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耽美小说>五条小姐想不通>第28章 叛逆(完)

  “小柚!”灵幻喊道。

  ——同从前每一次都不一样的严厉语气。

  柚月立刻移开踩在男人脸上的脚,乖乖看向师父。他一改平时的温和从容,皱着眉、嘴唇也紧抿,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就是跟叔叔开个玩笑。”柚月低头小声说,“没有要伤人。”

  中年男人总算能够呼吸了,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狂流。

  小田切欲起身搀扶父亲,刚想动腿,柚月轻飘飘的眼神便扫过来,他吓得紧急刹住了车。

  “回去以后再跟你说吧。”

  灵幻叹口气,朝躺着的男人伸出手,把他拉起来。对方依然处在劫后余生的惊慌感中,身体哆哆嗦嗦。

  “抱歉,我家孩子不太懂事,我替她赔不是。”灵幻说,“不过这位家长,你也该锻炼锻炼身体了。”

  小田切父子结结实实地吃了亏,却吓得够呛,不敢再提起赔偿医药费的事。

  从惊慌中恢复过来的父亲倒也识相,理解儿子为什么死活不肯让自己来学校伸张此事。主动提出这事不如就算了,反正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

  办公室里的其他家长见此奇诡的一幕,也纷纷感到后怕。

  尽管灵幻主动把柚月放倒男人的行为定性为“小田切父亲身体素质太差”,他们却感觉到柚月身上似乎有非人的力量,直觉得害怕起来。

  小田切父亲主动开口递台阶,他们也就顺着下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缓和,大家挂上亲切的虚伪笑容、说着漂亮的场面话,预备把这桩孩子间的闹剧轻轻揭过。

  柚月不喜欢成年人间的客套,百无聊赖地用脚尖摩梭地板,慢慢移到了门边。

  一转头,她看到宫崎铃音远远地站在走廊靠洗手间处。

  对方抱着肩,脸上是少见的冷淡神情。

  在那个位置,可以通过没拉窗帘的大窗户看见教导处里的光景,室内的人却毫无所觉。

  白天走廊没有开灯,宫崎铃音刺客般把自己藏匿于拐角的浅浅阴影里,冷眼看着室内发生的闹剧。

  柚月蓦然意识到——是她把不良们喊过来的。

  或者起码是用了什么诱导性的通知方式,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整齐地涌入教导处,现在毕竟是上课时间。

  宫崎铃音一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室内的情况,柚月站在靠门处,属于她的视觉死角,也就没有被察觉。

  虚以委蛇的成人交涉很快以漂亮的和稀泥划下句点。第一位家长带着礼貌的微笑站到门口,说了两句“拜托老师多照顾我家孩子”之类的客套话、预备离开。

  声音自然传到走廊,宫崎松了口气,快步转身往楼下教室走。

  自那以后,宫崎变得奇怪了一点。

  如果说她原本是有些懦弱的纯好人,渐渐似乎变成了有棱角、有脾气的好人,和柚月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偶尔通话聊天、偶尔周末逛街买衣服。

  本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班级里有个男孩喜欢柚月。十来岁讨嫌的年纪,不知道如何用贫瘠的魅力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力,尽会搞些摆烂的手段。

  比如路过的时候用力撞她的桌子,让她的玻璃水杯摔到地上碎掉;发试卷的时候,故意大声念她的分数。

  大家都看得出男孩对她的在意,偶尔开些暧昧玩笑,让男生窘迫得无地自容,偷偷用余光看柚月面无表情的脸。

  但柚月毫无察觉,只觉得该男同学是在找她麻烦,准备再忍他三次就把他揍一顿。

  “你也觉得他很烦,是吗?”宫崎认真地问她。

  柚月在想晚上吃什么,没听到。

  “柚月。”宫崎深吸口气,有些忐忑,加重语气,“你不喜欢他的,对吧?”

  “啊?”

