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沟通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陆伯桓打开了他的心扉,把自己的问题都说给了秦元熙听,秦元熙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又或者说,秦元熙的存在对陆伯桓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放松,有秦元熙在身边,他就能畅快自在地呼吸,心里面压着的包袱也开始慢慢放下。

  小日子过得越来越顺,两个人就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那样,每周都抽出一个固定的时间来进行这种并不怎么正规的心理治疗。

  有时候会说一点彼此之间的事情,陆伯桓说他遇见的种种苦闷和难处,秦元熙就讲小时候太有多调皮捣蛋,有时候就什么都不聊,两个人挤在一起,□□或者小睡打发时间,但不管做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治愈。

  立后的圣旨颁布下去之后,朝中还是有一些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反对的奏折都压了好几摞,一开始秦元熙闲着无聊还会看看,瞧瞧这些人能说出个什么花来,后来实在是无趣,也并没有什么花,干脆就置之不理,有奏折来,他就收着,反正也不看,压着装装样子还能假装朕很忙,拉着陆伯桓帮忙批奏折。

  别提多美了。

  自打陆伯桓慢慢好起来之后,秦元熙就重新把人拉回了御书房。

  跟之前在御书房哄孩子可不一样,秦元熙这次是正经把陆伯桓拉过来当劳力使的。

  这么大一个栋梁,智多星大能人,怎么能让他闲着,那就是对资源的最大浪费,是绝对不允许的,一定要让他发光发热,不然秦元熙可怎么偷懒呢?

  “陛下,奏折我都批了,你干什么?”

  秦元熙拍拍自己跟前的一摞:“哪有你都批了,咱不是分好的吗?你一摞我一摞多公平,你不能反悔,你都答应我了,你要是反悔不管我,那我肯定又要熬夜,你忍心吗?”

  楚楚可怜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的受了多大的冤屈一样,陆伯桓看着自己手里的奏折,没有拆穿他:“陛下该勤勉些才好,最近越发懒散了。”

  “才没有,我这叫劳逸结合。”秦元熙反驳:“而且朕还有大事要准备,你就帮帮忙嘛,重要的事情我们商量着来,不太重要的那种请安折子你就帮我批了,好不好?”

  能不好吗?当然也只有一个好字。

  批奏折对陆伯桓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以前他也没少帮草包皇帝批奏折,只是那时候是不得不为之,他要是不做,指望着草包皇帝,早就乱了套,天下大事儿戏不得,他只能去做。

  但现在,感觉就又不一样。

  看着秦元熙灵动清澈的双眼,陆伯桓就觉得心甘情愿。

  “今年两北地区的税收已经征上来了,比去年少两万两白银,看来陛下的税改还是起了作用。”陆伯桓合上奏折:“照这么看两南地区也要少,若当如此那国库今年会少一大项收入,陛下可有应对之策?”

  “阿拓,国库是国家的钱,那我的钱呢?”秦元熙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做皇帝我也没有工资吧?我有自己的钱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挺重要的,都说皇帝是坐拥天下之人,天下所有的财富都是皇帝的,却不知道这个说法实在是荒谬,天下的财富当然是天下的,国库里的钱那也是天下老百姓的钱,必须得用到老百姓身上才行。

  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才是正确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也有用钱的地方呀,难道也从国库拿钱吗?

  心虚气短拿得也不理直气壮呀!

  “为什么这么问,除了国库之外,陛下也有私库的。”陆伯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该不会是想把私库补贴国库吧?”

  “才不会呢!”秦元熙立马拒绝,挪过来拿走了陆伯桓手里的奏折:“国库少收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国库现在还很充裕呀,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个钱转起来,让钱生钱去造福百姓,拉动内需促进经济发展。”

  “到时候老百姓手里就有钱了,老百姓有钱了,才能缴更多的税,国库就会更有钱,就这样利滚利钱生钱还会差钱吗?”

  到底是有经验的,虽然没治理过国家,但他前半辈子生活在一个这样安乐富足的环境下,最知道老百姓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也知道政策应该往哪方面倾斜,细节上可能有略微的不同,但大体上不会错。

  “国富民强指日可待你就放心吧。”秦元熙挤过来坐到陆伯桓身边:“你快跟我说说私库是怎么回事?皇帝的私库是怎么来的?民脂民膏吗?还是从国库里面扣出来的?我能用吗?”

