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Reid想起从受害者消失时所在俱乐部入手, Garcia试着查找了俱乐部的管理层,才发现其中一人在那个加油站不远的地方拥有一个废弃的加工厂。
Andi去向上级申请支援,Hotc则是带着BAU先过去,毕竟晚一秒钟,那个消失的探员就可能多一倍的风险。
“你就在这里呆着,Jacques。”Reid看着坐在转椅上转来转去的Jacques,说,“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去。”
“我又不是4岁的小孩子,Spencer,你不用这么紧张好嘛?”Jacques缩在转椅里,歪着头,盯着手里的PSP说,“我不会偷偷跟过去的。”
“那我先走了。”
Jacques抬起头,一直注视着穿着防弹背心的Reid跟在Morgan一行人的身后出了大门,松了一口气,随手将PSP放在自己的桌面上,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晃晃荡荡的,站到了Hotch办公室的门口。
手里细小的铁丝微凉的触感不断提醒着Jacques,如果现在不进去,那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但是现在进去,虽然过后可以消除监控录像,但是……Jacques还是有些心虚,倒不是说他不敢,而是面对Hotch,总有些怵得慌。
Hotch不像是以前任何一个接触过的领导者,他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仿佛都是那样一丝不苟的严肃古板,板着一张冷脸,喜怒不形于色,即使面对再大的危险,也能不受心绪的影响冷静的做出最佳的抉择。
这样的人,仿佛就是装在机器躯壳里被设定好的最完美的程序。
但是Hotch又和冰冷的机器不一样,他有血有肉,是BAU最为坚强的盾牌,他内心里最柔和最温暖的那面都是给了自己的队友和家人。
Jacques想了想,还是打算将自己的疑问深藏在心里。
如果Emily真的没有死,那么Hotch 选择隐瞒那只可能是关乎生死那样严重,自己就更不应该随意的去破坏她的生活。如果,如果……最坏的结果,不也就是这样了吗?
Jacques放下手,转过身,缓缓的走下楼梯,随手将口袋里的细铁丝扔进拐角的垃圾桶里。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拉开抽屉,里面还是那本Garcia交到他手里的档案袋。
Doyle死了,即使他还活着,Jacques也不认为他可以说出Black的下落。
他那样的人……
Jacques叹了一口气,将档案袋放了回去,一切早就应该结束的。
**
夜已经深了,喧喧闹闹的FBI大楼沉浸了下来,远远的望去如同一个荒塚。
雪佛兰刺耳的轰鸣声渐渐的在耳边远去,Reid甩开身后的队友们,先一步来到BAU的门口,远远的看着那个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的青年的背影,心中急切想要拥抱他的欲望被突然之间涌现的迟疑和胆怯给熄灭,他的手指扣着门的把手,却迟迟没有推开门。
Reid隔着玻璃门,看着Jacques安静的睡颜,他似乎就能看见Rossi口中那个蜷缩在铁栏门之后惊慌失措的小男孩。他默默的凝视,隔着咫尺的距离,却像是隔着浩瀚的时间长河。Reid放下手,转过身,疲惫的靠着外面的墙壁。
他想起在那个废弃的工厂,跟在Morgan和Rossi的身后,从一个个坚固漆黑的栅栏外经过时,看见的那一双双冷漠而无助的眼睛,就如同一朵朵枯萎的桔梗花。63个潜在受害者,却只存活了7个人,Reid甚至不敢深思,剩下的人去了哪里,那些鲜活着的生命在哪个寂静的角落消散,无人知晓。
Rossi停了下来,对着Reid说:“我见到他第一面就是在这样的地方。”
Reid回过神来,透过铁栏看见里面漆黑而简陋的隔间,楞了一下。Rossi叹了一口气,说:“那时候我们认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人口买卖组织,结果越查越深,涉及到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是BAU能够解决的了。”
Reid没有说话,远处的抓捕行动很顺利,头目已经落网,他甚至听见Hotch对着对讲机说结束的声音,但是目光却没离开那个黑暗的角落。Rossi还在说:“有很多的小组一起行动,我们盯着他们足足三个月的时间,甚至牺牲了三名探员,结果最后却意外的从一个无线电里获取了他们最后的位置。”