  要不晚上吃丼饭和炸鱼小丸子吧?还是吃面食呢……柚月一脸懵,却被宫崎解读成其他的意思。

  她扯出个勉强的笑容,说:“我知道了。”

  学校每周有储物柜突击检查,防止学生偷藏手机和违禁物品,柜内太乱的会扣个人卫生分。

  大部分时候走个过场,简单翻一下,很多人都带手机,也不会傻到放在储物柜里。

  但本周四的不太一样,因为在一个男生的柜子里翻出了手机与女性的贴身衣物——

  检查的同学把他叫了出去,几位好事者跟去查看,男生只觉得冤枉,因为手机和贴身衣物都不是他的。

  他主动提出调监控,二年级的储物室仅入口有监控,无法洗刷他的冤屈。

  围观的几个男孩子一看到粉红色内衣裤,纷纷笑开花,回去添油加醋地把这件事说了一遍、渐渐在年级传开了。

  ——【二年C班的三条是偷女生内裤的变态。】

  “你听说了吗?”宫崎对柚月说,“那个喜欢你的三条,是内衣小偷。你还是少跟他接触吧?”

  柚月“嗯”了一声。

  看电子表显示的时间快到上课的点,她摁下游戏存档键,随口问道:“三条是谁?”

  宫崎若无其事地回答:“不重要的人。”

  没过多久,难以忍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变态的三条同学转学了。他走后没到一个月,柚月接到来自赤司的委托,转学到了帝光中学。

  因为和班级里其他同学也没有往来,柚月只把此事告诉了宫崎。

  原本面上含笑的宫崎,明媚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她疾声问:“是因为我吗?我让你感到困扰了吗?”

  柚月不明所以,简单解释道:“因为我要贴身保护一个在帝光中学上学的委托人,他被脏东西缠上了。”

  “哦。”宫崎低下头,“是因为钱吗,如果我出钱委托你留下来呢?”

  “为什么浪费钱?想和我玩,你周末可以来灵幻相谈所找我啊。”她随口答道。

  宫崎放在校服短裙上的左手攥紧了裙边,不动声色地点头说:“嗯,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然后她就变得更奇怪了,打电话给柚月的时候问的都是些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尽管说好周末会来事务所找她,宫崎也仅是工作日来过那么一次,还正好撞上了她去帝光考试。

  后来柚月打几通电话给宫崎,同样未被接通,短信都没回一个。

  她次日又打了两遍,显示对方已关机,有可能是被拉黑了——很熟悉的语音。太宰打给中也的时候,也总是这个提示音。

  柚月猜测她大概有了新朋友,就不想和已经转学的自己继续往来。银时也说过,很多朋友就是莫名其妙断了联系,从此一辈子再没联络过。

  但这段友谊,就算结束了也该有个体面的告别。

  柚月这么想着,行动了起来。手机联系不上,就去敲响宫崎家的门,短信里两位少女也交换过家庭住址。

  开门的是宫崎母亲,面色相当憔悴,她对柚月说:“抱歉,同学,铃音没机会再和你见面了。”

  柚月没听出女人的言外之意,强调道:“我就在楼下等她,你告诉她,五条柚月来找她了,宫崎会来见我的。”

  她母亲听见“五条柚月”这个名字,表情扭曲了一瞬,脸上出现痛恨与悲伤相互交织的复杂神情。她盯了柚月许久,眼神像要杀死她,又那么的哀伤。

  中年女人又说了一句“不要等了”,直直关上了门。

  然而柚月还是在居民楼下花坛边从两点等到了暮色沉沉,如果不是被伏黑惠的玉犬找到,大概还会再待几个钟头。

  “你在这啊。”伏黑惠说,“为什么不回讯息?我……五条老师很担心你。”

  白玉犬亲昵地靠着她,黑犬舔了舔她的脸颊。柚月抬头,露出兜帽底下写满委屈的脸。

  “伏黑,我的朋友莫名其妙和我绝交了。”

  是被抛弃的、饿肚子的小狗。

  伏黑惠内心立刻开始谴责那位不知名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她垂着眼睛,“她不想跟我来往了。”