  “传下来的,一代代皇帝传下来。”陆伯桓跟他解释:“历代皇帝也会有俸禄的,这笔钱就进了皇帝的私库,遇到奢靡无度的皇帝私库的钱就不够挥霍,最后就会动用国库,先帝勤勉节俭陛下亦然,所以私库里存了不少的钱,陛下是有什么打算吗?”

  “原来我还继承了遗产呢。”秦元熙一听看了乐了:“那能有多少钱?”

  陆伯桓说了一个大概数字,就见面前的人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没忍住轻声笑了下,摸了摸秦元熙的脑袋:“你可是皇帝,当然有很多钱。”

  秦元熙咽了口唾沫:“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那是真够了,相当的够。”

  “要做什么?”陆伯桓有点好奇,秦元熙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住在宫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花销,也很勤俭,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要是需要的话,我这里还有,你让内侍省去跟王府打个招呼,管家会处理的。”

  “那怎么可以!”秦元熙马上拒绝。

  拒绝完又怕自己拒绝得太生硬,又生生拐了个弯儿:“我钱不够再找你要,咱俩谁跟谁呀,你看奏折我都让你批了,还差那两钱吗?”

  看着秦元熙心虚的笑脸,陆伯桓摇头一笑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陛下,王丞相求见。”

  内侍刚一通报,秦元熙就看见陆伯桓拧了眉毛,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秦元熙看着好玩,凑过去亲了他的眉心一下,小声说道:“别皱眉了,再皱这里就要谷起一座小山,我们英俊的阿拓就要变成醋坛子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陆伯桓下意识想反驳,但话说出来以后到底不是很甘心:“王丞相来做什么?”

  “你怎么对他这么大的敌意?”秦元熙抿着笑意:“是因为老丞相每次来都是送美人画像吗?”

  这还真的是,之前选妃那些画像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老丞相送来的,不过那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忠君之事而已,皇上让他送的,他能不送?

  这次也是皇上让他来的,他能不来?

  “朕让他来商量点事,阿拓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宝?小宝该想你了。”

  这借口找得真不怎么样。

  但陆伯桓还是去了,秦元熙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就可以不知道,反正宫里面没有秘密,今天不知道不代表明天也不知道,该他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

  王丞相进来的时候,陆伯桓刚刚要走,丞相大人的礼还没行完,一个“王爷”还没喊出口,陆伯桓就点了个头人就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王丞相总觉得这陆王爷刚才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善。

  老丞相琢磨着自己也没干什么呀,还帮着把立后这事儿给定了下来,怎么也不至于就得罪了陆王爷吧?还是说,他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王爷?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罪过了。

  念叨了两声罪过,老丞相才进了大殿。

  “快快快,给丞相赐座。”

  人才刚进来,陛下拎着茶壶就跟了过来,积极主动给老丞相倒了杯茶:“朕让你打听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找好了,按照陛下的要求,找的是正南方前永贤王爷的府邸,宅基还在就是荒废了些,要收拾出来恐怕得花些时日。”

  “不急不急。”秦元熙算着时间:“之前礼部跟朕说大婚要准备半年多,怎么着也得到明年开春了,朕的意思就订到四月,人间四月芳菲尽,多好的日子就那时候成亲,朕的婚房可交给您了,务必不能出差错。”

  “朕大喜的日子,一辈子可就这一次,老丞相可千万尽心些。”秦元熙就差热泪盈眶了:“朕在宫里面出不去,只能劳烦您老给帮忙盯着点,银子什么的不用省,朕有私库,全都拿出来都没问题,一辈子攒这点老婆本不就是娶媳妇用的吗,老丞相可千万别替朕省着,这婚事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才好。”

  大殿外,陆伯桓耳朵有点热,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到底是掩不住那点躁动的情绪,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他本来都走出去了,可想起来给小宝带的玩具掉在了大殿里,就拐回来找,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原本以为是什么正经事,哪知道秦元熙特意把老丞相喊进宫竟然是为了这个。

  大婚,大婚,真的要成婚了吗?

  恍惚中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伯桓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嘴角慢慢弯出来一个弧度,天上的云彩好像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