盖一个牌坊。
当时张姨还借着温以慕教训她来着：“你看看人家，看看你，一点不乖，不知道将来谁要娶你哦。”说完又摸摸她的头：“没事，我们改改才不要去受委屈，要找对你好的男人，知不知道？”
林宛想起那句温以慕夸她的头发颜色好看，想起温以慕话语中带着的小小的刺，想起温以慕干脆利落的拒绝。
那温柔中隐藏着的机锋。
忽然有几分说不出的心动和难过，有些遗憾这样一块美玉竟然无人赏识。
又有些庆幸，是她第一个发现，第一个牢牢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