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简单收拾了他和安旭的东西整理到一个小行李箱里, 东西到了那边都能买,他只需要看好一个独一无二的安旭。
带着所有东西去医院接安旭的时候他特意把申龙拉出来。
" 外面的事有人操心, 等我带安旭过去, 组里就剩下你一个扛事的,看好他们,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鲁莽。"
申龙目光坚定, " 嗯, 我都知道, 老大,你放心带安旭去吧。
你…也别这么悲观, 咱们这儿的医生都说了安旭的失明只是暂时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安旭就能好。 "
两兄弟对了下拳头, 进了病房。
安旭从贺正给他换衣服就觉得他们俩出国不靠谱, 一个身上带着两处枪.伤、一个瞎子, 还要在陌生的过度不知道呆上多久……
贺正则告诉他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边的医生也是他们老师邢峰
的故交,一位眼科届的权威。
安旭只好乖乖任由贺正给他收拾这收拾那。
要走了,贺正扣着安旭的手, "跟大家说再见。"语气就像家长接小朋友幼儿园放学。
安旭心里五味杂陈, 凭着这些天对病房的熟悉,面对床上的唐三彩和其他三人。
"三彩会醒的,大家等我回来。 "
申龙三人分别拥抱了他一下。
贺正和安旭走了,医院只剩下申龙和丰穗子两个大人守着, 他们还是太把谢小山当成小弟弟。
以至于申龙看到谢小山一个人熟练地给唐三彩擦脸、按摩、拿湿棉签往他嘴唇上沾水的时候,申龙才如醍醐灌顶,是个孩子都有长大的那一天。
天黑时分,丰穗子赶到病房和他们"换班" ,申龙总是不愿让她一个女人熬通宵看着唐三彩,但丰穗子并不在乎那些。
" 他小时候光屁.股.洗澡我都见过,还管那些虚的 ,你们赶紧回去休息……"
医院门口这时候是打车最难的时间,网约车又因为这条路前后老远开始堵压根不接申龙的单,他们干脆去不远的站牌等公交。
等坐上车,窗外的灯光一片霓虹 ,申龙让谢小山坐在他的里面,公交车慢慢悠悠地送他们回家。
" 小山。 "
申龙在心中酝酿许久,好兄弟出了这么大的事,给申龙的教训就是珍惜当下 ,人无法预测意外的发生,不要等酿成灾祸后再去做没有意义的后悔。
因为没有回应,申龙扭扭捏捏转过头,谢小山昏昏欲睡,晃着脑袋就要往车窗玻璃上撞。
申龙连忙伸手,把手心垫在那块玻璃上,谢小山的脑袋拨浪鼓一般转了转,最后撞到他的手心里。
"……"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申龙有些不甘心,他又尝试着把人喊醒。
" 小山,醒醒,你先别睡,我…我跟你说件事。 "
" 唔……" 谢小山搓搓眼,有了那么一点精神。
" 什么事?"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把整个特安组都折腾的精疲力尽,谢小山没经过事更是疲倦不已,申龙很心疼他。
" 我…… 就是……"
"……"
"咱们…我想明白了,哥应该是喜欢你好久了,但是我一直把那当成了对你的保护欲。
那啥,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 嗯。 "被告白的谢小山轻轻应了声。
局促紧张的情绪立刻消散,申龙抿着嘴露出窃笑,一扭头,刚接受了他表白的小山又睡了过去。
嗯?小山真的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了?
申龙攥紧拳头,反正也不差这一天,大不了等明天小山醒了他再说一次 ,既然他已经看清自己的内心,那么谁也拦不住他要和谢小山在一起。
看着谢小山安静的睡脸,申龙垫在窗户上的手轻轻托着谢小山的脑袋靠到自己肩膀上来。
二十好几终于开启初恋的申龙像个毛头小子 ,脸上掩不住中彩票一般的笑容。
他现在就想告诉全世界,他要和自己保护了三年的小王子恋爱了!!
……
贺正环着安旭的腰带他去登记,安旭看不到,耳边尽是机场大厅的广播和人来人往的杂声,他脚步有些别扭。
身上套着贺正给他新换的白衬衫牛仔裤,外面一件卡其色风衣。
忽略安旭空洞的眼睛,他和身材高大的贺正举止亲密,早就成为了机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安旭有些紧张,他局促的贺正的衣服,从面料的手感来看和自己的风衣一样,这个结论让他脸色稍红。
在男人的带领下尽量大方前进,又忍不住小声问贺正, " 机场人多吗?"
贺正一手搂着他一手推着小行李箱, "不算多,要上厕所?"
安旭摇头," 我那副墨镜带了没有,你帮我戴上。 "
贺正脚步一顿,安旭平时就爱臭美耍帅,个人形象永远放在第一位 ,如今眼睛看不见了,他能体会安旭内心的难过和失落。
他从随性的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墨镜帮安旭戴上,安旭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重新搂着安旭去登机。
"你穿了什么外套?"
