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严亦回过神来的时候, 周围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回工作位子上去的, 桌子上的电脑闪着幽暗的光, 拿文件的手一方,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从工作中脱离。
他焦躁不安的扯动自己的领口,眉眼压的很低, 戾气很重, 望着前面的桌子处,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没有接着工作。
他做事情向来专注,很少有这样分心的时候。
他来回在办公室里走动,眼里是化不开的冷怒和迷茫, 最终停留在了小年轻之前坐过的位子上,细长的手指摸着椅子的边缘, 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年轻做饭很好吃, 一点都不专业的厨师差, 而他今天几乎没有尝出什么饭菜的味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 他甚至连江抚明什么时候走的, 都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对方说他要离开。
对方要搬走了。
一想到这个事情,傅严亦心里就涌起一股不安感,带动了他身体里的紧张情绪, 让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 他现在连文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望着小年轻之前坐过的位子,傅严亦的眼睛黑沉沉的, 像是隐藏着无数的暗流。
“这下真是糟了。”
傅严亦呢喃道,声音不大, 听起来像自言自语。
他知道小年轻对他的影响力大,但是他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大,对方只是说了一句要走,他的心神就会大乱,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就这么崩塌掉,毫无征兆。
想起小年轻说的话,傅严亦就忍不住心里发闷,这是一种又怒又酸的感觉,游走在心口处,心都要爆炸了,却没有任何力气。
傅严亦皱起眉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思考他和江抚明的关系了。
他得承认,江抚明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家伙,而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偏向了对方,而不是忠于自己,忠于理智。
傅严亦确认江抚明喜欢他后,就决定远离对方,他现在并没有找对象的想法,他只想好好工作,陪着爷爷过完余生,面对小他好几岁的年轻人示爱,他本来上是拒绝的。
他并不认为他和江抚明两个人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况且他也并不想和他小的人在一起,他更希望自己的对象,是一个成熟稳重,事业成功,能跟上他步伐的,比起爱人,更像商业伙伴的那一种。
江抚明那样的小年轻,并不是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那天晚上听到对方用那样称呼喊他的时候,他意识到情况可能和他想的不一样,他是想过要染江抚明离开的,但是对方示弱的时候又惨兮兮的,让他也忍不下心来,就纵容着对方留了下来。
他知道对方一直有逾越的举动,但是并没有很严厉的指责出来,维持两个人表面的平静。
现在回想过来,一直是他享受着对方的好,却一边疏远着对方。
傅严亦的眼神暗下来,手指用力的抓在椅子上,手背上保持青色的静脉,眼睛的黑色的雾气翻滚着,脸颊紧了又紧。
对方累了,自然会离开的。
不是他一开始采取的对策吗,为什么真的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并没有开心起来,没有感到轻松,只是感到愤怒、失望、发酸。
他向来冷静的大脑,也变得不在冷静。
喉结滚动,脸颊因为发紧显得面部线条更为锋利,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独站在这一角,一种极大的空虚感、落寞感、抑郁感席卷了整个房间。
傅严亦的办公是装修和他家的专修一样,主打的是简约冷淡风,干净整洁有着稳重感,和他人一样。房间很大,主打的是有质感的木色和黑色,在加上白色元素,有一种简约的大气感,但是人很少的时候,就会显得非常的冷清。
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像被定格了一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变得非常难看。
手指发紧颤抖着,最后还是松开了,手上还是留有红色印记,这是之前抓用力的时候留下来的,上面还有一些凹下去的痕迹。
