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书房。

  陆伯桓捏着鼻梁脸色不悦,今日早朝上,皇上说晕倒就晕倒,陆伯桓原本就搞不清楚的状况现在更是复杂,尤其是今天,皇上醒来以后对他的态度就很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一种让陆伯桓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总给人一种殷切盼望的感觉,想要再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而且陆伯桓还感觉到皇上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虽然还是有点怕,但明显跟以前的怕不一样,不再是一边畏畏缩缩一边防备,他的眼神看上去干净纯粹了许多,就像、陆伯桓说不上来,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有点像大漠里的小狐狸,透着一点机灵,又带着三分的纯良,那一双眼睛,根本就不像是深宫里面能养出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

  陆伯桓平时跟皇帝的接触说多不多,要说了解也有那么一点了解,可今天见到的皇上,跟陆伯桓认识的皇上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一想到这里,眉心拧得更紧了一些。

  陆伯桓没有再继续往下分析,他自己的情况都说不清楚,拳头握紧,脸上覆了一层的冰霜。

  “王爷,药来了。”

  书房的门照例被人敲了三声之后,才推门进来一文弱的男子,端着药碗,小心地打量着陆伯桓的脸色,然后松了一口气:“王爷喝药。”

  陆伯桓嘴角一抹讽刺的冷笑:“没用的药,不喝也罢。”

  言少宁脸上有点尴尬,揉了揉鼻子,把药小心翼翼放到陆伯桓的书桌前:“师父临终前留下来的药,王爷一直喝着的,还是有用的。”

  “有用?”陆伯桓扫了言少宁一眼,哼了一声:“既然有用,那你告诉本王,本王这半个月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这、王爷不是带陛下剿匪去了。”言少宁自知理亏,忙说道:“朝中都知道,王爷可安心。”

  “安心?”陆伯桓背着手,语气越发阴冷:“本王的兵符跟随身玉佩,统统不见了,这就是你说的安心?”

  言少宁闻言,一脸的惊讶:“怎么可能?便是赵将军也该知道兵符跟玉佩的重要,怎么可能会丢,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而且这种事情,从来也没有过呀,王爷是不是、”

  言少宁忽然说不下去了,看着面前陆王爷的表情,然后慢慢握紧了拳头:“王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保证、保证治好王爷的病症,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罢了。”陆伯桓摆摆手:“本就是不治之症,连修和大师都治不好,本王又何必难为你。”

  言少宁闻言更是满嘴的苦涩:“师父他若能多活两年,王爷的病定能药到病除,师父临终前已经研究出一些成果了,可惜愚钝,未能领悟。”

  陆伯桓叹了一口气:“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本王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言少宁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陆伯桓他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爷的病情确实越来越不受控制了,那位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之前他出来的时候王爷还有模糊的记忆,可现在,竟然连丢了兵符都不知道。

  陆伯桓的病是从战场上来的,言少宁记得清楚,那会儿的陆王爷还不是陆王爷,他化名赵拓意气风华,每一次出征都是最英勇的,战功无数,因为有功屡次被提拔,很快就成了老将军手下最厉害的少将军。

  那时候言少宁也是才出师不久,奉了师命到边疆救死扶伤去的,一来二去的跟陆伯桓也熟悉起来,毕竟就算再年少有为,那人也是血肉做的,不管陆伯桓受多重的伤,言少宁都没见他那张脸变过色,大将风采不过如此。

  陆伯桓的病源于最后那一场大战,陆王爷一战成名,也是那之后,言少宁才发觉了不对劲。

  陆伯桓化名赵拓,原本这两个人该是同一个人才对,可那之后,就好像凭空多出来一个人,他也管自己叫赵拓,言行举止却又跟陆王爷化名的赵拓明显不一样,像是另外一个人。

  一开始,这个赵拓只是极偶尔才会出来一次,他每次出来都不认得言少宁,慢慢的言少宁就发现了这种情况,小心翼翼地跟陆王爷求证过,然后从陆王爷口中得知了具体的情况。

  言少宁不敢大意,请了自己的师父高僧修和大师,修和大师亦是闻名天下的名医,专治疑难杂症,可陆王爷这病修和大师到死都没有给他治好,留下来的那一副药方一直在喝着,可陆王爷的情况,不仅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从开始的几个月出来一次,一次可能几个时辰,到现在,大半个月的踪迹全无,言少宁觉得这病可能是出在王爷的心里,可陆王爷的心思谁敢猜,谁又能猜?

