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吃过饭,该去研究所了。戈薇本坚持要送,结果接到母亲的电话,只得赶回家。

  夏日炎炎,蝉虫嘶鸣,犬夜叉仍挎了那个背包,挨着树荫走。他脸上没有嚣张讽刺的神色,也没有愉快轻松的笑容,更不是疲惫倦意。桔梗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是张扬而不羁的,有着别样的温柔和体贴,会害羞,会嘴硬,更倔强得无人可劝。那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单纯美好。眼前的人还是如此吗?

  几个小时前的相会,因为不安,因为愤怒……因为针锋相对,根本无暇去体味他身上的气息究竟有了多大的改变,甚至因为深愧竟连他的眼睛都未敢直视。不然,她一定会发现的,这不仅仅是说几句“我知道你受了多大的苦”就可以轻易揭过的。

  现在的犬夜叉啊,他……他人生中桔梗缺席的那几年究竟让她错过了什么,那是在结局到来之前你我都无法判决的事。

  因为,时光的比重并非筹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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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川教授的办公室中,犬夜叉隔着办公桌坐在他对面。

  吉川教授年过五十,仍是干练的模样。他带着赞赏又些许骄傲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年,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尺寸的信封,推过来。犬夜叉一眼瞥到信封上的邮戳,心里微惊,抬头看教授又满是鼓励之色,打开一看。

  果然……是当年他被东大勒令退学的文件还有一封校长的亲笔信,落款日期是一年前,正好是他来此申请实习名额的时候。

  “那为什么您……”

  “嘿,这话你可问过你现在的校长?”吉川教授哈哈一笑,“老家伙自有办法来选人,用不着他们插手多嘴。这件事告诉你,免得你以后自寻烦恼。”

  从办公室出来,靠在走廊上,犬夜叉想起和母亲刚来小城时的光景。

  延城(此地名虚构)中极重乡情,居民来往密切,相处和乐。在收容站待过两周后,犬夜叉以个人名义向延城的本地大学提交了入学申请,同时在加油站、餐馆、打印店兼职打工,勉强租起一间小房。那时冬尽春来,母亲的哮喘微有好转,让他安心不少。

  延城大学的校长松崎先生是个斤斤计较又十分难缠的人,犬夜叉费了不少工夫,一直等到成功完成某个系统的全部设计后,才答应他入学,那时一个学期已经过去一半。所以,犬夜叉以极惹人注目的姿态进入戈薇所在的班级,那场景,就像外星人入侵。

  班里多数同学都是本地人,是从幼稚园起就相识的玩伴,犬夜叉除了上课,常不待在学校,也不参加社团活动,很难融入。但那时候他也无暇顾及。

  第一个学期尤为艰难,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生活学习上却每一项都是支出。虽然母亲病情好转,犬夜叉却不敢缩减药物支出,去年冬天她在桥洞下的模样至今让他心惊,导致母亲哪怕稍稍发热或呼吸急促都紧张万分。哮喘不会死人,却极端磨人,日复往返,不知尽头。

  他也在奶茶店做过服务生,就是延大附近一个叫做“旧时光”的店。

  “你好,两杯烧仙草,冰的。”那几日天气极热,店里的空调又恰好送去维修,少有顾客。来人是位长相甜美的女生,犬夜叉认出是同班同学,却不记得名字。她坐在靠近前台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他在柜台后活动的身影。

  “请慢用。”

  “哎,等一下。”女生开口叫出他,捧着另一份说,“这个请你,好不好?”

  犬夜叉一时愣住,有些莫名其妙。

  “夏日消暑良品啊,天气这么热……”她笑眯眯地说着,似是全没意识到对方的冷淡。

  “我的名字是日暮戈薇,想了好半天吧……”她歪头一笑,“筱原同学都不跟我们来往,让人好伤脑筋啊!”她说起话来,眉眼俱弯,甚是可爱。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去,然后带着她的朋友一起,弥勒和珊瑚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那两人都不在本院。一个学的是物理,一个学的是室内设计。听说两人相约毕业后一起去东京发展。

  东京……虽然繁华无比,在犬夜叉心中却不是什么太好的地方,至少目前如此。

  之后的情形大为好转,熬过第一个学期,奖学金、助学金接踵而至。没错,竟然还能申到助学金这种东西!犬夜叉收到通知时,傻傻地站在校长办公室,望着对面笑容可掬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干什么!一直当我是恶人不成?”松崎校长佯装恼怒,拍着桌子让他出去。

  犬夜叉鞠了个躬,似是口齿终于灵便:“谢谢校长……”

  后来又成功申请到实习名额,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若不是年后母亲突然发病离世,犬夜叉一定会重新开始感激上天的。

  那一切太突然了,没有任何预兆,也让人没有任何准备。仿若一个晃神,已人去楼空。犬夜叉在房间里整理母亲的遗物,然后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摔了东西,第一次大哭。那是怎样悲戚的嚎啕,他已经无法记忆。等到平复下来,一开房门,见戈薇站在外面哭成泪人一般。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女孩儿真傻,然后——拥抱了她。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开始觉得从前很多事情不那么重要,不需要再计较。

  “犬夜叉,妈妈连累了你……但是,好孩子,我想看到你笑,那是个很过分的要求吗?”

  当然不……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