呼吸声变得沉重,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傅严亦其实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是不对的,对江抚明的纵容也是,他并不是那种不理性的人,只是面对对方的时候,总想着,等着自己对方主动走就好了。
一开始他是的确想着,用冷漠的态度消磨对方的兴趣,直到自己选择放弃,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这样结婚的事情也能保证。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
心脏发紧,傅严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有些东西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想的时候就已经改变了,打他个措手不及。
傅严亦看着空荡荡的周围,嘴唇往下抿,手又摸上了手中的菩提珠,珠子拨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站在原地还是没有离开。
望着已经没有人在的座位,傅严亦还是有些出神,佛珠声断,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从这个位子上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域。
既然一开始就决定放手。
那就放手吧。
傅严亦调整好状态又回到自己的工作位上去。
江抚明的出现打乱了他生活的节奏,总是让他有种很强烈的不安感,已经影响到他,傅严亦也怕到时候真发生了一些他不能控制的事情。
他本就想等着小年轻自己的收拾好感情离开,他的目的也达成了,就应该不用管了。
傅严亦压住自己心里那些奇怪的感觉,投身于工作中,很快就被繁忙的工作占据了思想,傅严亦的公司很大,虽然请了不少人才,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得他亲自来处理。
下午又连着开了两个会议,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傅严亦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夕阳暖橘色的光从外面照进来,房间像是镀金了一般,碎光照在桌子上的白色玻璃杯中,里面的白色的水波光粼粼。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抓着杯口提起来。
傅严亦从抽屉里拿出他每天必吃的药,就着凉白开就这么喝入口中,苦涩的药味在空中散开,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是精神方面的疾病,而且没有任何预兆,他吃药是提前防备。
手抓在杯沿上,手背的骨节凸出,金色的光暖洋洋的照在上面。
“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傅严亦按在桌子上的一个黑色按钮上,原本的门就打开了,江抚明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往门口看去。
秘书拿着资料走了进来,恭敬的喊道:“小傅爷。”
在傅严亦的注视下,将一份资料递到傅严亦的手上,道:“这是今年新开的娱乐分公司的一整年企业策划,目前旗下的艺人才十八个,其中五个是别的公司有能力的明星,每个领域的选择了一个,里面的今年定档的节目和购买的版权全部都在里面,但是资金上比预计超了三百多万,因为接手了一档新节目,作为投资公司出面。”秘书说道,他负责跟进的这家新公司,情况他很了解。
傅家的产业非常多,在已经有产业的领域里都是拔尖的存在,傅家虽然科技与互联网上占据优势,但是娱乐圈公司,他们家还真没有。
前几年,是娱乐圈爆发的几年,在没有爆发前,娱乐圈也是一个非常赚钱的行业,野兽们都能闻着肉味,自然谁都想咬上一口,业界环境早就处于一个饱和。在加上前几年选秀节目爆红,一些周边产业的推动,明星被推上了一个很高的地位,全民想当偶像的热潮推动下,又出了很多新公司。
僧多粥少,自然是不够分的。
傅严亦那个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娱乐圈,直接推动短视频和直播的发展,跟进高科技医疗器材技术,非常的忙。
不过从去年开始,娱乐圈行业就撑不住了,太多艺人选出来后,无法出道,也出不了什么好作品,拍戏质量也直线下滑,因为业界太卷了,很多新公司撑不住就直接倒闭,一些本来要做明星的人,为了讨生活也不在从事这个行业。
出现一个急速下滑的模式。
明明前几年选了那么多人出来,结果口碑、质量、品质,整体出现了一个下滑的趋势,急功近利的人太多了,反而让市场饱和起来,但观众的期待却在那些出来的“明星”身上提升,到还口味挑剔了起来。
傅严亦今年年初的时候才通过这个娱乐公司的审核,他本来不想开的,但是想到能连着自己旗下的短视频APP和直播APP一起带动。
他们旗下的短视频APP和直播APP是两个不同的子公司做的,所以还没有整合在一块去,想通过旗下艺人来固定人群。
不过傅家产业最赚钱的是游戏行业和现在的医疗器材行业,才是他们家最拿的出手的东西,其它的都是其次。
傅严亦接过秘书递过来报告,金光落在他头顶和手上,他翻动着里面的报告,冷声道:“什么综艺节目,要投资三百万?”
