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凡眼睛一闪，便给心动了，而陈泽林脚一踢旁边的椅子，震去上面的灰尘，然后神色淡淡的坐下了。
“我师弟应该跟你说了不少，萧望归被一只妖给盯上了，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他迟早会变成那只妖的傀儡。”陈泽林一边抽着烟一边对胡凡说道：“他变成怎样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只不过考虑到他会危害到人类，这事我就不能不管了，而现在的问题是，他见到我们就跑，我们根本无法跟他说明情况。”
陈泽林说完又对着胡凡吐了一口烟：“而你是唯一能让他放下戒心的人，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彻底丧失神智，带他来找我们。”
胡凡与他对视，在脑袋里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折了回来。
“好，我信你。”胡凡正色应了下来，倒也十分干脆，萧望归的状况比半个月前要好很多，胡凡突然想到他这半个月来是一直在和他们两个周旋，也许真是他们让萧望归好转的。
眼前就有一条可能拯救萧望归的绳索，胡凡不会放过。
而胡凡的识相让陈泽林感到满意，三人于是围桌而坐，开始讨论了。
“丹顶鹤？”陈泽林有些吃惊，在听到胡凡说那只鸟妖是只丹顶鹤以后：“丹顶鹤如果有灵智的话，几乎都是走灵修道路的，选择做妖的还真没怎么听说过。”
“灵修？”胡凡看向身边的中年人。
“跟我们修仙的一样，选择不断净化肉体得道飞升。”中年人对他解释道：“开智了的兽之所以绝大部分选择做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灵兽没有毒，肉还是延年益寿的大补之物，就是人类都眼馋的盯着，所以很难在野外生存下来，而丹顶鹤能飞，又被道教所喜爱，在生存方面远比其他飞禽走兽要安全得多，它们就能很大胆的选择做灵兽，而不做妖。”
中年人说完还笑着补了一句：“每年都有开了智的丹顶鹤主动飞到宗门来寻求保护的，宗门也很愿意收。”
胡凡懂了，然后皱眉说道：“但我看到的那只真的是丹顶鹤。”
“也许是一只不愿意依附人类的丹顶鹤吧。”陈泽林冷冷说道：“自甘为妖，死不足惜。”
胡凡看他一脸杀气，不免心里有些发怵，脑袋里也闪过了一些想法，继而才接着说道：“那只丹顶鹤出现之后便扑过来啄我，不过被萧望归拦住了，之后他们两个便一前一后的从窗户跑走了。”
“估计是感应到我们的气息了。”陈泽林冷笑一声：“我看那妖也没多少本事，逃跑的功夫倒是和那臭小子一样厉害。”
“但我是人类，我可打不过它。”胡凡正色说道，那丹顶鹤站起来都有两米高了，嘴还又尖又长，被它啄一下胡凡猜自己能去半条命：“如果我去接近萧望归，它又出现怎么办？”
“这你放心。”陈泽林手掌一翻，“啪”一声往桌上拍了张黄符纸：“到时候把这贴自己身上，保证它不敢接近你。”
中年人定睛一看，好家伙，是中品护身符，顿时又开始心痛陈泽林的浪费。
胡凡接过那符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头出来，不过看陈泽林一脸自信，应该是能保护自己的，于是小心的收到了自己的身上。
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阵，胡凡便带着萧望归他爸的东西回自己家了，本来他还担心东西会被陈泽林没收，但那人只是检查了一下，便兴致缺缺的还给他了。
一夜辗转反侧，胡凡想了很多，想萧望归，想这个世界，也想了想自己。
他是凡人，他的寿命只有几十年，而看陈泽林的外貌，不难想到萧望归修仙之后也会如此。
到时候他四十岁，有了皱纹，萧望归还是二十岁模样，他七十，老的像棵枯树了，萧望归还是俊美翩翩。
胡凡就给难受了，他忽然想到了萧望归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果……他找不着老婆，就和他凑合着过。
现在想来，就算他真找不到老婆，也凑合不成了。他们不合适。
胡凡愣是压抑的失了眠。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黑眼圈出家门了，陈泽林和中年人站在萧望归家门口看着他离开，等他的消息。
胡凡心底大致猜到了萧望归会跑去哪里，如果他没有被那只鸟妖控制的话，他拄着拐杖慢吞吞的顺着小山路爬，希望能在中午之前达到目的地。
他的脚没有缠绷带，胡凡私自拆了，这样方便一些，而且拆了之后发现能动了，就是踩地的时候会疼。
自己的恢复能力真挺不错的。胡凡心想着，别人养半年，他一个月骨头就续上了。
