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元白回了办公室, 就打起了电话，几通电话下来，一抬头, 看到叶千罗还杵在门口, 便冷着脸问道：“有事？”
呃……
叶千罗一时半会没找出来合适的理由, 支唔道：“还……没给你倒水。”
嗐, 理由很鳖脚, 但此时也找不到更好的，难道说, 我在这里偷窥你吗？
墨元白站起来, 拿起桌上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去办公室角落里的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 朝叶千罗举了举：“我招的是侦缉队员，不是保姆。干活去吧！”
“哦……”叶千罗得了台阶, 不动声色地回到了侦缉队的大办公室。
呵, 人骚杯子也骚！
他在心里吐槽了一遍墨元白, 默默地走到何玉肖身边领活干。
等叶千罗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墨元白抬眸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 他没有错过叶千罗的眼里的一丝迷茫和依赖。
挂件也不能总挂在他身边，做他的影子吧？多加培养, 叶千罗肯定是个优秀的侦缉队员。
正想着，办公室的座机响起, 墨元白抬手接起：“您好, 侦缉一队墨元白。”
“墨队，恭喜你们, 这么快就破了器官贩卖案。”电话里是王局春风得意的声音，手下给力，给他脸上添金, 范金山一案没用几天就破案了，坐实了新队长的能力。
“全靠局里的支持。”墨元白皱了皱眉，用官腔打着哈哈。
王局说的这些话，那天抓回白明超的时候，当场就说过了。
他就是太不喜欢人间官场的这些门门道道、虚虚实实、歪歪扭扭，所以一直让范金山做队长，应付着这些繁文缛节。
“你们尽快把结案报告提交上来，范金山的追悼会也要尽早安排了。”王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拐弯末角地提到了他打此番电话的用意：催结案报告，安排追悼会。
“是。”墨元白应声，并没有像范金山一样，啰里八索地表一下决心，不动声色地给领导拍一拍通体舒畅的马屁。
新队长的简短发言倒是让准备了一大通话的王局一时接不下去话，只好说了声“好，你们忙”，就挂了电话。
墨元白捏着电话，听着那头的“嘟嘟”声，微微有些发楞。
他打开电脑，进了系统，浏览一些政策文件，当了队长，事情就多起来了。
“老大。”叶千罗的头在门口探了探。
墨元白从电脑上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挂件倚着门抬了抬下巴，做了一个风骚无比的姿势。
“有事说事。”没来由的，刚才看一堆文件的烦躁就滚上了墨元白的心头，他不耐烦地从叶千罗好看的脖颈曲线上收回视线。
“华叔和南姐回来了，他们拿着我们采集的指纹、脚印去实验室做比对了，走得急，让我和你说一声。”某人撩骚不成，反被嫌弃，乖乖地传起了话。
看到墨元白的脸被电脑遮住了，叶千罗踮了踮脚，朝上面看看，只能看到墨元白黑发下的光洁额头。
他有些悻悻，队长太高冷，他的智商不够用。
他扶着门框，又隔着电脑盯了一眼墨元白的额头，意犹未尽地准备离开，就听电脑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等痕检、物证结果出来，周小飞尸体也差不多了，你盯一下，结果出来后，大家开个会。”
叶千罗脚步顿了顿，半晌才从喉咙底溢出声来：“是。”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是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墨元白不但没记住他的名字，还把当传声筒使唤起他来？不高兴！
华叔和南姐从隔壁省抓了一串倒卖火*药、雷*管的不法分子，风尘仆仆地回来，又投入了新的痕迹检验工作，叶千罗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摸到地下冰冷的法医室里，等着周小飞解剖出来最后一具尸体。
“我说，罗千叶，你心情不好？”周小飞在尸体剖开的腹部掏了掏，将胃拎了出来，放到盘子中，扭头看到叶千罗冷着脸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没有。”叶千罗将双手抱在胸上，若有所思。
“瞧瞧，你脸上的温度比冷冻柜的温度还要低了。”
周小飞比叶千罗大一岁，他便以老大哥自居了，手里利落地下刀，嘴里却打趣起来。
法医室的气氛太恐怖，除了吴球球，也很少有人能在他旁边待这么久，就算是在旁边生闷气也好过一个人孤伶伶地干活。
“怎么，不开心？是不是队长给你气受了？”周小飞将胃容物都化验完了，旁边的人还不出声，便关心起他来。
“没有。”叶千罗又是否定。
