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洗漱完后从浴室出来才察觉到身体上的不对劲,四肢变得软绵,力气在不断流失,就连茶壶都握不稳,手一直在大幅度抖动。

  索性放弃喝水的想法,快几步朝床边走去。

  今天的晚饭肯定被加了东西,他不动声色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餐刀,很明显方逸已经开始了他的第二步报复。

  门锁传来声响,他聚精会神盯着那边。

  当几个高大的alpha出现的时候,他狠声警告道:“滚出去。”

  这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清楚地见证自己一步一步坠入深渊,大抵是出于这一点,方逸使用的药只有使人无力的效果,而不是让人失去意识。

  几个alpha都是世家培养的死士,听家主的命令替家主办事,看见沈蕴的模样他们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惊艳,随后又归于沉寂,静默地进了房间,逼近床上的omega。

  沈蕴咬紧牙关,血腥味在嘴里散发,他的双手像是举了十几斤的重物,一举一动都非常困难,但就算如此,也必须不能屈服,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撑到陆泽来。

  中间的那个alpha对另外两个人用眼神示意,下一秒沈蕴被包围了起来。

  .

  方逸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了,虽然陆泽不怎么在公众露面,可他没有匹配伴侣的消息众多权贵世家还是知道的。

  因此他只转了两秒就抬起下颚分毫不让回应道:“上将,我这里可没有什么陆夫人,您来错地方了。”

  落水狗倒是有一个,不知道沈蕴觉得这份招待怎么样,会不会痛哭流涕求饶呢?

  没等他多想,陆泽森冷的话语砸下来,明显动了怒气:“沈蕴在哪?”

  一旁的李澜英闻言立即抬起头,表情非常震惊。

  方逸神色怪异,确认陆泽口中所述沈蕴的名字,心跳骤停。

  在面对绝对不可置信的事实之际,人其实是懵然的,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知道。”

  “不知道?”明明是质问,但陆泽却是一副陈述句的口吻,他随手一扬。

  “砰。”

  啊啊啊啊啊。

  有个下属捂着臂膀尖叫,鲜血沿着手指蔓延,滴滴答答落在干净透亮的地板上。

  气氛瞬间变得可怖。

  银色枪口接着对准方逸的眉心,陆泽缓缓开了口,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我枪下从不走omega,你最好再斟酌。”

  李澜英疯狂思索,如果沈蕴是上将夫人,那一切都得完蛋,不管对方和顾裴究竟有没有关系,绑架兰溪上将的夫人,这可是触碰了军界法律的,更别说传上将夫人的谣言,还给上将夫人下药。

  下药。

  她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如果找的那几个alpha得逞,整个方家都会跟着陪葬。

  “他,他在......”

  “砰。”

  第二声枪响落在众人心头。

  位置在楼阁一角。

  方逸像是被这声枪响惊醒,他看向陆泽唇角微动,陆泽却没再给他一个眼神,迈开步伐往楼上赶。

  杨若对着身后的众人打了个手势,这场对弈谁输谁赢立见分晓。

  陆泽心跳的速度很快,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看见一个女侍着急忙慌跑过来,嘴里磕磕巴巴:“有人,沈先生,有枪声...”

  沈先生三个字触动陆泽的神经,他不带耐心问道:“沈蕴被关在哪个房间?”

  小箬面对这么可怕的alpha,吓得连话都吐不出,伸出颤巍巍的手往某个方向指。

  像是明白自己孤立无援,沈蕴装恐惧躲在床的一角,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放下心房,那把餐刀在alpha俯身的时候献给了对方的脖颈,他趁此机会拿过对方身上的枪支。

  但那颗子弹打偏了,他没能控制住方向。

  之后想要再做点什么就难了,因为夺枪已经花费了他很大的劲。

  既然是死士,不达目的不罢休,同僚被杀并没有勾起剩余两个alpha的同情,他们只是把那个人拉开,然后上前抢夺沈蕴手上的凶器。

  沈蕴的腕骨被捏住,餐刀掉在床上,这么近的距离,他想再开一枪,可是右边的alpha很快把他制住,第二颗子弹打到了墙面上。

  他偏过头,凝聚毕生力气,牙齿死死咬住压住他的那只手臂,手臂的主人也实在能忍,就是不松半分力道。

  沈蕴没能坚持多久,枪脱离他的手心,没有护生的东西,完全处于弱势。

  于是闭上眼,嘴上使力到快要把alpha的皮肉给咬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恍惚听见陆泽的声音。