天气还是雾蒙蒙的，松山村自古以来就多雾，胡凡一个人走在弥漫着雾气的山林里，还挺心虚的，总觉得会有怪物会突然从雾里钻出来。
他小时候也怕，倒是萧望归很喜欢这块群山，每年过年回来都要拉胡凡来山里溜一圈，两人手牵着手。
回忆让胡凡露出了浅笑，心中对迷雾的恐惧也消散了一些，继而他听到了“轰隆隆”的声响，那是瀑布落下的声音。
胡凡正要加快脚步，便忽的在前方的雾中看到了一个黑影，高高瘦瘦的，突兀的立在林木之中。
胡凡心一跳，有些被吓到了，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慢慢的朝那雾中人走去。
萧望归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看着他，又恢复成了一具活死人模样。
“……”胡凡眉头一皱，并没有立即接近，而是双目警惕的扫视周围。
四周很安静，只有瀑布发出的声响，胡凡反复看了几圈都没要找到那丹顶鹤的身影，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走向萧望归。
萧望归却后退了一步，胡凡随之跟着顿住脚步。
“不舒服……”萧望归皱眉发出低语，视线落到胡凡的棉袄口袋上：“你口袋里的东西……让我很恶心……”
胡凡微愣，把手插进自己的口袋里，摸到了那张陈泽林给他的黄符。
是因为身上的妖毒又加重了吗？胡凡心想着，心里又难受又气，把那鸟妖骂了好几遍。
看它把他的兄弟害成了什么样子？
胡凡把黄符掏了出来，而萧望归在看清那个东西以后，双目瞬间变得赤红，面孔也狰狞了几分。
“我认得……这个！”萧望归死死盯着那黄符说道：“那两个人朝我身上扔了这个！好疼！身上跟被火烧了一样……他们！该死！”
萧望归说完恶狠狠的瞪向了胡凡，前所未有的凶戾惊的胡凡心跳加速，只听他厉声质问胡凡：“你也要抓我吗？！”
胡凡连忙摇头，“不，我是来帮你的！”
他确定萧望归现在正处于暴走的边缘，还发现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帮？呵，你要怎么帮？”萧望归竟又笑了，冷冰冰的，发红的双眼和里头透出的残暴让他看起来像是陌生的另一个人：“根本没有人能帮我！”
他发出了咆哮，歇斯底里，惊的林间的鸟儿都躁动起来，胡凡亦是浑身一颤。
“你别这样……”胡凡柔着声音，红了眼眶：“我不喜欢你这样……那一直追着你的两个警察是修士，他们可以救你，乖，跟我回去好吗？”
“警察？”萧望归眼睛一眯：“他们……也不是好东西！”
他说完又开始往后退：“你走吧……”
这一声倒是颇为温和，眼见着他的身影又要没入雾中，胡凡立马追上去：“不！萧望归，他们真的能帮你！”
正要伸手去抓萧望归，却猛地遭到了他回头怒吼：“滚啊！”
他吼的声嘶力竭，面目狰狞，把胡凡又吓的震了下身子，待在了原地，而萧望归吼完以后便开始 喘粗气，通红的双目睁的很大。
“我……”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神透出了茫然，继而又看向胡凡，带着绝望：“不想伤害你……”
他说完眼睛一闭，转身大步跑了，胡凡对着他的方向伸手，抓不到，也追不上。
眼前一片茫茫白雾，什么都没了。
胡凡伸在空中的手抓了抓，然后慢慢放下了，他在雾中静静立了一会，然后手一插口袋，掏出了一把小刀。
这是他带着防身的，多一份保障。
胡凡拔出了刀，银光晃过了他的眼，倒映在刀刃上的眼睛冷静而锐利。
陈泽林说的对，他必须把萧望归带回去，趁着他还有理智之前！
想法是疯狂的，但胡凡却并不是很畏惧，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萧望归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自己。
他已经失去了爷爷，他不能再失去萧望归了……
胡凡落下了眼泪，继而银光晃过，割开了细嫩的肌肤，顿时殷红的血漫了出来，溅在地上晕开，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蔷薇。
胡凡举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看着雾中又出现了那个人影，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身前。
“你想喝我的血吧？”胡凡看着面前双目迷茫的萧望归，含泪说道：“来喝吧，想喝多少喝多少。”
萧望归朝他扑了过去，胡凡心甘情愿的闭上了眼睛。
让我染上你的毒，然后……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