Reid看着他,目光深沉而悲哀。Rossi微微的点头,像是一种无声的印证。他转身继续向前走着,不断的有人从两人之间的牢房里被救了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是感动的笑着的哭着,他们冷漠而绝望,眼眸中没有对未来任何的期待。
Rossi说:“那是Jacques从看守他的人那里偷来的收音机发出来的。可笑的是,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甚至都还不知道他就是Louise的孩子。等我们回去对比了系统里的信息,才知道那已经是他被绑走的第二年了。”
“没有人……” Reid疑惑的看着Rossi,问。
Rossi明白Reid的疑问,他淡淡的摇了摇头,说:“他的父母一直在找他,原本是以为仇家作案,的确,他们也曾打过电话提出了很多的要求,但是后来就突然之间失去了联系,没有电话、没有信件,就好像从美国领土消失了一样,再后来,专案组就解散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每一分钟都在上演着比电影和小说更为精彩的故事,但是不一定每个故事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结局。莎士比亚的诗情和柯南道尔的推理在残酷的现实之中无所作为,Reid想起Jacques懒洋洋的和着自己说再见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那样坚强的背后是不是曾浸满了泪水。
“有些时候,我甚至是敬佩Jacques的。”Rossi从里面将大门打开,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沧桑的皱纹上,紧紧缩成一团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他说,“Reid,我很开心,他能够遇见你。我期待有一天,能在一个庄严的仪式上,送去我的祝福。”
“Spencer。Spencer?”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Reid的思考,他抬起头,Jacques疑惑的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桌子边的压痕。
“你回来了?”Jacques打了一个哈欠,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他问,“怎么样了?”
“一网打尽”Reid回答他,“那个首领装成受害者的样子,但是被Hotch发现击毙了。但是,但是我们没有找到所有的人……”
“可以了,Reid,你们已经尽力了。”Jacques无喜无怨的说,他靠着门,稍稍抬着头,看着博士紧紧抿着的双唇,说,“你知道吗,有一次……”
他还没说完,就被Reid紧紧的抱住了,博士的下巴抵着他的脖颈,Jacques感受他的呼吸、呼吸的气流和声音碰触到敏感的肌肤时的瘙痒。
Jacques无措的轻轻的拍着博士的后背,像是安慰。
“叮。”
电梯的门开了,BAU众人惊讶的看着在门口相拥的两个人,随之变成了一脸“我懂的”的坏笑。
Jacques坦然的接受着所有的打趣,他甚至还自得的抬手摸了摸博士棕褐色的卷毛。
Hotch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推开门,从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Jacques,等一下我们需要聊一聊。”
等人都走完了,Reid才松开自己的双手,他理了理Jacques的衣领,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Jacques倒是一脸遗憾的样子,他又主动抱住了Reid,甚至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波斯猫。
“Hotch还在等你。”Reid提醒他。
Jacques不解的皱起眉,说:“他找我有什么事?心理测试大家不是全都通过了么?”
Reid替他打开门,提起一件事:“前段时间,Hotch说局里可能面临着重大的调配。”
Jacques停下脚步,他微微偏着头,问:“他们把你调去哪里了?”
“可能是FBI学院,他们那里缺少讲师。”
“好吧。”Jacques点点头,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等我。”
“嗯。”
**
“坐。”Hotch抬头看了一眼消瘦许多的青年,说。
Jacques拉开椅子,款款的坐了下来,眼睛瞄着Hotch背后整齐的档案袋,嘴里问,“什么事?”