"风衣。 "
"那咱们俩岂不是……穿了情侣装……"
"我怕万一你走丢了不好找。 "
安旭的脸颊更烫了。
贺正包的私人飞机,省去那些浪费时间的程序,走VIP通道,不需要托运行李来回乱跑,就是为了给安旭一个舒适的休息空间。
然而贺正从不考虑自己,他们要飞十二个小时,对于他自己身上的伤口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包机还算物有所值 ,贺正除了要毛毯和水,拒绝了一切服务无奈飞机的空城服务太过热情,基本每过半小时就要为他们添水果换杂志。
贺正只好板起脸用英语请他们不要来打扰他的爱人休息。
空乘小姐一脸" 哦~ 我懂了" 的表情,微笑着走回去,安旭的脸颊则红成了番茄。
单人座椅放平后足够作为一张长度凑活宽度合适的床,上机的时候他便让乘务把两张座椅调到了一起,现在他张开手臂让安旭靠在自己怀里 ,毛毯盖严实。
"要听耳机么?"这个舱的噪声也要比一般的飞机减弱很多。
安旭从毛毯内探出手,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
" 不我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你呢?"
贺正屈起另一只手枕在后颈,很有精神。
" 想聊天。"
安旭扬起嘴角。
" 嗯,主要就是我发现你脸皮还挺厚的。 "他指贺正对人家说自己是他爱人 。
贺正不以为然,况且他都打算……
"等你好了,要不咱们把那张结婚证领了?"
安旭: " ……???"
"你思维要不要这么跳脱啊?"
" 不愿意么?"贺正一张嘴一个直球。
安旭嗫嚅, "那不是眼睛还没好么…… 你总不能个跟一个瞎子……"
他的嘴唇被贺正一根手指堵住 ,男人就是听不得他说自己是瞎子。
"江云舟一枪打中了我的腿,你要是瞎子,那我就是瘸子。 "
安旭窝在他的颈窝吃吃的笑,毛茸茸的头发蹭着贺正贺正的锁骨。
" 你要是这么说,咱们俩还是很配的。 "
好几天了,自从安旭知道他爸的事到现在,安旭第一次脸上扬起笑容。
贺正深情地看着安旭,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安旭的头发。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他们用睡觉消磨了一大半,下飞机后贺正受伤的小腿有些肿胀,贺正没和安旭说,带着他和行李坐上预定酒店来接他们的车。
贺正定的是独栋别墅,那酒店用的经营类似的于家庭租房,每个豪华的租房内有统一的电话,三餐和下午茶按时送到门口。
最大的优点是环境好,贺正看房的时候介绍说一面对海四季开花,还会有热情的小动物出现,于是他当即选定了这一家酒店。
上车之后安旭靠着车座的垫椅,贺正一反常态地没有黏在他腰上或者肩膀上,安旭戚眉问他:
"你是不是伤口疼了?"
"没有,只是有点浮肿,在飞机上坐的。 "
安旭听他说完就要伸手,被贺正拉住他的手腕。
"我自己揉一会儿就能好,你再睡一会儿,现在外面是晚上。 "
" 哦。 "
再过了五分钟,他听见身边有撕开包装袋的声音。
" 张嘴。 "贺正说。
安旭乖乖张嘴,被投喂了一块泡泡糖,他常吃的牌子,青柠味。
对陌生过度的排斥感平和许多,只要贺正在他左右,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们乘车过了半小时便达到住处,宣传没有偏人,精致的小路五米一盏灯,照的贺正看清路边各种各类的花朵 ,空气里都飘着花香,安旭闻的到,他们的房子是个类似古堡的建筑,走进去很有家的气氛。
贺正关好门,一边的墙上挂着温度计,酒店已经为他们打开了热风,这边的季节处于春冬交替,又因为靠着海,早晨冷傍晚热晚上又冷,海风一吹刮的人一脸头发。
有两间大小相同的卧房,贺正牵着安旭一起洗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晚餐已经放在了门口,贺正看了看,是烤披萨和热汤,配两块芝士蛋糕 。
贺正拿了晚餐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有厨房,厨具和配料一应俱全,供酒店客人自己做饭。
"先吃蛋糕 ,有披萨 ,我再煮个面。 "贺正打开蛋糕盒子,小勺塞到安旭手里,除了必须用眼睛看到才能做的事外,安旭坚持自己动手。
"太麻烦就不要弄了。 "
" 不麻烦。 "贺正脱了风衣,黑衬衫袖子卷到肘弯,拎着打包的蔬菜汤去厨房。
贺正下了个快手面 ,披萨两个人正好吃完,贺正把第二块蛋糕再次推到安旭手边 ,安旭非常不好意思的吃了个干净。
第二天要去带安旭见那位权威医生 ,因为来之前已经在飞机上睡了一大觉,安旭和贺正醒的都很早 。
吃过早饭安旭想去散步,贺正说外面冷拒绝了他,但最后还是被安旭缠着出了门。
活泼大方的非洲菊 、含苞待放的绣球,安旭和贺正十指紧扣,走了十分钟后坐在花园尽头的长椅上。
他们头上呼噜呼噜的动静引起了安旭的好奇,贺正抬头,是棵松树,树冠上缀满了松塔,一只松鼠正团成一团窝在树上睡觉。
贺正抬手薅了个松塔,两指一捻,松塔碎了,露出松子。
"伸手。 "
贺正把一小把松子放在安旭的手心,模仿松鼠的叫声吸引它,这小动物果然不怕生,可能是和之前的无数客人互动过,所以他手脚并用爬下树又站到安旭的手心边,没有一点怕的。
小东西尖尖的两爪飞速地往嘴里搬运松子,尖尖的腮帮子塞成宽屏脸,安旭被手心的痒意勾的越发好奇 。
他屏住呼吸,小声问贺正, " 是小猫吗?"