  “明日·你进宫,给陛下诊个脉。”

  “好。“言少宁点头答应。

  听闻陛下今日在早朝上还晕倒了,是该看看,要是有个什么情况,也好早做准备。

  哪知道,陆伯桓让他看的并不是这个。

  “多问他几个问题,看看、”陆伯桓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似乎不认得本王,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认识?”言少宁也很惊讶。

  “王爷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陆伯桓沉声说道:“外出半月有余,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化名赵拓他竟然不认识,就好像,只知道赵拓却不知道有摄政王一样,你去查查。”

  陆伯桓有怀疑。

  早朝上皇上看他的眼神就很奇怪,当时陆伯桓并没有多想,但是的晕倒就很奇怪,陆伯桓仔细想了一下,皇上晕倒之前是大臣向他请示,那时候皇上好像十分惊讶,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喊的也是赵拓的名字。

  这很奇怪,也很不合常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解释不通。

  还有,那双明显清澈的眼睛,跟宫里长大的皇帝完全不一样,陆伯桓有理由怀疑,现在的皇上跟之前的皇上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毕竟,他也算是个先例了。

  陆伯桓想到这里,眼里的讽刺更深。

  言少宁明白了,但是不敢苟同,这种情况实属罕见,陆王爷这种情况那是有缘由的,陆伯桓他自己不说,但是言少宁作为一个医者,他知道最终一战有多惨烈,也记得陆伯桓满身都是血的样子,他会生这种怪病,言少宁觉得情有可原。

  那宫里面的皇帝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他能受过什么刺激,多半是怕被陆王爷收拾,故意假装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言少宁打着摄政王的名号进宫给陛下看诊,名义上是看诊,实际上是给摄政王探听虚实,他对陆伯桓那病很熟悉,还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所以在这方面的经验就很足,一番诊断下来,言少宁并不觉得陛下有什么问题。

  不管言少宁拐着弯的问他什么问题,这位陛下基本上都能应付得上来,神智十分清楚,并不像是赵拓那样,连自己从哪儿来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各种细节问题,赵拓虽然存在,但是这个存在是有缺陷的,他的人生里会有很多的空白,陛下显然就没有,言少宁还诱着他说了不少先太后的事情。

  桩桩件件条理清楚,根本就不像是得那种病的人。

  “他走了?”秦元熙端着内侍递过来的汤药,问丁一:“那是摄政王的人?宫里太医这么多,为什么摄政王还要从外面找一个江湖郎中?”

  他是不是要害我?不然为什么问那么多,别以为拐着的问就能掩饰过去,秦元熙又不是个傻子,就算他昨天早朝晕倒过,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而且太医院都来看过,也说了没有问题,又找个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陆伯桓是想干什么?秦元熙琢磨不明白,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一想到陆伯桓的兵符还在他这里,秦元熙就更头疼,陆伯桓那里是好相与的,怕是已经开始准备动手要收拾他了吧?

  陆王爷那边也得到了言少宁的回复。

  “确定没有问题?”

  言少宁点点头:“确定,不管是从言谈还是举止方面来说,都不是,陛下不仅条理清楚知因果往来,甚至连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他都还记得,赵将军就不一样了。”

  看着陆伯桓脸色不好,言少宁没有说那么多,只是能让陆伯桓明白就行。

  “那他为什么不认识本王?”

  “这个、”言少宁迟疑了一下,望着王爷有点一言难尽:“不认识只是王爷自己推测出来的,陛下可曾说过他不认识王爷?又或者有过不认识王爷的举动?”

  陆伯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皇上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对他的态度也不一样,不管是哪里都跟陆伯桓之前辅佐的那个皇上不一样,所谓的不认识也是他推测出来的。

  “还有一种可能。”言少宁看着陆伯桓,提醒他:“也许皇上他只是在演戏。”

  陆伯桓的神色瞬间就冷了。

  秦元熙当然可以演戏,如果是赵拓,看着现在这个秦元熙,那样干净的眼神,明显不一样的态度,那演戏骗走他手里的兵符,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