  “有些塑料朋友是这样的吧,反正不是你的错,你很好。”伏黑惠断言道,“吃巴菲么?我请客。”

  伏黑惠和两条玉犬陪着同样狼狈的小狗饱餐一顿。

  他观察到她情绪稍微变好了些,却依然心事重重,也并没有多问,沉默着送她回了家。

  和宫崎的关系不能说有多好,但她们已经是朋友了,突然被绝交,柚月多少感到难言的失落。

  虽然很快调整了心态,此次为委托重回学校,她心里仍然有丝隐秘的期待。

  也许是误会,也许她们还能修复关系。

  但还没上楼就被不长眼睛的混混拦住了。

  “教训也给过两次了,你们怎么就是记不住呢?”柚月叹息,“尤其是你,莫西干,我对你很失望。”

  小田切看到她就忍不住发怵,但他想到自己也拥有了超能力,便底气不足地喊道:“你还以为我是从前那个我吗!”

  柚月的回答是默不作声地摘下眼镜,准备让他好好长记性。

  说实话,有些人前赴后继送人头的样子,像极了股市里春风吹又生的韭菜。

  然而她还没动手,小田切已经被一股力直直掼到墙上,用力之大,他的肉/体甚至都震裂几片瓷砖。

  他惨叫一声,脸侧全是血,慢慢滑落到地上倒下,不省人事了。

  “我也挺惊讶的。你们以为,我没找你们算账是为什么呢?”

  宫崎铃音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原本面容清秀的脸上布满道道发光的红纹。

  柚月的瞳孔因为震惊微微扩散——怎么会!?

  宫崎浑然未觉,微笑着发动能力。

  先是小田切,其他几个不良少年们也接连被她制裁,像是柚月对他们做过的那样,用看不见的巨手掐住他们的脖子,往地上、墙上砸去。

  “当然是在等柚月。”她说。

  如果说上次操场上的报复是小惩大戒,宫崎铃音的力道就是真的想让他们死,丝毫没有留情。他们的惨叫在空旷的楼道里被放大,听着格外凄厉。

  “住手。”

  柚月抬手,制止了她的发泄,把不良们从死亡的阴影中解放出来。

  “已经不是惩罚的力度了,你会打死他们的。”

  夏油杰在柚月耳边说:“她已经不是人了。”

  尽管保留着人类状态时的身体和面孔,宫崎已经是如假包换的恶灵。

  “我知道。”她说。

  “有什么不好吗?”宫崎散漫道,“我留着这些人渣,就是想在你面前,用你曾经教训他们的方式——杀死他们。你不为我开心吗?”

  “我从来没想要他们的命。”柚月沉声道,“为什么会变成恶灵?你经历了什么事?”

  宫崎闻言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刺耳,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敛。

  这么放肆的一笑,包裹着她的人类躯壳承受不住,眼眶周围脱落几块皮肤,露出可怖的红色眼球和诡异的流淌皮质。

  “要说经历了什么……那就是经历了一次死亡吧。”

  “我也想要和你一样强大,有个人告诉我,只要自杀成为怨灵,就能拥有空前强大的超能力。”

  宫崎对着窗口展开双臂,“自从那次你替我向人渣们复仇,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从那一刻起我想‘我也要变得强大、也要能随手教训烂人’。”

  “柚月,我在用你教会我的方式执行正义——”

  柚月木然地听着,心一点一点下沉。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她愉悦道:“我的力量强大到能赋能整个学校的学生,让他们拥有些可有可无的超能力。”

  “人真是可笑的物种,拥有一点比他人厉害的能力就得意自满起来。尤其是那些人渣不良,他们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借着超能力拉帮结派、武斗,因为能力斗殴事故……”

  宫崎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大弧度微笑,“已经死了六人呢——”

  柚月闭了闭眼,连指尖都在颤抖。

  灵幻被叫到教务处的那一天,回去以后曾数落她许久。

  他说:“正当防卫也该把握尺度,对付真正十恶不赦的人你才该不留情面。这种校园霸凌的范畴,小惩大戒,把他们打进医院就足够报复了。”