Hotch将一份文件移到Jacques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打开,说:“刚刚有人给了我这个。”
“嗯哼?”Jacques捏着纸张的一角,漫不经心的翻来翻去,问:“我知道这里写的什么,我以为他死了,这个案件就应该结束了。”
Hotch手指敲了敲桌面,红木发出沉稳的声响,他说:“Jacques,在抓捕中无意射杀和私刑虐待致死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份文件,只有三个人知道,我们不是想要要挟你什么,这是担忧。”
Jacques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说:“我很好。”
“不,你不好。”Hotch将他手中的纸张抽走,认真的宣告,“你可能知道BAU将面临重新调配,其他人都已经定下来了,除了你。”
“所以他打算把我调到哪里去?”Jacques问。
Hotch微微摇头,说:“不去任何地方。他希望你能够在后面三个月的时间里接受他指派的心理辅导。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被撤职了?”Jacques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表情毫无波澜的人,猛地压低了声音质问。
Hotch摇了摇头,他沉稳的解释:“不是撤职,但是你的配枪和警徽我需要收走代为保留。”他的右手轻轻握拳,敲了敲了桌面,示意Jacques交出东西。
Jacques深呼吸了几下,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以前虽然过分了一点,Mueller也只是罚了几天禁闭,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这次却……
“那我什么时候……”Jacques心烦意乱的问。
“等你通过测试。”Hotch淡淡的回答,他像是看穿了青年心中所想,又紧接着说,“是我们特派的顾问,不是原来那个痴迷你的心理师。Jacques,不要试图糊弄过关。”
“好吧。”Jacques从西装外套内侧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证件,又从腰后面拿出一把手、枪,放在Hotch整洁的桌面上。
“还有。”Hotch指了指Jacques的右腿。
“这不是发配的,这是私人……”
“不要解释这么多。”Hotch说,“我接受到的指令是所有的枪支。”
Jacques狠狠的盯着Hotch足足三分钟,发现自己真的毫无回转的空间之后,才挫败的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肌肉舒展开来,他迟缓的低下腰,将武器上交。
“还有别的事吗?”Jacques干巴巴的问,眼角耷拉下来,目光里满是不满。
Hotch将桌面上的东西仔细的放进一个空的档案袋里,贴上标签,头也不抬的说:“Rossi要请我们吃饭,庆祝你今天出院。”
Jacques翻了一个白眼,“砰”的一声摔了门走了,十足的孩子气。
Hotch无奈的看着他离开,摇了摇头,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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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Reid和Jacques从闹哄哄的酒店里回到公寓的时候,已是凌晨。
Jacques疲倦的趴在窗户的边缘,安静的凝视着微微亮起的天际。
Reid将床上的书理了理,堆在柜子上,从后面环住了青年的纤细的腰肢。他觉得Jacques又瘦了许多。
“别,有点痒。”Jacques轻轻的拍了拍Reid的不安分的手。
Reid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他的脸紧紧的贴在青年的背上,鼻尖都是那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Reid。”Jacques突然问,“你觉得我心里变态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不知道。”Jacques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绕到博士的怀里,说,“Mueller和Hotch停了我的职,让我去接受心理辅导。”
Reid听了,淡淡的弯起嘴角,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说:“心理辅导并不是代表心理变态,Jacques,你有一个心理学博士学位,你还不懂这个吗?”
“当然不是。”Jacques烦躁的呼了一口气,说。
Reid抚摸着他脖颈上细嫩的肌肤,凑过去,低声的劝导:“我们都接受过这种辅导和测试,没什么好担心的,Jacques。”
Jacques皱着眉头推开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人,厌烦的说:“我当然知道,但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特别的,诶,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对了,Rossi做的冰淇淋呢?”
Reid叹了一口气,瞄了一眼自己瞬间空荡荡的怀抱,又看着奔着冰箱去的青年,认命的起身跟在他的后面去了厨房。
新的一秒又有个新的故事开始,Reid微笑着擦去Jacques嘴角的甜腻的冰淇淋,心想,每个故事都有每个故事自己惊心动魄的情节和华丽的修饰,这让他们独特让他们鲜活,而自己,早就过了那个像孩子一般满足于或是只注重于结局的阶段,从复杂的情节曲折去看生命艰巨的处境,以享隆重与壮美,尘世间的事情,更多的是可以删减却不可删减的,这样而言,结局却无关紧要了。
Reid想,正是这样艰巨的处境才成就了现在的Jacques和现在的自己,故事没有结局,前方的路没有尽头,但是只要现在,他能在我身边,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