"松鼠。 "
贺正看安旭脸上的表情越发紧张,生怕会吓跑小东西,很是可爱。
上午的检查做到下午三点,那位笑脸洋溢的白胡子医生说了很多鼓励他们话 。
比安旭这种情况还严重的他也见过不少,回来的时候安旭和贺正讨论原因,得出的结论是外国人不惜命。
医生要观察一周安旭脑内淤血的自行恢复情况。
于是贺正专心为安旭做三餐、 带他散步,黄昏气温回暖时出门,去这个小镇上有名的面包店排队等刚出炉的手工面包。
安旭的情况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一周过去就可以准备手术解决那块淤血,手术前的最后一天,贺正背着安旭去海边。
贺正在这里新买了围巾,不过他摸着同样的款式,粉色要比灰色和蓝色都暖和并柔软。
所以他最后给安旭买了粉色,但并没告诉安旭这围巾的真正颜色。
海风挂起安旭的头发和围巾,贺正不觉得冷所以只穿件衬衫,安旭却被他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
烈火一般的夕阳红满天空,慵懒地挂在海平面上,浓烈的像喷发的火山岩浆 。
虽然风大,但吹到脸上却是温和的 ,贺正多想和安旭一同欣赏这灿烂的夕阳,可惜安旭或许明天以后才能看一看这漂亮的风景。
安旭就在他背上,一开始安旭担心他的伤口但贺正的伤口早就不疼了,现在安旭乖乖地勾着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脸,眉目间的迷茫好像也在思考眼前的景色是个什么画面。
海风吹过他们,白浪扑打在礁石上,安旭的心都被吹得无意波澜,他睁着空洞的眼睛听听见贺正低声对自己说:
"旭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他们的背影和灿烂的夕阳融合成一副完美的剪影,很多年以后安旭还会想起那一天,贺正稳稳地背着他站在陌生的海边,互相给彼此最安全的依靠。
手术当天,安旭一点也不紧张,因为贺正陪着他 ,手术开始 ,贺正在手术外踱步。
一小时过去,他的手机响起,是安全处的人,贺正临走前和他们交换了电话。
最高安全处的人说有人匿名举报简处长是隐藏多年的"鼹鼠",鼹鼠是他们内部的黑话,指的就是通敌的卧底,举报者扬言自己手里有" 材料",系统目前停了简昭的职,简昭现在被关进了看守所。
贺正立刻就想到了做出这事的幕后黑手,安全处的人同样知道简昭是被人诬陷的,贺正向他们询问澳门方面的近况,那边让他放心,只等龙背鬼交易,抓他个现行。
贺正放心了,唯独简昭需要先留在看守所受点苦。这个电话刚挂断,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是申龙。
申龙跟他开的视频,贺正一接通,申龙他们围着病床上睁开眼的唐三彩一顿狼嚎。
" 老大!看到没有!三彩醒了、三彩他醒了! "
唐三彩刚醒,毫无征兆,把趴在床边的丰穗子直接吓哭了,飞速跑去检查的医生护士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这是医学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迹。
只是唐三彩刚醒,身体各项机能都还很虚弱,得知贺正带安旭出国治疗眼睛,张张嘴,就有申龙把手机传声筒凑到他嘴边。
"放心吧老大,我家有一根秦朝留下来的拐杖,我绝对免费送安旭……"
贺正禁不住低笑一声," 滚。 "
再看手机,唐三彩这一句话说的差点把他的肺咳出来。
“……”
手机放回口袋里,现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只剩下他们这边。
手术结束后白胡子医生情绪非常激动,他对贺正说" just relax ",可是安旭还要过24小时才能拿掉眼睛上的纱布 ,他怎么可能放松。
熬过最磨人心的一天,安旭坐在大胡子医生的诊室里,他也害怕这时候突然出现什么意外,紧紧抓着贺正的手,大胡子已经开始拆开缠在他眼睛上的纱布。
安旭目不转睛地盯着安旭的眼部,直到最后一圈纱布被大胡子拿掉,安旭睁开蒙尘的双眼。
这一刻,空气是静止的。
贺正克制自己的心跳,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 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