“是邓导的作品,他脾气很差,业界都是知道的,本来已经找好投资了,但是听说和那边不和,不肯接受那边塞过的来艺人和提的要求,闹起来,对面撤资了。然后我们公司的负责人觉得这个作品非常好,硬是签下来了,就是那个许股东的亲外甥。”秘书说道。
傅严亦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也不是一个手管这么多,傅老爷有时候也有权利变动职位。
傅严亦皱起眉头,许股东换个称呼,他得改口叫许叔,有些血缘关系,但是并不亲。他记得上次这个娱乐公司的敲定,是同他那个宝贝孙子当执行总裁一起定下来的。
手指敲在桌子上,一下没有一下的,目光看着企业策划书上对那个综艺的描写,傅严亦到不觉得是投资三百万就能拿下的项目,目前商业性质还有待考量。
他指了指空白的嘉宾那一栏,道:“这为什么空着?”
“问过导演了,是之前定下的演员很多已经不谈了,今天才正式重新谈合同。邓导是有本事在身上的,邓导早期是拍文艺电影出道的,得过国内外很多奖品,拍摄能力是有的,后面转行拍起了综艺,拍了五部,爆款了五部。”秘书说道,他之前是查了资料的。
然后将手中另外一份文件递给傅严亦。
等对方接过,他才接着说道:“这是他拍的
第五部 综艺节目,采用直播互动加后期精华版反应,两个模式,各大平台播出。是治愈系的无主题明显成长向的综艺类型,主打的是学习技能,提升本事,通过在不同领域学习感悟的综艺节目,这种目前不是主流市场,但是爆出来就无人能替代。”秘书说道。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道:“但是这个直播平台,并不是在我们名下的直播平台上,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直播平台。”
傅严亦看着这个综艺预估价值这一栏,在看着招商哪里小额的几位,大概就清楚这个综艺节目的财政情况了。
邓导名声不小,又拍出了好几款爆款综艺,他应该才是被人抱的大腿才是,现在却很难找到招商,明显就是得罪人了,有人在断他的路。
傅严亦眼睛毒辣,要不然不会在业界有种不败帝王这样中二的称呼,主要是因为他眼光到位,投资的东西都接连火了,他虽然不怎么看综艺,但也能从别的地方看出来,这一款综艺能爆的可能性很高。
东西不是一个坏东西,就是稳定因素不高。
因为这个题材要是拍不好,那是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那钱都要去打水漂。
“追加投资,要求是在我们旗下的平台直播,明天上午你让许股东的那个孙子过来一下。”傅严亦说道,“旗下的艺人,推荐几个能去的面试一下这个综艺节目。”
花钱投资的,当然是要物尽其用,他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正好是新开的娱乐公司,正好利用这个综艺节目带个效应,让那些明星在自家APP上注册,形成一个循环。
“好的。”秘书点头说道。
正想出去,就看到平日里要上班到晚上八点,才会离开公司的总裁大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我走了,等下你通知1组,明天开会。”
秘书的瞳孔猛地放大一下,很快又恢复原状,却还是犯傻的问道:“回去了?”
