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凡注视着萧望归离开，他张了张口，似想说些什么，但纠结犹豫之下还是没能说出口。
等萧望归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胡凡才轻叹一声，然后转身面向水槽，神色复杂的关掉了还在哗啦啦流淌的水。
这顿午饭胡凡做的比往常要久，三菜一汤花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等把饭菜端上小小的方形餐桌，胡凡便去房间叫萧望归出来吃饭。
萧望归正靠坐在床上玩手机，大拇指无声的敲击着手机屏幕，听胡凡叫唤他也不抬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胡凡知道他还在气自己，于是没有在门口杵着等他，自己先回客厅吃饭去了。
萧望归五分钟后才出来，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坐下，然后打量起胡凡今天做的那三个菜。
猪血炒韭菜，可乐鸡翅和清蒸鱼，汤是鸭血豆.腐汤，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而且装盘也讲究，像酒店里做的。
萧望归挑食，而且非常讲究菜色，菜好看了他就愿意试试味道，如果一盘菜乌漆墨黑的，哪怕旁人说特好吃，他也嫌弃不愿意入口。
就因为这点，本来煮饭挺随便的胡凡还特意买了本食谱回来研究，伺候自己这特大爷的青梅竹马。
“猪血和鸭血，你试试。”胡凡主动开口说道，神色是温柔的，试图缓和两人之间有些闹僵了的关系。
萧望归默默拿起筷子，夹了块猪血入嘴，咀嚼两下便咽了下去。
“怎么样？”胡凡有些期待的看着他，手捧着饭碗都忘了吃了。
“……味道可以。”萧望归评价了一句，然后瞥了一旁的胡凡一眼。
视线落到那白皙的脖颈上，顿时浑身又躁动起来，痒的萧望归好想动一动，做点什么。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萧望归收回视线，又拿起勺子去舀鸭血豆.腐汤了。
胡凡一直看着他，在等他确切的回答，而萧望归试过这两道菜以后便淡淡回答：“没有用，还是难受。”
胡凡闻言失望下目光。
果然吃猪血和鸭血没有用吗？胡凡心想着，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碗，心里很焦虑。
因为萧望归说难受，胡凡听了挺不是滋味的，心疼。
而萧望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在一旁说道：“没事，我前女友已经答应给我吸血了。吃饭吧。”
胡凡微愣，然后“哦”了一声，重新抬起了筷子。
但才吃几口就忍不住说了，“还是不要去吸你女朋友的血吧？”
萧望归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似乎是冷的，又似乎不是：“你不给我吸，还不让我找别人吗？”
“我不是不给你吸，我是怕传染。”胡凡给他讲道理：“人家女孩子不懂事，估计还以为你是在跟她开玩笑呢，就给随便应了，但你想过如果真把她也变成吸血鬼了怎么办？她日子过的好好的，再半年就要高考了，被你这一传染，还不得乱套了？”
萧望归这回倒是没有生气，并淡淡回道：“她是没你想的多，但我觉得想把另一个人也变成吸血鬼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这个地球早就被吸血鬼给统治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你就……”胡凡逐渐弱了声音，“别去害她了。”
萧望归沉默，继而盯着胡凡说道：“那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啊？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骨子深处都是痒的。”
萧望归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感觉，身体哪哪都不爽快，暗暗的有一种痛，总之，让人心烦意乱。
胡凡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惹人烦，他于是皱眉一狠心，不再犹豫：“待会我自己划个口放点血给你，你先喝着缓缓，然后……我们去医院看病。”
萧望归愣住了，不是因为胡凡的前面几句，而是最后那一句。
他沉下了面孔：“医院看病？”
胡凡点头，一脸认真，显然已经想过这个事情了：“你不要害怕，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什么坏事没干，就算被曝光是吸血鬼警察也没权利抓你，然后我们好好跟医生沟通，他们是专业的，说不定能找到你变异的原因，最不济，也能提供血包给你。”
胡凡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目前这情况不是他们两个学生能解决的，只能求助医生求助社会，引起媒体重视后能获得的各个方面的帮助就更多了。
他看到好多有疑难杂症的人都是靠媒体曝光得到救助的。
然而萧望归却不认为这是好法子，相反，他觉得糟糕透顶。
“我连我妈都不想说，你还让我去医院看病？”萧望归又气了起来，不是他脾气不好，而是真的被胡凡给弄恼了：“还曝光？你傻吗？”
“那瞒着你能怎么办？”胡凡劝着他：“我总不能一直放血给你喝……”
“所以我说我去找我女朋友啊！”萧望归重重锤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把菜盘子都震了起来。
胡凡被他捶的一惊，以前根本没有被萧望归这样凶过。
从昨晚到现在，两人争吵的时间已经比他们前十七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了。
“行了，我的事你不用再管了。”萧望归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并对胡凡失望透顶：“我真后悔告诉你这事。”
他说完站了起来，大步朝房间走去，但走到一半又停住了，回头语气不善的对胡凡警告道：“你从现在起权当不知道，如果多嘴在我妈面前提起或是自己对着什么人瞎说，那就从我家滚出去。”
萧望归的狠话让胡凡目光闪了闪，眼底透出忧郁与难过，而他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望归“乓”一声甩上房门进了屋。
桌上的饭菜看着美味，却只被动了几块而已，而且也凉了。
胡凡孤零零的坐在小餐桌旁发呆，手上抓着筷子眼睛低垂。
真正的好兄弟，是在知道对方有罪以后选择劝他自首还是选择为他包庇？
有些人觉得是前者，有些人则觉得是后者。
胡凡想做前者，但明显萧望归希望他是后者。
“哎。”胡凡轻叹一声，然后收起了已经彻底变凉的饭菜。
他回到厨房，眼睛落到了挂在墙上的那把菜刀上。
“没有用，还是难受。”
胡凡的耳边回荡着萧望归的那声低语。
他难受……
胡凡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村里一个大孩子欺负时，萧望归拎起一个残破的红砖头就往那人头上砸，然后回头搓了搓鼻子，问他：
“难受不？”
他能为自己毫不犹豫的打架，自己却连为他冒险的勇气都没有。
胡凡复杂垂眸，眼波动了又动，继而伸手拿下了菜刀，眼眶发红的眼睛顿时坚毅锐利起来。
至少，让他缓解他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