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晚夏, 暑热蒸腾。

  位于宣城西三百里的西州城外, 从三品归德将军郑铎捧着茶碗,悠然地立在点将台上,他一边品茗,一边远远看着大漠孤烟。

  今岁上, 京中一早递来了消息, 说在十月文臣磨勘后,会进个二品封官予他, 到时也算功成身退,可寻个合宜的时机告老还乡。

  台下儿郎们在日光下操练, 整齐划一的枪棍刀戟。郑铎看着头排一高一矮两个披甲的小子,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这是他俩儿子, 大的那个已经得了军功。

  郑铎想得很清楚,待将来告老时, 他便借着进京述职的机会, 带上这些年从西域搜罗来的珍品上宣威将军府拜会, 央求这位算得上是他妻兄的舒楚修, 将西州将军位留给他儿子。

  他们郑家门第不高,妻子在舒家也不过是庶出。

  但能依傍“舒家”这棵大树……

  郑铎眼中又闪过一抹自得, 他能比其他那些泥腿子少拼搏多少年!

  他的思绪飘远, 正想着将来告老还乡后是在城里购置大宅, 还是到城外宽阔处择一山清水秀之所建庄,结果面前,刚才还好好的士兵们, 忽然一个个口吐白沫、捂着肚子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你怎么了?!”

  “这怎么回事?!”

  “好痛,啊啊啊救命将军,好痛——!”

  不明就里的士兵们原本还想帮兄弟, 结果没多时,点将台下的一众士兵都东倒西歪地滚成一团。

  郑铎慌了,甩了茶碗就跳下来看两个儿子,他白了脸,“快!快去请军医!”

  ……

  西州大营闹瘟疫的事儿,很快用加急军报传到了京城。

  暑热生瘟,本为常事。

  但这事儿出现的时机不凑巧,朝堂上正在为江南匪祸善后的人选争论不休:阉党得了黄忧勤授意,借口舒家公子奔波不易,主张给舒明义加官进爵、调回京城留用;而舒家人则动了心思,想将舒明义调到西州去。

  西州大营的从三品归德将军年老,年末归京述职后应当就会告老。

  那地方虽属边地,但交通便利、连通西域中原,算是个扼要之地,加上归德将军夫人出自舒家,这么多年来,舒家对西州的经营也不算少,定然不会放过这个补缺之机。

  而在小皇帝的私心里,两方的提议他都不想同意。

  若将舒明义调回京中,虽从外戚手中啃出了微末兵权,但这兵权必定会便宜阉党;而若将舒明义调入西州,不仅会壮大外戚兵力,还会因此开罪了他好不容易才稳住的阉党。

  关键时刻,朝堂上从来不爱说话的起居注虞疏,忽然上奏请本,说江南和西州乱事横生、太后又缠绵病榻,必定是神明有谴,所以他希望陛下能带领群臣入皇寺为国祈福,求个国泰民安。

  若在平常,小皇帝定然对这种“侍鬼神”之事不感兴趣,但此刻,他却多看了那个面容平常、身形还有些佝偻的起居注两眼,拍拍手,他将自己孩童的天性发挥到极致,笑道:“是呢!是呢!朕真的许久没有出宫去玩……咳,朕是说,虞卿深知朕意。”

  如此,小皇帝发话,阉党和外戚便不能多说什么。

  朝会散后,黄忧勤之流与舒氏之党,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那个身上披着一身墨绿蟒袍、微微弯着腰,看上去胆小怯懦、表情木讷的起居注。

  他在朝堂上存在感极低,仿佛突然出现一般,时至今日,许多官员才知朝中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等到祈福那日,盯梢的也只冲御史中丞舒楚仪回禀,说那起居注行为无异,一直老老实实地跟在皇帝身后记录,等一切礼仪毕后,也只同寺中高僧的几个弟子聊了几句,说的都是佛法之类经史典故。