他记得他进来的时候才刚刚五点钟,这一会功夫也说不上很久吧,也就是说总裁今天五点就下班了,这也太早了吧,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早离开过自己的工作岗位,这是怎么了。
傅严亦点了点头,道“嗯。”
秘书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努力拉回自己的意志,让自己不要犯傻,连忙点头道:“好的,傅总,我立马联系司机。”
“嗯。”傅严亦点了点头,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
这个点,傅严亦的公司还没有下班,工位上还都坐着社畜们,阿照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他的岗位比较清闲,最近的事情也少,他现在正喝着咖啡,手机播放着短视频,优哉游哉的数着时间等待着下班。
然后就看到从玻璃窗户外一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差点没有把口中的咖啡吐出来,手抖的将咖啡放下,打开手机聊天软件。
【我是自愿上班的,我最爱上班了】公司的几千人大群。
一个高层们全不在的大群,公司畅聊的八卦的秘密场所。
【靠,我刚看到傅总出来了,他是来抓考勤的?还是来检查工作的?好恐怖,各个部门请注意,高度警惕,高度警惕。】
【我也看到傅总出来了,傅总今天好帅啊,黑色西装果然是永远的神!】
【傅老公,啾咪,啾咪,啾咪~】
【我靠,谢兄弟,我差点就想去走廊抽口烟,还好看到消息,不敢动了。】
【别贴贴了,看看公司的大龄剩男吧,姐姐们,傅总已经有家室了,贴我。】
【笑死,你看清楚,前面那个喊傅老公的才不是姐姐。】
【靠,大兄弟,你敲的代码是有毒对吧,你玩很花啊。】
【是你不看名字的,我喊傅老公很正常,我们这边都喊他傅老公,他很厉害,有意见,我们服他技术。】
【傅老公,贴贴。】
【傅老公,啾咪。】
【哈哈哈,傅总的猛男后宫团,这个梗是过不去了,一群糙老爷们,敲代码吧,要不傅总看到要敲你们了,一句话把人都炸出来了。】
【楼上,你知道为什么姐姐不要你吗,太油了,下一位。】
【傅总下班了,出门走了,不要这么紧张。】
【前台说的话,那就没有错了,等等,傅总走了,这么早傅总走什么?】
【回家陪老婆啊,傅总不是结婚了吗,最近脾气也好了很多,我上次还看到傅总接电话的时候笑了呢,超级温柔。】
【我一直以为是商业联婚来着。】
【是真爱吧!我觉得傅总这个身份,几乎告别商业联婚了。】
【有句话,我今天一定要说,就是傅总他没有带婚戒哎!而且他结婚后就回公司上班了,也没有度蜜月,我觉得相爱的程度很低。】
【扎心了。】
【我也看到了,没有婚戒,而且傅太太至今没有出面吧。】
【有钱人也得不到一段真心的爱情啊!】
【上班,不要摸鱼哟,以及我还在群里呢。@全体成员】
秘书看着自己发的信息,推了推眼镜,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他这可是在拯救他们,要是再聊下去就该偏题了,在公司可不要聊上级的八卦哦。
还有,傅总这段感情肯定是真心的,这是自己选的!
本来他是站结婚协议,两个人毫无感情,只是为了利益,但是这些日子下来,他也接触到了江抚明,他都能看到两个人暧昧的氛围了,这分明是要好上的节奏。
不可乱说。
秘书想着,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做事情,总裁走了,但是公司还是得接着运转,今天也是快乐工作的一天呢。
傅严亦坐上车子,深吸了一口气,揉着疲惫的眼睛,缓缓靠在车背上休息,车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傅严亦不知道怎么了,想着江抚明就要走了,总有些走神,他也没有心情管事情,想着对方就要走了,抽出时间看看对方也好。
闭眼没有休息多久,就有一通电话打来,打来的正是许股东的孙子。
“傅总好,是这样的,邓导的综艺今天已经要拍了,本来是在另外一个直播平台试播,如果决定投资的话,我觉得这个试播在我们这里也可以,现在进行宣传还来得及。之前他们定好的那个平台,并没有发宣传,只是给他们试用机会。”
“如果在我们这边直播,就更能看到他的价值。”
......
