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
江祐一双乌黑狭长的桃花眼满是水汽。
“我也……”白瑭抽了抽发红的鼻子, 用纸巾擦去眼角的泪花，双眼发红，像是大哭过一场。
“我也不知道恶魔椒这么辣。”
“嗯, 但是很好吃。”
两人的面前摆放着的, 正是一份剁椒鱼头。
鲜红的恶魔椒碎夹杂着白色的蒜泥和姜末平铺在被蒸得鱼肉雪白的扁头鱼上, 底下压着被剁椒酱和鱼汁浸润的长柄菇，整体红白相间的色泽彰显出这道菜独有的魅力。
光是闻上一闻，辣椒混和蒜泥的香辣裹着新鲜海鱼的清甜就已经足够疯狂促进唾液的分泌, 更别提入口了——
扁头鱼头部两侧肥瘦匀称的大块肉被筷子轻轻撕扯下，虽然是海鱼，但是它的海腥味却并不强烈，经过处理后更是被完全去除，只剩滑嫩鲜香的滋味在口腔里肆虐, 花椒油淋过的鱼皮也别有一番风味。白生生的鱼肉在蒸锅中早已和剁椒酱汁融为一体, 入口即化，让人几乎要鲜掉舌头。
长柄菇充分吸收香辣馥郁的酱汁，初咬是柔韧的口感，菌类的芬芳随着爆出的汁水侵袭着每一寸味蕾。
辣, 但是真的好香。
白瑭虽然在神兽界有吃辣的经验，但说来好笑, 他似乎特别容易受到辣味的刺激，每次吃的时候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像只受了欺负的小猫咪,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辣的喜爱, 此时他正眼泪汪汪地抱着大碗米饭吃鱼, 模样可爱又好笑。
俗话说得好, 无辣不欢嘛。
江祐是第一次接触用大量辣椒制作的料理, 一开始他着实被辣住了，辛辣感顺着嘴巴烧灼到他的胃里，连带着后背都微微冒汗。但随后他很快意识到，这红红火火的剁椒鱼头有种别样的魔力：每吃下一口就无法克制地想要动筷子夹第二口，很上头。
【可恶，他们吃的好香……我就不该在晚上饭点看小花瓶的直播】
【爹也想吃，花瓶好大儿能不能给我空投一份，我打钱[火箭x100]】
【回诺玛星之前多带点那种鱼回来，我必须在小小美食店里看到这个菜，受不了了看起来真的好好吃QAQ】
【营养膏这种食物什么时候退出美食届？对比惨烈我只能说，再吃营养膏我皮都要皱了】
【本来还怀疑这种水生生物能不能做菜，现在看来，在主播手上什么东西都能做成美食orz】
【本来看他用那么多那个什么辣椒，还以为要闹笑话变黑暗料理了[笑哭]预判失败】
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直播间果不其然陷入一片看到却吃不到的哀嚎。
观众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如今他们对于美食的理解和接受度早已悄然上升了一个层次，思维早就不再局限于营养膏，营养液了。对于每次都在尝试新食材的白瑭，反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小。
“呼……”
以一己之力干掉三分之二扁头鱼的小饕餮放下碗筷，朝后一仰，美美地拍着肚皮。
“大鱼头果然就该这么吃，过瘾吧？”
江祐也早已结束用餐，他正要回应白瑭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铃声。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圣女大人，圣子大人，抱歉打扰一下。”
白瑭记得这个声音，那是刚才注视着他们“用餐”的鱼人族仆从之一，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鱼人族都是上半身人类模样，下半身是海洋生物的尾鳍或下肢，而他大约是个章鱼精，下身是六条长长的触手，看起来格外显眼。
回忆着那六个长着大吸盘的“腿”，白瑭走过去隔着门回应，一边挥手让江祐先开始收拾。
“什么事？”
“圣女大人好，我是侍从诺亚，首领让我通知两位大人明天的行程。”
“哦，那你稍等一下啊，我们——”
已经快要适应某个错误称呼的小饕餮本来打算随便扯一个理由掩饰这段因为偷偷摸摸吃鱼所以暂时不能开门见人的时光，却不小心碰到了门上的感应开关。
“哔咔”一声，门自动朝一侧打开了。
白瑭和金发碧眼的少年尴尬地面面相觑，他努力用身子遮挡背后小桌子上江祐还没来得及处理完的剁椒鱼头，却无法阻挡气味的飘散。
香辣鲜美的气息顺着涌进诺亚的鼻腔，一直以生海草和小鱼为食的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冲击，整个人都剧烈颤抖了一下，六个触手在地上无意识猛烈伸缩着，从肚子里发出一道响如惊雷的“咕咕”声。
·
“两位大人，我，我真的不可以这样……”
诺亚连连摆手，他此时被将错就错的摆烂选手白瑭押到了小餐桌前，制作剁椒鱼头的白大厨盛情邀请他品尝美味。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鱼可好吃了！吃完咱们也算交个朋友，我们私下烹饪的事情就……”白瑭给他递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这，这……”诺亚是个很腼腆的少年，他才刚成为侍从没多久，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此时已经涨红了脸。