  事出有反必有妖。

  可惜舒楚仪也找不出这起居注的任何错处,便只能将事情先按下。

  而黄忧勤手下阉党,同样没有从起居注的身世、封官经历上挖出什么更多有用的信息,一个寒门出生的普通举子,偶然得了机会补缺才进的史馆,根本没有靠山。

  最终,统管西州的归德将军郑铎,被小皇帝治了失察之罪,降职调了筇州。

  而在江南,小皇帝不偏不倚地同时封赏了包括舒明义在内的三位将军,包括由舒明义邀请出山的那位老将。明面上看,是在平衡各方势力,但舒楚仪和舒楚修两兄弟,已敏感地从这一切中嗅出了不寻常。

  眼看着秋闱将近,外戚一党人心惶惶,京中隐约呈现出一派乱局。

  ……

  这些,几日后,凌冽都从王府的密信上得知。

  看密信之时,他和小蛮王已回到了鹤拓城内。他们刚到达,伊赤姆大叔就从边境上递回来消息——百越大乱,离开数年的“大王子”乔伊希带兵长驱直入,将整个王庭烧成一片火海。

  老国王被逼无奈,只得退位让贤。

  而峤烙和他的母亲,被乔伊希残忍地杀死,这女人当年的所作所为,也被一一公开。据说乔伊希是当着王庭一众百姓的面儿,痛陈这女人的数百条罪状,然后学了中原刑罚,将她活活刮了三千刀,才叫女人气绝。

  峤烙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大哥虐杀,当场就疯了,乔伊希为绝后患,亦是毫不留情地将弟弟斩首。头颅高悬在王庭外,号令足三年才能摘下。

  而桂山两部,也趁机夺回了属于自己的领地。

  凌冽听着,微微皱了皱眉,乔伊希如此雷霆手段,将来,只怕当真会成为蛮国劲敌。

  “哥哥?”

  小蛮王的声音将他唤回,这时他才发现大象已蹲下身,停在了殿阁前广场上,而乌宇洛和五部首领等人,面带微笑地候在了不远处。

  乌宇恬风看着他打趣道:“哥哥还不下来,是在等我来抱么?”

  凌冽睨了他一眼,轻盈翻身、稳稳落到轮椅上。

  乌宇恬风低笑起来。

  如当时凌冽初入蛮国,乌宇洛也给凯旋而归的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

  殿阁前的广场又热闹起来,巨大的牛角号吹响,伴随着四弦琴声,姑娘们再次手拉手跑出来,纷纷给自己心仪的勇士阿哥送上编好的花环。

  凌冽和乌宇恬风还是坐在上首那张置有孔雀翠屏的案桌前,乌宇洛则自己坐在下首,他原本还想同乌宇恬风聊聊殿阁里的事儿,乌宇恬风却先捂住耳朵嘟哝道:“不想听、不想听,阿兄能不能别提这些?”

  那神态模样,一点儿没了大王的样子,倒像幼童一般。

  乌宇洛无可奈何,又不能骂乌宇恬风,只能端起酒碗与他喝酒、再不提政事。他这弟弟从来不爱管这些,能躲懒的时候就一定要躲懒,但长此以往,难免会出现像乾达那样的“有心人”。

  他一边喝酒,一边犯愁,觉得自己还是早些离开殿阁得好。

  酒过三巡,按着惯例,乌宇恬风要给此战建功的勇士嘉礼,瘦弱纤细的索纳西也站在人群中,挺直了身板接过小蛮王递给他的新苗刀。

  嘉奖过后,勇士们欢呼一声,小蛮王和乌宇洛两个都被推着围到了中央。兴奋的姑娘、小伙子们开始手拉手唱歌跳舞,鲜艳的花瓣洒落,索纳西还被几个勇士抱起来、欢呼着抛向天空。

  凌冽远远看着,摇摇头笑,搁下手中酒杯。

  苗疆的甜米酒,他可不敢多饮。

  闹了半日,乌宇恬风见凌冽有些乏,便找来乌宇洛,说他要先带凌冽离席,殿阁这边,就请乌宇洛多照顾。

  “臭小子,还真想我给你管殿阁一辈子?”