谈了一路的工作。
车子开到傅家门口,傅严亦下了车。
傅严亦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有直接进去,反而是站在外面没有动,望着房子上打开的窗户,米色的窗帘从房间里飘出来,这是江抚明的房间,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他家窗帘本来的都是统一的灰色,但是有次保姆不小心将窗帘弄坏了,换了一个新的。
本来还是想换回灰色的,但是江抚明挑了一个米色,也就依着他去了,所以他的房间很好认。
“又不记得关窗户。”傅严亦看着往外飘散的窗户,不知道怎么又想起那几日下大雨,对方忘记关窗户,水将木制地板泡坏的事情。
傅家的每一块木制地板都价格不菲,修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又想起对方抓着手和他说绝对会小心,一定记得关窗户,绝对不会败家了。
“小骗子。”傅严亦的眉眼垂下来,望着地上枯黄的落叶,以及生机盎然的草坪。
对方还说会一直喜欢他的,结果冷落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小年轻的不稳定性他是知道的,所以才以退为进做防备,不给对方回应,也不承诺关系,时间一久,对方自动就会收起那些心思。
这些都和他计划里想的一样,就是时间上比他想的要短。
他以为对方至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呢。
眉毛抬起,黑色的眼睛望着飘到外面的窗户是,傅严亦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这是一个正向的方别,不能乱了套。
傅家是指纹解锁门。
滴。
房门开了。
收拾好心情的傅严亦从房间门口走进去,却愣住了,因为房间里并没有亮灯,昏暗的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傅严亦的手愣住,没有察觉的往前走几步,看着江抚明平日里最爱坐的位子。
这些日子,他只要回来,就能听到从电视机里发出来的吵闹声音,江抚明会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回来就会跑过来,无论他多晚回来,家里都是亮着灯的,有人接的。
人呢?
傅严亦每天皱着,手抓紧佛珠,换好鞋子往门里走去,环顾四周,极力压制自己想要喊人的声音,匆忙往楼上走去。
这个时候的心跳很快,眼皮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一直在跳。
傅严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口,他站在门口调整好呼吸,才试探性的去的敲门。
门没有关,他轻轻一敲门就开了。
傅严亦眼底散过一丝不安,面色沉重,不安的喊道:“江抚明。”
往日只要他一出声,一询问,就一定会有的回声没有了。
后背发凉,傅严亦几乎是在一瞬间猛地将门打开,房间里的冷风将他的头发吹乱,房间里的温度很低,窗户敞开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深秋的冷空气直入骨头,风吹动着窗帘哗啦啦的作响,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床单也整理好了,但是柜子却是打开的,还有一只落单的袜子。
看起来就像是屋子里住的人匆忙的收拾了下就走了。
深秋这个天气是冷的,房间里的温度可能比外面还要冷上好几个度,风吹着傅严亦的身体上,而他觉得非常的热。
无名的愤怒涌上心头,眼睛浮现出红血丝,咬牙切齿道:“江抚明。”
傅严亦从未有这样失态过,他大步走向房间,大力的将半开的衣柜全部打开,衣柜里就挂着几件零星的衣服,下面摆着一些归纳好,但是颜色不好看的袜子。
本来摆放在房间里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他没有经过住在这间房子的客人的同意,翻看了对方床头的柜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数据线。
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就要走,现在正在搬东西,他是吃人野兽不成,走的如此的着急,傅严亦面色沉重,心里那团火烧旺。
他知道他不在理,但是还是生气。
对方追在他身后大半个月,现在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说走就走,就今天中午和他说一声,搬东西也不通知他一声。
傅严亦面部发紧,眼里的怒火都要化为实质,双手握紧,他费功夫才将自己的脾气压下来,恢复冷静。
站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才从房间里离开,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去书房,而是坐到了江抚明往日经常会坐的地方,也没有开灯,闭目养生。
江抚明的东西并没有全部带走,还有一些衣物在这里,既然今天搬走那一定还会过来拿的。
傅严亦明明只要打个电话就能确认的事情,却非要坐在家里等。
直到天色黑的跟他心情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小年轻人跑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月光照亮着,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黑暗中他眼睛闪着幽光,表情非常严肃。
他手中握着一个开着免提的手机,手机幽暗的光照在他那有些吓人的脸上。
“您拨打的。”
男人没有听完就直接挂断了,手指按压在手机上,声音沙哑中带着急躁:“好样的。”
傅严亦冰冷的眼神好似要将手机看穿一样,他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了,对面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以前不用他自己打电话,去哪里,做什么都会打个电话过来报备的人,现在他连个电话都打不通,这种落差让他愤怒的同时又不断的冒酸水。
这种样子,只有一种情况,对方是在躲他。
傅严亦胸膛起伏,他用尽全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恢复到原本冷漠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告诫自己这样正好,他已经彻底甩开对方了,也不用在操心对方的事情了,他不要联系。
这样反复思考五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目光更为寒冷,就像一座飘着雪的孤岛,冷漠又死一样的寂静。
他快速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小傅爷,请问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头传来秘书的声音。秘书这个工作真不是好做的,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随时得加班。
那边没有说话,只有几道呼吸声。
秘书本能的意思到不对,打起精神来,以他对傅严亦的了解,这个事情恐怕是难做了。
“你去查江抚明现在人在哪里。”
电话那端的声音冷冽中透露着咬牙切齿的感觉,有一种愤愤不平,不甘心的既视感。
好家伙,这是传说中的“娇夫”跑路了吗!