  不是错觉。

  两个alpha中枪的部位都是心脏,他们带着茫然的表情,捂着伤口倒在床上。

  沈蕴得以喘口气。

  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挣扎着坐起身,本想给陆泽一个笑,但因为实在狼狈,所以只好扯了扯嘴角,他缓缓开口:“你来了。”

  陆泽看着沈蕴,心绪复杂得无以复加,他走向对方,神色带了几分隐忍与克制:“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蕴摇摇头,自嘲道:“暂时没有,只不过使不上力。”

  陆泽立马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多天不见的人似乎消瘦不少,他脱下外套,不露声色上前搭在穿着睡衣的沈蕴身上。

  随后将人从床上横抱了起来。

  经过这一遭,沈蕴身心具乏,不得不承认陆泽的怀抱有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于是他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陆泽察觉到臂膀上的重量,低着头看了沈蕴一眼,对方闭上眼睛,睫毛深长,那张白皙的脸露出几分依赖。

  肩膀的重量忽然有千斤重,仿佛一辈子担的担子也就在这里了。

  让他生出要小心翼翼,纤悉不苟对待怀里人的心思。

  方逸是怎么也没想到,沈蕴竟然有上将夫人这层身份,可若他真的是上将夫人,又怎么会和顾裴纠缠不清。

  似乎有哪里脱了节,让人如雾里看花,分辨不清真与假。

  总有一方说了谎,既然不可能是陆泽,那么就只可能是顾裴。

  或许他从来都没能够掌控得了顾裴,一切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顾裴想给他看的。

  此前加注在沈蕴身上的痛苦一分不少还给了他,以更残忍的方式。

  他面带嘲讽嗤笑两声,只能怪自己太过自负。

  楼梯口有动静,是陆泽抱着沈蕴走下来。

  沈蕴完好无损,看样子那几个alpha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方逸抬起头,脖颈修长,露出一贯高傲的姿态,如同垂死挣扎的孤鹤,他对陆泽淡声说道:“陆上将,你知道你的伴侣和顾裴有牵扯么?”

  沈蕴闻言想从陆泽怀抱里转头,但宽大有力的手掌禁锢住了他。

  不带温度的嗓音掠过耳畔:“不劳费心,什么时候一个世家家主也来管兰溪军界的事情了?”

  方逸明白过来自己没有分毫机会能够撇脱责任,陆泽把整件事的严重性上升到军界,那就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而是事关兰溪。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裴在设计他。

  杨若拿枪指着方逸,见尘埃已定,撩起眼说道:“走一趟吧?方家主。”

  如果说刚才方逸还有几分底气支撑,那么现在他只剩下难堪与后悔。方家在兰溪再怎么光荣也不抵陆家,他被陆泽捏了把柄,方家苟延残喘是迟早的事情。

  他唇角微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大势已去,一念之间,傲气的omega像被人断了脊骨,再不复以往。

  .

  陆泽把沈蕴放到后座上的时候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已经到了极限,冷汗沿着坚毅的侧脸滑落,他弯着腰,眉头蹙起,右手支在沈蕴旁边的软座上,气息灼热。

  两人挨得非常近,沈蕴看着陆泽深邃的眼睛,和他对视几秒。

  “病症复发了。”陆泽低着声音,目光从沈蕴的鼻翼移到色泽浅淡的唇角,随后冷硬的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头疼。”

  司机换了个人,是杨若带的下属,他僵硬地坐着,不敢乱动也不敢发出声响,深怕上将不高兴,之后拿他来单独训练。

  按照原本的计划,沈蕴应该在四天左右就能够和陆泽团聚,但他哪里知道背后有傅正亭操作,傅正亭联合方逸,一个逼迫,一个假惺惺提出帮忙,因此时间拖了十多天。

  沈蕴看出陆泽在忍耐,他错开视线对前面的人说道:“你先下车,半个小时再上来。”