  他这么说,乌宇恬风立刻蔫了,“阿兄你……不会这就要走吧?”

  乌宇洛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揉揉他的脑袋,道:“我在边境还有事儿。”

  这回,小蛮王撅了噘嘴、低下头,小声叹道:“下次……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见了。”

  乌宇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兄弟因为阿甲和大巫当年的一番安排,本就聚少离多。好在神明的指引,给他们国家带来了最好的大王,他也拥有了最棒的弟弟,见面少些,又有什么关系。

  离开之前,乌宇洛善意地冲凌冽点了点头。

  凌冽好奇地看着这兄弟俩互动,等乌宇洛走远,他才开口,“你和你哥关系挺好。”

  宫里的孩子,即便同父同母,都不可能有这样亲厚的。

  念及自己的皇兄还有十七岁那个雨夜,凌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低落,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而乌宇恬风不知凌冽心中的感慨,只眼珠一转,笑眯眯地扑到凌冽身上,他将脑袋枕到凌冽腿上,脸上梨涡融融,“我同所有的哥哥,关系都要好!”

  凌冽挑挑眉,被这小蛮子弄得哭笑不得。

  其实他挺好奇的,传闻和书卷的记录中,乌宇恬风和乌宇洛是同父异母的两兄弟,乌宇恬风这样的长相即便是在蛮国都显得很另类,异族血脉于中原皇庭是忌讳,但在这苗疆……

  “你和你哥……”

  “哇!”凌冽话说了一半,乌宇恬风忽然突兀地坐起身来,不等凌冽反应就窜出去,“他们那边好像在放烟花!哥哥等我,我去给哥哥抢一个最大、最好看的!”

  “……”看着小蛮王金灿灿的背影,凌冽摩挲了一下酒杯,微微皱眉。

  “那是大王的隐痛,华邑姆就不要问了。”

  一道女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凌冽抬头,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圣女阿幼依,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后的大树上,她捧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不少新鲜的瓜果。

  她一跃而下,将篮子放到凌冽手边,又补充了一句,“将来大王愿意的时候,一定会告诉泥的。”

  凌冽沉默半晌,抬头看向漫天璀璨烟花下、冲他笑得张扬又灿烂的小蛮王,终于点点头,接过那一篮子水果——

  星河万里,月色皎皎。

  他只盼着,这个给他温暖的小太阳,没有像他一般惨痛的过往。

  ○○○

  接风盛宴后,乌宇洛很快就离开了殿阁。

  乌宇恬风和凌冽搬到了那间树屋去住,乌宇洛比乌宇恬风更周全些,在附近的几株高树上又修建了几间树屋,距离他们的屋子不远不近,位置也矮上一圈,中间用藤蔓和树干连接,方便元宵和其他伺候的人居住。

  凌冽对这些安排心怀感激,只是每次他提到乌宇洛的时候,乌宇恬风总是会有些紧张,不是打着哈哈将话题岔开,就是故意扑上来对着他上下其手、一阵轻薄。

  想到阿幼依说的那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凌冽心中明白,乌宇恬风有一段想要向他隐瞒的过去。

  他无意窥探,只对小蛮王这幼稚的行径无可奈何。

  没了战事,日子也闲适许多,小蛮王每日晨起都会悄悄上外头给凌冽采回来各类新鲜瓜果,然后坐到凌冽对面、拖着双腮盯着他过早。因为耽误时间,最后都会被怒不可遏的伊赤姆大叔闯进来、拎着耳朵带走。