但是他看着眼前仿佛能够飘香十里的，被一堆红色碎块附体的熟悉又陌生的扁头鱼，只感觉肚子里的饿意越来越汹涌，几乎无法控制。
“来，配饭吃。”贴心小白甚至给他盛了一碗饭到面前。
年轻的鱼人族终归还是没能抵住香味的诱惑，他惊疑不定地拿起筷子，不甚熟练地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而后整个人像通了电一般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紧致饱满而又富有弹性的鱼肉口感让诺亚深深震撼了，他顾不上说话，只感觉无法克制自己的行动，就着米饭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把最后的鱼肉也统统扫荡一空。
意外的，诺亚好像很能吃辣，他吞咽鱼肉的速度很快，身上却看不到什么汗，脸色也很平常。大快朵颐后，他仿佛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一般，再次涨红了脸。
“我，我竟然擅自……”
“没事，吃完这顿饭咱们就是朋友了，可以不用喊那什么圣不圣的。我们刚被带过来，谁都不认识，正需要你和我俩好好聊聊呢。”
白瑭说着，拍了拍他的肩：“不过小伙子很能吃辣啊！是个人才。”
“辣？”诺亚愣了一下，红着脸缓缓说道：“是那种很刺激的味道吗？非常好吃，但其实我感觉吃完稍微有点腿麻。”
“比某个边哭边吃的小可怜厉害多了。”江祐调笑着接话，被白瑭恶狠狠瞪了一眼。
“说说我们明天的安排？”
“哦哦，好的。”诺亚连忙正色，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地朝两人垂头：“明天早上两位大人要在整个部落首次亮相，首领大人说，按照预言，我们部落找到圣子和圣女的事情必须广而告之。”
“之前我就很好奇……”白瑭思考着发问，“你们部落的这个说法……难道这鱼人族的部落不止一个？”
诺亚的脸上出现短暂的犹豫，他认真看了一眼两个邀请他共进美味晚餐的好心人类，心里明白，他们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两个很友善的人。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会儿诺亚早就对他们，尤其是白瑭心生好感了，便咬了咬牙回应了他的疑问：“……是的。其实，在鱼人族所属的这颗星球的这片海域，一共有两个强大的部落。其中一个就是我们狂海部落，另一个则是平洋部落。”
“听上去，你们两个部落关系不太好。”江祐说。
诺亚惊疑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您说的对。两个部落自古以来关系就有点僵，尤其是这些年因为理念不合的事情闹得很厉害，现在两边的领地划分非常严格，互相不往来。”
“我父亲其实是平洋部落的人，但自从两个部落间的一切交流被封锁后，这几年我都不曾再见过他。”
【卧槽，又是大新闻啊……】
【小花瓶怎么上哪都能知道这么猛的料，什么运气？这下星网又要爆了】
【预测一波热搜：#鱼人族部落纷争多年#鱼人族分裂#鱼人族内部不和，哈哈哈】
【别呀QAQ之前羽人族还没灭绝的事情被爆出来的时候直播间人数疯涨，我被挤出去了，怎么感觉这次又要重蹈覆辙呜呜】
白瑭悄悄瞥了一眼光脑上飘过的小字弹幕，对于自己再次喜提星际爆料大使一事感到有些心虚。
“理念不合具体指的是什么？”他试探着发问。
“嗯……”诺亚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具体的我也不好说，但是应该是和部落的长远发展方针有关。”
他看了看陷入思考的白瑭和江祐，匆忙补了一句：“大人们，请别紧张，首领大人是个好人，他一定不会害你们的！”
“谁知道呢。”江祐朝诺亚轻轻笑了一下，“谢谢你的情报——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一会儿要休息了。”
“好，好的。那两位大人晚安。”诺亚的脸色不知道是因为敏感的对话内容还是因为剁椒鱼头的余威仍然有些发红，“我就先行离开了。”
·
金发碧眼的八爪鱼人族少年离开后，白瑭和江祐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一致认为明天在所谓的亮相仪式上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们现在就算想跑也已经晚了。
对白瑭来说，他还有小小的私心——继续留在这儿，肯定还能收获更多的海鲜食材，研发更多的料理，包括此行的主要目的，佛跳墙的原料。
夜色渐深的时候，两人进入各自的卧室休息，白瑭躺在床上规划着收集佛跳墙食材的步骤，还没入睡，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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