秘书被他大脑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恶寒到了,调整自己的语气,拿出自己的职业素养,回复道:“好的。”
于此同时,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子里的一个四小房子拼在一块的大房子。围城一个口字形状。
月亮已经出来,清冷的月光照在黄土地和树林上,树叶子的黑色影子和月光形成强烈的对比,周围冷冷清清,偶尔还会传出渗人的鸟叫声。
江抚明握着手中的杯子,脸被化妆师摆弄着,身边是阿临喋喋不休的声音道:“这也太赶了吧,合同下午签订,就直接抓来演戏,本来固定的嘉宾模式,改成随机来人,这也太不靠谱了。江哥,你下次签合同不能不经过我,就直接签合同了。”
阿临今天下午接到电话的时候,都蒙圈了,因为江抚明这边要签合同是和公司报备过的,在加上对方在公司并不受待见,能接到这个活,报备了就能自己签约。
他一个眼神没有看住,这个傻孩子就把合同给签好了。
“江哥,你听我说话。”江抚明明明比阿临小,但是因为以前对方太狂放不羁了,便有了江哥这个称呼。
“这个综艺多半不行,演员阵容估计也好不哪里去,还有,明明是明星技能提升综艺,为什么第一个剧本安排烧脑的推理,提升脑力,两个剧本都没有,全靠自己发挥,这要是找不到控场的人,肯定会很尴尬吧。”阿临是非常的担心,一直在走来走。
他是真心觉得这个节目不靠谱。
“好了,江老师。”旁边给他化妆的小姐姐说道。
“谢谢。”江抚明礼貌道谢,然后转头对阿临说道,“来都来了,合同也签了,我也没有钱赔违约金,凑合下。”
“对了,给你手机给我一下。”江抚明说道,他平日素颜的时候就很好看,化妆后气质就更上一层楼,建模脸,没有任何死角。。
他穿着灰色的卫衣,下面穿着是一个宽松的裤子,走一个非常休闲的风格。
“你要我手机干嘛?”阿临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江抚明,“你手机哪里去了?”
“我到这里的时候,手机就上交了,我们不可以用手机。”江抚明说道,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得给我老婆报个信。”
眼看就要拿到手的手机,被手机主人猛地抽走。
“怎么了?”江抚明看着反应巨大的阿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阿临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瞧着过来,连忙拉着江抚明到一边去,小声的教育道:“江哥,你糊涂啊!你是想被全网封杀是吧,敢在外面找人,你安分点吧,小心傅总让你身败名裂。那可是傅总啊,你糊涂啊!”