  之后的整一天,小蛮王会留在殿阁内处理政务,午后则会着人给凌冽送来一些小东西。

  有的时候是他偷偷写的字,有的时候是他偷偷采的花或用青草编的小蚂蚱,更多时候是画,墨笔画的各种各样线条简单的小人,看上去倒当真像是在赌咒的符文一般。

  元宵每次看见都要破口大骂,凌冽倒觉得有意思,专门腾了一只木匣来收着。端看他的神态动作,小管事只能偃旗息鼓,面色难看地帮王爷收拾。

  午后,凌冽是要小憩的。

  但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在京中那么忧思苦虑,饮食上又被小蛮王骗着、哄着吃了不少花样繁多的东西,孙太医几次诊脉都说他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比从前好,就连小腿上也隐隐有了点知觉。

  左不过京城乱着,想要筹谋的人和事都有专人盯着。

  凌冽难得清闲,午睡过后,就让元宵推着他出去随便走走。

  殿阁和附近的几片树林他们都绕得差不多,前几日,元宵还误打误撞地带凌冽闯入了一处孔雀的聚所。原本停在树梢上打盹的白孔雀被他们惊动,漂亮的尾羽垂下来,灵动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元宵兴奋坏了,想要尖叫又生生忍着,小脸都憋得通红。

  凌冽则看着那群漂亮精致的生灵,眼眸明亮许多。

  在苗疆待久了,元宵的胆子渐渐大起来,知道此境生灵待人多有善意。他听阿幼依说了一条小道,据说会通往林中一处潭水,那里常年有梅花鹿群来饮水。小姑娘说那些小鹿不怕人,只管带着点小饼干过去喂。

  元宵推着凌冽往林中走,阳光穿过阔叶的缝隙点点洒落,林有微风,虽是六月,却无暑热。

  未至潭水,远远就听见了几个姑娘的议论声,她们说的是苗语,元宵听不懂,但凌冽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学习,却大概听懂了七八分——

  “我觉得这个更好看,大王一定会喜欢这个。”

  “你那个太花了,印上去肯定要被大王凶。”

  姑娘们手中拿着好几匹花样不同的蓝染布,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一个的花纹好看、哪一个大王会喜欢,似乎还提到了“华邑姆”一词,其中有个生得高挑的姑娘认真地拿着一块白底蓝羽纹的布料说道:

  “华邑姆冷冰冰的,应该喜欢这样简洁的。”

  其他姑娘却不认同,争辩中扯起来另外一块布料说道:“华邑姆哪里冷!那天我看见他对大王笑了,可好看了!我觉得这块蓝地白花的他会喜欢!”

  元宵懵懵懂懂,凌冽忍笑,开口道:“两块都挺好的。”

  几个姑娘被吓了一跳,回头转身却倏然跪下行大礼,凌冽正想请他们起来,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乌宇恬风清朗的声音:“哥哥躲在这儿,叫我好找。”

  “王爷。”乌宇恬风身后还跟着伊赤姆大叔。

  大叔将几个惊惶未定的姑娘扶起来,而乌宇恬风则是蹲到凌冽的面前,一双翡翠色的眼睛睨着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撅了噘嘴,“哥哥坏坏。”

  凌冽挑了挑眉,他又怎么坏了?

  “哥哥偷学,还不告诉我!”

  这时候,凌冽才意识到,刚才他随口说的,并非中原官话,而是苗语。他愣了愣,难免生出被抓包的尴尬,手指在广袖中蜷了一下,“我……”

  “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伊赤姆大叔走上来,“王爷当真聪慧。”

  凌冽摸了摸鼻子,“只是随便学学。”

  他到底是外族,即便苗人亲厚,小蛮王和伊赤姆大叔十分信任他,但这样偷师的行径……若让有心人探知,必定要做出些文章来。

  凌冽不想伊赤姆大叔误会,还想说点什么,大叔却先开口道:“也好,正好王爷您可以教教大王。”

  “嗯?”

  “对哦!”乌宇恬风拍起手,“窝怎么没想到!还是老师聪明!”他立刻高兴地牵起凌冽微微发凉的手,“以后我教哥哥说苗语,哥哥教我中原官话!”