  师父讲话很严肃,柚月一脸认真其实在神游,左耳进右耳出。

  同样经历过自我意识满满的少年时期,灵幻怎会不懂她完全没他的话放在心上,无奈道:“我是觉得啊,对普通人,哪怕以暴制暴也该用普通人之间的手段……否则,你总会有一天因为滥用超能力后悔的。再跟你强调一遍,超能力绝对不能对普通人用。”

  “其实也没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宫崎漫不经心地解释,“当他们斗殴的时候,我就提高其中被打得最惨的一个人的能力阈值,那个人会觉得自己在濒危时刻爆种进化了,然后就控制不住力道……咔嚓,不小心弄死了一个对家。”

  因为仰慕她的强大,宫崎铃音自杀成为了恶灵,用获得的能力养蛊一样逗弄学校里的不良少年,害死六条人命。

  对宫崎说过的话,都变成此刻刮到自己脸上的无形耳光。

  “我会替你主持正义……”——多么的狂妄啊。

  就是她自以为是地为“以暴制暴”贴上“主持正义”的标签,让宫崎生出别样的心思,自杀成为了恶灵。

  是她害死了这个人。

  宫崎飘在空中,交叠双腿,开心地说:“你不为我高兴吗?柚月。”

  怎么可能高兴啊?

  “你不高兴吗?”宫崎又问。

  膨胀的灵体渐渐挤破躯壳,作为人类的肉身被撑裂,同时挤出皮肤的部分接触到空气迅速氧化变黑,显得格外不详。

  柚月几乎绝望地看着它撕裂了宫崎的肉身,从里面扭动着钻出,它的声音也从尖利变得越来越诡异——

  当它完全破壳而出的时候,已经是一条红眼的巨型虫体,口器尖利、外形可怖。

  宫崎变成了诅咒。

  在柚月面前,它完成了从恶灵变成咒灵的进化。

  但它似乎还保留着理智,和柚月大眼瞪小眼,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甚至看起来有些乖顺。只是再怎么样,它都已经不是人了。

  一人一诅咒就如此沉默着对视许久。

  直到夏油杰拍了拍她的肩胛,轻声说:“祓除它吧。”

  柚月还是未动。

  夏油杰温和地看着她,不再催促。

  被砸晕的不良少年们悠悠转醒,看到躯体巨大的恐怖怪物,手脚并用地逃窜。

  小田切因为伤得最重,最晚醒来,而且被砸断了腿骨,只能扑腾双臂往楼上爬。

  “等等,莫西干。”柚月喊住了他。

  逃命要紧……但小田切还是条件反射地停下了,颤抖答道:“是。”

  “你获得超能力多久了?”

  “呃,两个星期,差不多?”

  “那这两个礼拜,学校里有发生什么非告诉我不可的大事吗?”

  “呃……”

  咒灵挪动了下身体。小田切立刻吓得忘记语言:“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在他凄厉的尖叫声中,一道阴影自窗户上笼罩下。

  “安静一点,同学。我来了,请不用惊慌。”

  只见西装革履的金发年轻人一只脚踏进窗台,半个身子坐在窗框上,大半截斑纹领带顺着他弯腰进窗的动作从西装上衣里掉出。大抵是个混血儿,他的眉骨深邃,山根高挺。

  “想去吃个饭,开车经过此地就发现了特级假想咒灵,今天可是周六啊……真倒霉……”

  男人低声抱怨着,抖落肩膀上因为翻窗而沾染上的灰尘,手里持着一把不长的钝刀。

  他率先问腿骨折断的小田切:“还能走吗?”

  小田切摇头。

  “那就……”

  男人这才转头看向柚月,原本想说“你扶着他走远点”,但瞬间呆在了原地。

  七海:“……”

  电光火石间,他在心里做了一个简单的年龄计算。

  “虽然很想吐槽些人渣,但不是时候啊。”七海微微叹了口气,“小姑娘,你带这个男孩子去二楼,它就交由我来解决。”

  “不不不不用!我可以自己爬!真的!”

