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胡凡这样问凌风尊者，一旁的柳笙不由咳了一下，用眼神示意胡凡不要问这么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先接受了再说。
但胡凡并不打算随便接受这样的好意，俗话说拿人的手软，他不希望为此而让日后有了为难。
不是自己为难，他现在孤寡伶仃的，有什么可为难的？他是怕萧望归为难。
胡凡隐约觉得，凌风尊者主动给自己赋予灵根这事，与萧望归有关。
“您帮我这样大的忙，我要如何回报你呢？”胡凡接着问道，很认真的。
柳笙不由观察起凌风的反应，想着情况不对就出来打圆场，而凌风也看出胡凡的戒备之意，不仅没用动怒反而轻笑起来。
“我不需要你回报。”凌风摇扇说道：“赋予你灵根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有趣？”胡凡困惑的微微皱起了眉。
“现在的日子过于无聊，我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凌风说道，并不跟胡凡明说，只是跟他保证：“我不会向你索求什么，也不需要你任何保证，只是你若接受了我赋予的灵根，便得做我御灵宗的弟子。”
胡凡垂下了眼眸，陷入了沉思当中，继而他抬眸看着面前俊雅的男子，问他：“谢谢尊者的好意，但……能让我想几天吗？”
凌风也是大方：“可以，但只有三日时间，三日后我便要动身回御灵宗了。”
“好，三日够了。”胡凡点头，并再次向凌风道谢：“谢谢尊者了。”
凌风对他一笑，之后便起身走了，柳笙和胡凡一起送他出门，等目视凌风的身影没入云雾中消失不见之后，柳笙便扭头看向胡凡。
“你也忒大胆，得亏对方是凌风尊者，不介意你这样质疑他。”
胡凡也看向他，认真说道：“换其他人我也得问清楚，不明不白的好意随意接受了容易吃亏，我不要紧，就怕影响到萧望归。”
柳笙挑眉：“你觉得凌风尊者帮你是因为萧望归？”
“不然呢？我一个普通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他帮吗？”胡凡说道。
柳笙盯着他那张脸，没有恶意：“你长得很好看。”
胡凡摇了摇头：“绝对不是因为我的脸。”
胡凡顶着这张脸长到这么大，早就能分辨出各个人都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和想法在看他，而凌风从第一次见他开始，眼神始终是平和的，没有对他的惊艳和中意，显然对他这张脸并没有什么想法。
他说完转身心事重重的进了屋，柳笙跟在他身后，追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为什么要帮你？”
“不知道。”胡凡皱眉思索着：“他说的‘有趣’我琢磨不出意思。”
柳笙帮着他想了想，也分析不出凌风的意图来，便说道：“不过他既然都说了不求你回报，那你先应下好了。”
胡凡看了看他，然后又心有所思的低下脑袋：“……我再想想。”
半个时辰后外出的陈泽林回来了，柳笙便稀奇的问他：“出去了？去了哪？”
陈泽林淡淡回了两个字：“兜风。”
柳笙和胡凡都不信，不过两人都没追问。
胡凡这一想便想了两日，最后做出的决定却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他不仅拒绝了凌风尊者，还拒绝了方河山，提出想回凡人界。
“为什么？”柳笙不明白的问他。
“这两天静下心来想了好多，不仅想萧望归，还想到了我爷爷。”胡凡温和说道，显得很平静，那是已经做好决定且下定决心的安宁，没有任何迷惘：“萧望归已经治好病，还师承方河山尊者，未来有了保障，对于他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虽然我很想继续和他在一起，但这样只会影响到他。”
柳笙认真的听着，而胡凡接着说道：“我查过了，伪灵根毕竟是后天得来的，不仅帮忙改造身体的修士需要元婴以上的修为，而且接受改造者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至多修到筑基期就停住了，突破不了金丹，这样的话寿命也才两三百年，相比化神修士的上千年，还是差太多了。既然我总要早萧望归一步死去，那么拖那一两百年没有意义，还凭白让他对我有了更多回忆，不如回凡人界去，了我爷爷的心愿。”
胡凡说完淡淡笑了笑：“我爷爷一直希望我能考个好大学，然后做公务员，这是他以前对我爸爸的期盼，但我爸爸辜负了他老人家，我不能再辜负一次了。”
柳笙明白了，然后温柔了眼眸：“如此么……也好。”
继而一想，接着说道：“这样的话，不如我随你去凡人界吧，陈师弟已经去过了，我却还从未去过，就当修行了。”
胡凡微愣，然后柔和了神色：“你师父如果答应，我当然愿意和你一并回去，然后带你回我家，尽地主之谊，只不过我家很破，柳大哥可别嫌弃。”