“墨队他人不坏，只是脾气冷点。你别往心里去。”周小飞化验完，穿起针线，将破开的胃缝回去，缝完了，扭头对叶千罗说。
“嗯。”叶千罗从喉咙底里气呼呼地冒出个字。
“墨队是从部队过来的，脾气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都只为了办案。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周小飞换了一把解剖刀，开始解剖其他身体部位，嘴里话就像冲闸的洪水一样，关都关不住。
“他还去过部队？”叶千罗自我调节了一会儿，总算回了一点人气。
“他在特种部队里退役，被范队特招进来的，他的事情老牛逼了，要是范队在，能说上三天三夜……范队他……”说到范队，周小飞的话突然一顿，握着解剖刀的手也停了下来，脸上黯然下来。
“现在案子破了，相信范队在天之灵，一定能安息了。”本来是周小飞在安慰情绪低落的叶千罗，现在反倒是叶千罗安慰周小飞了。
周小飞是凡人，他不知道范金山的魂体还在。
“小飞，和我说说队里的事吧？多知道些，少些得罪人。”叶千罗看似在转移周小飞的注意力，实则非常想听这个话题。
“我进队晚，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墨哥看上去冷冰冰的，但特别靠谱，你要是有心事找不到别人说，倒可以同他说说。千万别和何玉肖说，他就一大嘴巴，像个大喇叭一样。”换了话题，周小飞的情绪又高涨起来，手下的刀又“刷刷”地动起来。
于是，周小飞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个小时，每说到墨元白的时候，叶千罗便竖起耳朵听，说到别人的时候，他就自动将耳朵关闭。
“行了，完事。”周小飞的手在尸体剖开的肚子上熟练地穿针引线，将剖开的胸腔和肚子缝上，那边打印机里已经将尸检报告打印了出来。
有了这一个小时的尸体解剖陪伴，周小飞与叶千罗的关系亲近不少。
在周小飞的絮絮叨叨中，他的情绪奇迹般地平静不少。
等叶千罗转到痕检实验室时，华叔和南姐正好走出来，南姐仍旧一脸高冷，华叔还算熟络地朝叶千罗打招呼：“小罗，是墨队让你来叫我们？走，一起。”
好吧，你们有默契！
叶千罗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回到了办公室。
一进大办公室，就见墨元白背对着门口，站在白板前沉思，几个队员挪了椅子围在他的周围，华叔和南姐也轻轻地搬了椅子坐在旁边，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他的背影孤寂挺拔，他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握着白板笔停在空中。
“墨队，人齐了。”叶千罗的视线狠狠盯着停在空中那手的虎口处看了几秒，心里的气终于全消了，出声打断了他。
墨元白收回了手，转过身来，在几个队员身上扫视了一圈，落在周小飞身上说：“小飞，说说尸检的最新发现。”
“经过解剖可以确定三具尸体最近三日都没有过性生活，排除了嫌疑人奸*杀的可能性。死亡时间为凌晨两点三十分至三点。小晴和小凡临死，都被凶手用手捂住嘴，小红却没有被捂嘴。她们三人都是心脏正中一刀毙命，根据切割痕迹模拟出来，凶器是一把长15厘米，宽3厘米的单刃刀。凶手下刀比较利索，比之器官贩卖案里的外科医生周思萍也不逞多让。”
周小飞把他做出来的凶器模拟图片贴到了白板上。
“华叔呢？”墨元白看向华叔。
“现场采集的脚印均为戴着鞋套，可分析的价值不高，但正可以说明凶手犯案不是冲动，而是有备而来。根据门帘上的喷溅血迹，结合凶手行凶时的捂嘴动作，可以推测出凶手的身高在170厘米至175厘米之间。凶案现场提取到的指纹共包含了二十一人，除了三名死者和老板娘的，其他都没有在指纹库里找到相应配型。从现场痕迹看，凶手应该是从正门进去，行凶后将店门口的卷联门拉下，然后跑到河边换下了血衣燃烧销毁。”
华叔说完，南姐接着说：“从你们带回的血衣燃烧灰烬成分分析，燃烧者使用了助燃剂汽油，能从灰烬里分离出少量铁离子和少量纤维成分，证明是一件带血迹的衣服。但高温破坏了血液成分，所以血型未知。”
“何玉肖，你的进展呢？”墨元白点名。
“崔映秋睡过的男人实在太多了，根据她的手机通讯记录和社交平台聊天记录，目前已经排除了二十位身高体重不符合犯罪嫌疑人特征、以及凶案时间有不在场证明的男性，其他人正在排查。她的两位金主卢万群和胡杰挺已经联系上，明天会抽空来侦缉队配合调查。至于三名死者联系紧密的男性，还在排查中。老大，要一个一个与他们取得联系，排查起来非常慢……”何玉肖卖了一下惨，看到墨元白的脸，就舌尖一转，“我会尽快。”
墨元白没有先问司马致远和吴球球，而是看向叶千罗。
叶千罗紧张地挺起了后背，在脑中搜索该如何回答问题的时候，只听墨元白说道：“你去点盒饭。”
叶千罗：“……”
悼念他在脑中准备好的逻辑性很强的发言。还说不招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