  临时司机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跟屁股后面有人拿着砍刀追债一样。

  逼仄的空间一时只剩下两个人,陆泽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他在外人面前树立起来的伟岸瞬间崩塌,事实上他都有些意外自己能坚持这么久。

  沈蕴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意识介于忽而清醒忽而断片之间,但疼痛感从未停止,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旋转的。

  这次复发如同裴述所说,关键时刻停止治疗,反弹会十分严重。

  沈蕴浑身无力,行动受阻,猝不及防陆泽靠过来,他被压得只能背抵着靠垫。锁骨下方传来湿热,是陆泽的呼吸打在上面。

  他的心忽然颤了颤。

  “陆泽?”对方的状态令人堪忧,他伸手朝后颈的阻隔贴摸去。

  隔了好几秒陆泽才应了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沈蕴折腾出一身汗,他揭开阻隔贴,omega清甜的信息素味道顿时溢满整个空间,就连他自己都能够清晰辨别。

  陆泽额头贴着沈蕴的皮肤,嗅到近在咫尺的玫瑰香,喉结上下滑动有些难以自制,心底渴望疯涨,不由自主拽紧了身下人的手臂。

  “不用压制,没关系。”沈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引火线,越烧越旺,足以燎了整片原野。

  下一刻位置变换,陆泽十指紧扣住沈蕴的双手,将他桎梏在软座上,暮色已至,光线幽暗,那双浅蓝色眼眸深不见底。

  沈蕴毫无抵抗的力气,只能躺着任由对方圈禁,陆泽再逼近几厘米就能碰到他的唇,呼吸纠缠间,他动了动嘴角:“别咬腺体。”

  隔得太近了,一字一句都徘徊在暧昧边缘。

  陆泽沉默地伸手抚弄脆弱的腺体,薄薄的一层茧子给人以粗糙但又不至于疼痛的颤栗感,他的眼神具有十足的侵略性,好似盯上了猎物一般。

  这段日子的思念如潮水涌现,那些担忧嫉妒隐隐作痛欣喜交织在一起,扰乱人的心智,让人被困在荆棘之地无法逃离。

  “唔。”

  沈蕴闷哼一声,那声气含了意外。

  车内响起唇齿纠缠的声音,隐秘而又撩动人的心弦。

  陆泽的吻与他的绅士截然相反,霸道与占有欲尽显,含了不容拒绝的意味,沈蕴被吻得节节败退。

  陆泽勾住他的舌头,在他嘴里肆意作乱,为所欲为,那样的力道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只能被迫接受。

  ........

  直到沈蕴呼吸不畅,陆泽才退开些许,沈蕴的嘴唇变得红润起来,那张脸也染了几分血色。

  沈蕴平复自己零乱的呼吸与加速的心跳,替陆泽找了个借口,抬起眉眼缓缓开口问道:“这样会缓解你的头痛吗?”

  陆泽漫不经心顺了顺乌黑的长发。

  答道:“嗯,我方才并不清醒。”

  沈蕴闻言静默两秒,然后他又问:“现在清醒了?”

  陆泽回味了一下那个吻,食髓知味。

  “清醒了,但还有点头痛。”

  沈蕴正想再说些什么,陆泽却将食指抵在他的唇边,神色捉摸不透。

  接着他无法再思考其他,因为陆泽再一次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温柔缠绵,似乎还夹杂了道不明的爱意。

  沈蕴的后脑勺被托起,他觉得身体里有一把火在作怪,烧得他思绪不清,也因此他稍作了回应,结果迎来的是更加强烈的交缠。

  ......

  临时司机回到位置的时候,车内的信息素味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气氛太过安静,好奇心理挠得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陆泽上将枕在夫人的腿上闭目养神,而夫人的手轻轻搭在上将的鬓边,他想再往上看时听见一句开车,不小心对上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他立即收回视线不停点头应答好的。

  车行驶在道路上,沈蕴望着窗外往后消逝的黑影,慢慢闭上眼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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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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