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到这时还不明白用意,那未免太过愚蠢了。他望见杀生丸站在屋前,居高临下:“犬夜叉,我仁至义尽了。”那高傲的姿态中宣泄出不尽的厌恶和鄙视,真正寒气透骨,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犬夜叉从不认为杀生丸是那种会为了财产分配而闹得兄弟反目的人,他太过自傲,根本不屑于对手。如此做法,不过因为他是私生……在杀生丸看来,也许他连“筱原”这个姓氏都不配,容他在家中安然度过十余年,的确是“仁至义尽”。

  但,但是……犬夜叉背过身走远。十多年的相处情谊,竟是假的,可以一笔轻易划过的吗?他感到悲伤,并不是为了被赶出家门,无所依靠;他感到悲伤,只因为做这些事的人是他真心相待的兄长、家人。

  赶到母亲所在的公寓时已经人去楼空。傍晚时分又开始下雪,他心中担忧,接近凌晨时,终于在一个桥洞下发现了哮喘发作几乎奄奄一息的母亲。她面色紫红,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外衣。犬夜叉顶着大雪,好不容易敲开一家私人诊所的门,将母亲安置在那里。天晓露白,他死死抓着母亲的手,后背尽是冰凉。

  “哥!我求你……”被保安层层拦住,他望着杀生丸的背影高喊,带着最后一点微末的期盼,“只这一次,我求你……”

  “凭什么?”短短一句将过往尽数打回。犬夜叉不顾内心翻涌,待要再开口,只见杀生丸缓缓回身,冷眸如万年寒冰,无半分消融波动。

  “犬夜叉,我不欠你,筱原家也不欠你……滚。”

  他怔了怔,但觉手脚冰凉。

  远处有车辆驶进,犬夜叉望见下车的人,习惯性用了往日的称呼:“妈……”

  “你该叫我夫人。”冰冷地纠正他的措辞,筱原岚头也不转,直接从他身旁擦过。

  大门缓缓关上,那两个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在那一瞬将他的天真撕得粉碎。杀生丸,果然是随了他母亲的性子呢。那些所谓真情,根本从不曾存在过是吧。那些亲近欢闹,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是吧。假象,都只是用来粉饰太平的假象罢了,连背叛都算不上。

  可这并不是结束。他小看了筱原集团在东京的势力,竟然可以做到全城封杀这种程度。他被东大退学,找不到住的地方,连一份零工都打不到。母亲病重,却只能像个流浪汉般蜷缩在街边公园的遮蔽物里。

  “杀生丸,真的恨到这种地步吗?”他踢倒了不少保安才得以冲进他的办公室。

  “凭你刚才的作为,我可以送你进警署。”杀生丸放下手中的笔,语调平稳如常。

  他“啪”地一声拍在面前的红木桌上,俯下身来,双目鼓胀充血。他说:“那么,我也可以恨你吧?心安理得地,狠狠地,带了诅咒地怨恨……”

  生日

  

  “嘭”,犬夜叉一个手抖碰翻了茶杯,急忙夺起桌上的文件,一边拿布去擦。

  吉川教授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不妨事。这几日辛苦了,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犬夜叉张口想解释几句,却说不出具体的话来。他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各位前辈道了别,出了研究所。他不想承认自己精神有些恍惚,更不想承认走马灯里出现的最后一幕。

  那是报纸上刊登的一张照片。背景是一座被花海环绕的教堂,教堂前一对璧人正相依而笑。很少见杀生丸笑得那般温柔。

  犬夜叉在报纸上看到筱原千叶两大集团联姻的消息,已经是他离开东京半年后的事了。联系不上她,没有她任何消息,好不容易见到的却是她倚在别人怀里的微笑。犬夜叉是不相信的,桔梗已经跟杀生丸订婚这件事,直到他看见两人背后的教堂。

  那是普罗旺斯郊外一个只供村人做礼拜的小教堂,里面只安置着一架古旧的琴,平日里也只有一位看门人。但它却建在薰衣草的花田里,花开时节,芬芳馥郁,如童话一般,美不胜收。那是几年前去那边度假时桔梗带他去的。

  她说:“我要在这座教堂里结婚……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就这么决定了。”桔梗很少会说这般任性的话。

  他当时攥着手里的报纸,并没有觉得被背叛了,只是发生这许多变故之后,第一次真正感到自己一无所有。

  这些日子小城中阴雨绵绵,新闻里甚至还播放了防洪警告。窗外瓢泼大雨,他仍旧待在研究所里追赶项目的进度。若不是戈薇冒着风雨来为他庆贺生日,他肯定完全想不起这回事了。组里的人也与戈薇熟识,见她一一拿出精心调配的料理,邀请大家分享时,纷纷赞不绝口。

  等到一切结束,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加之下着大雨,更显黑沉。

  “犬夜叉,你去送送吧,”一个前辈接过他手中刚打印出来的图纸,“这个我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好,辛苦了。”犬夜叉向前辈道过谢,便带上雨伞,携了戈薇出来。

  路旁光晕昏黄,映出雨丝细密。雨势似乎小了些。

  “本来珊瑚他们也想过来的,但又怕太打扰,就由我代劳啦!对了,那些礼物我都送到你房间了……弥勒好像送了你件球衣呢!”

  犬夜叉哼了一声:“肯定是珊瑚出的主意!还惦记着想拉我去比赛啊!门儿都没有!坚决抵制!”

  戈薇捂着嘴巴直笑:“谁让她是队长呢!而且,也是最后一年了,肯定想出些好成绩!”

  “那也不行!”犬夜叉说着,把戈薇朝伞中央拉了拉。

  不多会儿,到了日暮家门口。屋檐下,门内透出些许亮光,映了半边脸。戈薇拿出一个小纸袋:“这是我的礼物,犬夜叉,生日快乐。”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条手编的手带,里面嵌了他的名字。

  “听阿姨说,你小时候也有一条,是她编给你的,但是后来丢了,我想……”戈薇停住了不再说话,因为犬夜叉抱住了她,亲吻了她的额头。

  “谢谢你,戈薇,真的。”那条手带是他一出生就戴着的,后来因为……十六夜身体好的时候本想重新编一个给他,犬夜叉却故意闷着脸说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不愿意再戴,她才作罢,如今连个念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