“怎会？”柳笙轻笑，之后陪胡凡找两位化神尊者汇报决定去了。
陈泽林跟着，从头到尾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在那儿说说笑笑，面孔略显肃穆。
胡凡先找的凌风尊者，对方听了他的决定以后很惊讶，得知柳笙也要一并去凡人界后，便兴致勃勃的说他也去，还陪胡凡接着去找了方河山。
让胡凡略感意外的是，方河山尊者知道后神色微变，胡凡便忐忑起来，好在那位老者在思索片刻之后也答应了。
胡凡回凡人界一事便确定了下来。
“我想回去之前再见萧望归一面，希望大人能答应。”胡凡态度很好的恳求着方河山。
“……喏。”方河山应允了，胡凡便再次去了那灵泉秘境，而凌风也跟去了，说怀念那石中林的美景，还把随行的柳笙和陈泽林也一并了带进去。
方河山尊者脸色不是很好，明显是不开心凌风尊者这样玩闹，偏偏又不好明着拒绝，只能忍而不发的让他任性这一次。
于是等泡在灵泉中的萧望归感受到动静睁开眼睛时，便看到胡凡和柳笙并肩而走，气质都很温和的两人面带微笑着低语。
他的眼睛眯了眯。
“这就是灵泉秘境？果然美不胜收！”柳笙看着那荧光闪闪的清泉感叹道，然后远远注视着浸泡在其中的男人，对身边的胡凡说道：“想必那位就是小弟的好兄弟了吧？”
“嗯。”胡凡笑着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身边的三人：“我想和我兄弟单独谈谈，你们能行个方便吗？”
凌风尊者也很痛快的说道：“我知这秘境中还有一处奇景，就带两位小友过去看看吧。”
说完便带走了柳笙和陈泽林。
胡凡注视着他们走远，然后才慢慢朝那灵泉走去。
“有打扰到你吗？”胡凡低头看着已经游到岸边的萧望归。
“没有。”萧望归摇头，然后问他：“刚才那几位是？”
“蓝袍那位是凌风尊者，那两个穿月白色道服的是伏妖宗的人，比较凶的那一个你认识的，只不过不记得了，他对我们有恩，另外一个……”胡凡腼腆的笑了笑：“我虽然和他认识较晚，但两人合的来，已经做了结拜兄弟。”
就在刚才，在胡凡做出回凡人界的决定以后，柳笙提议的，说钦佩胡凡有一颗不忘本之心，想做他义兄，胡凡一直以来就喜欢他，自然不会拒绝。
“……哦。”萧望归垂眸低低应了一声，让胡凡感受到了他的不开心。
胡凡于是蹲下身子，复杂而温柔的看着他：“你以后也会交到其他好朋友的，万剑宗这么大，弟子上万，一定有能和你玩的来的人。”
萧望归闻言抬起眼睛，嘴角微微耷着：“但我的青梅竹马就你一个。”
胡凡听他这样说喉咙便有些发酸，于是连忙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下自己的情绪。
“青梅竹马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占人生大头的是亲人，朋友，爱人。”胡凡低声和他说道：“所以你不必执着于我。”
萧望归便不说话了，而胡凡也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才又开口：“我要回凡人界了，就是地球，现在回去的话刚好能复读高三，你彻底根治好了身体，就抽空回地球看看吧，见见你妈。”
萧望归微愣，然后脸色又失落了几分：“……你要走？”
“嗯。”胡凡点头：“我是时候回去了。”
萧望归便惊慌起来，慌的连他自己都莫名：“可是我……我还在这里……”
胡凡温和的看着他：“我知道，所以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会来万剑宗找你。”
不过胡凡觉得再来的可能性非常小了。
萧望归见他语气平和中带着坚定，于是知道他只是来跟自己汇报的，自己并不能左右他的决定，只得在沉默片刻之后，低低应了一声：“哦……”
胡凡复杂一笑，又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起身了。
“那我走了，凌风尊者跟过来让你师父有些不高兴，这里毕竟是万剑宗重地，我们一群人待太久不好。”胡凡说道。
“……好。”萧望归点头，没有说太多话，那张俊美的脸上透着难受。
他难受而胡凡也不好受，但动物都知道要狠心赶幼崽离开才能让它们独立，胡凡便也不会心软。
于是他转身走了，步伐慢却没有迟疑，想回头却忍着不回头，而泡在灵泉里的萧望归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泉水下的双手慢慢的握成了拳。
为什么这么难过？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冲出来……
无法忍受！
只听一阵水声响起，胡凡听到了动静，却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来自身后的人一把抱住了。
“别走……”萧望归紧紧抱着他：“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