  小田切声嘶力竭地说着,果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二楼。在平地上没有阻碍,爬得更欢快了,没多久就不见人影。

  夏油杰温声道:“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交给他吧。他很强,你放心。”

  “我留在这里看着,不会出错的,你去吧。”他又说。

  “你很强,但这件事还是交给成年人吧。”七海把她的迟疑理解为了不信任,又提了一句五条悟,“我是你父亲的同事。”

  夏油杰憋笑:“噗……”

  柚月垂下眼睛,依然有些犹疑,但她知道自己该做出决定了。

  装在口袋里的黑色耳钉被拿了出来。柚月拉过夏油杰的手,把它放回他的掌心——他不能离开时空媒介太远。夏油杰皮肤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微微泛红,很快又变回健康的粉色。

  柚月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往台阶上走。

  一步,两步。

  身后安静许久的诅咒终于动了,嘶哑地叫着“yuzu”,音调奇怪,一声又一声,终于喊对了她的名字发音——柚。

  它并未进化出手掌,用躯干卖力攻击着拦住她追赶柚月去处的七海。七海四两拨千斤,巧妙化解攻势。

  三步。四步……

  七海冷淡地公开自己的术式情报:“我的能力是将目标的长度等份划分,并在7:3的点上强行制造弱点。只要击中弱点,就能够触发暴击。”

  六眼的视野是三百六十度,哪怕背对着他们,柚月也能看见他身上萦绕着的咒力变得浓郁。

  他很强,一只新生的特级咒灵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走廊,刻意收敛了信息获取。

  走廊另一侧的楼道同样有大窗户,残阳悬在楼梯间的窗口,如此红火明亮,却一点温度都没有,她的手指也同样冰凉。

  柚月把脸埋在双手间。

  ——师父,我知道后悔了。

  

  刚完成任务、躺在沙发上休息的五条悟,发现玄关处瞬移进来一只失落的小狗,要哭不哭,很是可怜。

  他摘下眼罩,对她张开双臂:“过来。”

  她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张了张嘴,泪水在眼眶中慢慢凝聚。

  身影一闪,柚月已经被他摁到怀里,双腿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怎么了?”五条悟单手环着她的腰,“谁欺负你了吗?”

  “我……”柚月语不成调,一开口便落泪。

  “我真的知道后悔了……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他们的……”

  “是我……害了她……”

  从她颠三倒四、宣泄般的话语中,五条悟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过程,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这样啊……

  还是个孩子呢。

  但被柚月的歉疚与后悔影响,五条悟没说话,静默地帮她擦眼泪,再用指腹轻轻拭去她雪白睫毛上沾染的水痕。

  看她哭得鼻尖通红,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他环住柚月,任凭她的泪水洇湿衬衫领口。她的发间有好闻的橙花香气。

  “没办法啊。”五条悟叹了口气,“这不能怪你的。和有些人,就是没有缘分不是吗?也许哪天的碰面,就已经是人生的最后一面了,而你对此毫无所觉。”

  “呜……”

  他听着柚月隐忍的哭声,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算算年头,从认识夏油杰到他叛逃,已经过了小十年。原来年月流转如此之快,人在怀念青春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它了。

  美丽的疼痛、遥远的幻想、灿烂的忧伤,通通从指尖溜走。

  五条悟拥抱她,也像在拥抱十年前那个因为挚友叛逃而震惊又悲伤的自己。

  是否六眼的宿命合该相似呢?

  她和曾经的少年五条悟一样深陷痛苦、内疚与挣扎,但又有所不同。

  无声无助的彷徨、源自他人的沉重期望,他一个人捱过。

  但他不想让柚月独自承受这些。

  “我可真是失职啊。”他自嘲地轻笑了下,“明明想让小柚自由快乐,也夸下海口了。结果没过多久你就这么伤心,全是我的过错。”

  “怪我没早点找到你。别哭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