  凌冽眨了眨眼,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那日后,两人就从单方面的凌冽教乌宇恬风,变成了相互教学。

  可惜的是,凌冽明显比小蛮王学得快,就连元宵,也跟着学会了许多蛮国基本用语。

  而小蛮王的中原官话,却还是一片稀烂,他记忆力不错,词句用法都不会用错,可惜在腔调上总是拿捏不准,一着急就会将入声说成平声,最后就变成那种怪腔怪调的“窝”、“泥”、“次饭”和“锅锅”。

  每到这时候,元宵就故意伴着鬼脸学他发音,气得乌宇恬风脸蛋通红,忍不住地挥拳头。

  凌冽心软,笑他一阵,就会找借口将元宵支出去。

  元宵一走,乌宇恬风就撒赖地蹭到凌冽身边,委委屈屈地冲凌冽讨要亲亲。小蛮王生得好看,金发碧眼哪哪儿都长在了凌冽的审美里,而他撒娇的声音放得很软——

  所谓美色当前,凌冽也是男人,自然难以拒绝。

  糊里糊涂地就给小蛮王骗去许多吻,从脸颊到唇瓣,从额心到下颚,总之花样繁多、层出不穷。

  乌宇恬风存了心思,有时候懂装不懂,偷香窃玉、乐此不疲。

  但北宁王凌冽素来勤勉,既做“先生”,便一定要将小蛮王教会。

  在乌宇恬风混不吝地哄着他亲了小七天后,凌冽终于思虑出一个法子,他认真地牵着乌宇恬风的手,将他的指尖放到自己的喉咙上,道:“我想过了,你学不会中原声调的原因,大概是苗语的音节与中原不同。”

  乌宇恬风愣了一下。

  “我从前在书中看过,说有天生失聪者,依靠这样的方法,最终学会说话的。”凌冽舔了舔嘴唇,目光坦诚而真挚,“你可以闭上眼睛试试,摸着我感受发声,或者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将手指放进我嘴里——”

  “……”乌宇恬风指尖微颤,眸色陡然沉了沉。

  凌冽没觉察出他神色的变化,只补充道:“舌位也是音准的一环。”

  乌宇恬风垂眸看着凌冽,张开嘴,声音都嘶哑了许多,“那窝……试试?”

  凌冽点头,嘴巴微张、示意乌宇恬风伸手,他不明白,不过感受舌位,小蛮王怎么又紧张起来,将他原本已经会说的“我”又讲成了“窝”。

  乌宇恬风的手指,比凌冽的粗一些。

  指腹上结着薄薄一层茧子,并不粗粝,却让凌冽觉得有些痒。

  强忍着没有含吮乌宇恬风的手指吞咽唾液,凌冽示意乌宇恬风用心感受,不同声调的不同舌位。

  他说得仔细,但乌宇恬风一句都没听见去。

  他目光停留在凌冽开开合合的艳红色唇瓣上,停留在那小巧灵动发声的舌尖,湿润的津液将他的整个手指都濡湿,而凌冽漂亮的唇缘弓上也染满了暧昧的洇色。

  乌宇恬风的呼吸重了许多。

  他第一次知道他与哥哥之间隔着天堑。

  哥哥赤子之心,他却满心脏污。

  哥哥心怀明月,他却只想着将那一轮高洁的明月扯入泥沼,让明月洇上污泥,染透黏稠湿润,再不得脱——

  乌宇恬风舔了舔唇瓣手指发颤。

  他用尽了全力,才忍住了没有伸出第二根手指,将手指并拢,狠狠勒住哥哥这轮明月,狎玩那灵巧的舌尖,让哥哥白皙的面庞上染透属于他的气息。

  两人这儿正说着,外面却传来了银饰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音。

  阿幼依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大王、华邑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阿曼莎她回……呜哇——?!!”女童怪叫一声,抬起手来捂住双眼,“窝、窝什么都没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凌冽:唉,教你,你怎么不好好学!

  恬恬:呜呜呜,哥哥你教得太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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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就只是在教发音_(:з」∠)_我们苗疆发音真的有这样学的。

  请姓审的小神仙们不要再欺负恬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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