“你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在外面找人,我才不要别人,我只要他。”江抚明笑着说道,知道对方是误会他了,解释,“我说的老婆就是傅严亦,你大脑里在想什么呢。”
“我这不是收拾东西匆忙,没有给他发消息,一直到现在,他想给他报备一下,让他不要那么担心。”江抚明这话是半真半假。
他中午送饭前还不知道要签合同,签完合同就直接进组拍戏,一切太匆忙了。
他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本来想着打个电话,或者写个信的,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打开了窗户,留下了袜子,打开了柜子门。
做完这些事情,他才离开的。
他当然知道傅严亦在以退为进,想让他自己乖乖的离开,谁都好,但是正好就便宜了他,他占了便宜还不说,顺带着进攻,将人的心也动摇了。
他中午说那些话只是想要给傅严亦提个醒,本来他离开没有这么快的,那知道中午就要进组。
他于是将计就计,干脆装成离开的假象,看傅严亦着急吗。
着急,那就证明是动了心。
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人一进组,手机就被收掉了,然后被副导演拉出交流谈话,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这个事。
等到后面,又给他化妆,想要手机,结果收手机的那个哥们,带着手机一起出去采购了,他真的会谢的。
还好他这个人总是会给自己留个退路,他已经留了一条退路了,就是柜子里面衣服,他去傅严亦家里本来就没有带些什么,他行李箱是肯定装得下的,他是故意留下来的。
好找个借口打电话回去,说衣服的事情。
江抚明可谓是费劲了心思,放长线钓大鱼,他是一心想等着傅严亦上钩。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快点和傅总说。”阿临拍着胸脯,他刚刚下一跳大的,他还以为江抚明在外面有人了。
一,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二,伴侣是傅严亦还是收敛吧,傅家有着最强的法律团,这是直接奔着倾家荡产的事情来啊!
还好江哥是理智的。
“你喊傅总喊老婆,还是你厉害,你是上面那个啊?”阿临看着江抚明漂亮的容颜,在想想傅总那结实的肌肉,锋利坚硬的五官。
“你看我像下面那个吗?”江抚明笑着。
“江前辈你好。”
远处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江抚明和阿临的对方被迫打断。
江抚明看过去,前面一个长相可爱,穿着漂亮的碎发群,外面套了一个棉大衣的女人,个头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
这是一个新团里的成员,跳舞很厉害,是前阵子选秀节目里出来的。
目前人气不是很高,但是路人缘不错。
“你好。”江抚明和对方打招呼,这是除他以外到的第二个人,也是以后一起拍综艺的艺人,打个招呼是应该的。
女团成员小荔笑着说道:“以后就请江前辈多多指教了,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请多担待,我第一次录制这样的综艺,要是什么不对的地方,真的抱歉了。”
“好,没事的,不用这么紧张。” 江抚明笑着安慰前面明显紧张的小荔,对方才到娱乐圈不久,紧张正常,不过看对方这个样子,可以打交道,性格应该很好,人品听对方的话就知道不会错。
“谢谢江前辈。”小荔紧张的有些打嗝,最后捂着嘴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江抚明也没有取笑他,温和的笑着,到还让人放松了下来。
“江抚明,江抚明!”一个粗糙的老爷们声音响起。
江抚明抬过头看去,发现是穿着蓝色马甲的一个中年男人在喊他,向小荔点头,就往那边走过去,道:“邓导,怎么了?”
“开拍了,第一个拍你,坐到前面去。”邓导拿着对讲机说,他本来没有打算重用江抚明的,喊他过来也只是让他带个热度,结果对方真诚,第一个给回信,还自降片酬,还鼓励他们,他觉得这个小子可以,决定带一把。
“等下,我。”傅严亦没有说完,就看到邓导对着对讲机说道,“全体就位,还有五分钟,正式直播了。”
江抚明能说什么,只能坐在邓导指定的位置前,露出一个笑容,看着镜头。
另外一边,
找不到江抚明人的傅严亦,拿起衣服准备出门,本来是气人走,现在是担心人掉了。
还没有出门,口袋的手机响了。
傅严亦以为是秘书打来的,看也没有看就接通,直接问道:“人找到了吗?”
那边却传来和秘书完全不一样的声音。
“傅总,综艺节目已经开播,链接已经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