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一身轻,沈蕴决定先回家睡个午觉,把这段时间丢失的生命值补回来。

  刚踏出大厅,熟悉的车身出现在眼里。

  他扬手随意摆了摆,神色悠然。

  紧接着车窗被放下来,露出Alpha英俊的脸。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陆泽抬起下颚开口问:“陆清宴没和你一道?”

  沈蕴徐步下了台阶靠近陆泽,一高一低,从他的角度完全是在俯视对方。

  他唇角微弯,回应道:“没有,他在遵守诺言好好工作。”

  陆泽对这番话存了几分怀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微微颔首:“父亲很担心你,我向他报了平安,你要不要再回个通讯过去。”

  沈蕴停下脚步:“父亲怎么知道这件事?”

  阳光直射到身上,刺眼得很,手背贴在额间遮挡,他弯下腰看向陆泽,语气含了不解。

  车窗全被放下,视线变得开阔。

  陆泽看着沈蕴,缓缓解释:“我离席的时候跟父亲说了情况,原本就是他主场。”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留在庄园。

  沈蕴不爱过问公事,不管是父亲还是陆泽,他所知晓的消息都是听他们讲述才得知。

  他深以为然:“嗯,是该说一声。”

  愉悦的心情是可以传染的,沈蕴放松的姿态落在陆泽眼里,后者潜意识跟着缓和气氛。

  陆泽一只手随意靠在车窗,偏过头时衣服扯出几道褶皱:“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沈蕴眉梢微动慢悠悠应答:“当然是睡大觉。”

  那语调恰到好处,狡黠里带着几分自若。

  陆泽了然地点了点头,思索几秒,语气有些遗憾:“裴述不久前联系了我,可能需要你陪我再跑一趟。”

  特效抑制剂已经制好,未免第一针出现什么意外,裴述建议沈蕴守在一旁会好点,虽然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注射无误,沈蕴会进行第二次抽血,但陆泽没有答应,沈蕴这几天过于劳累,并不适合抽血,因此他让裴述推迟几天,等过段时间再提。

  至于为什么要一同去取抑制剂,用顺路的理由其实有点牵强,存了喧宾夺主的意味,从心底来说陆泽偏向于沈蕴的陪同。

  沈蕴将另一只手也贴在额角,俯下身的时候几缕长发滑过肩头垂在半空中。

  “关于抑制剂?”

  “嗯。”陆泽应声道。

  “这是好事,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毕竟取他的血来制成,好奇也正常。

  沈蕴不介意自己的睡觉大业被占用一部分。

  “我陪你。”

  陆泽唇角微扬,嗓音缓沉:“上车。”

  沈蕴忽然想起傅正亭给的名片,摸进裤兜,浅笑道:“等等,我扔个垃圾。”

  他站直身体,手指夹着一张卡片,朝垃圾箱走去。

  万千人想得到的东西被他视作废品,一举扔掉,要是让别人知道不知会怎样说他暴殄天物。

  陆泽靠在驾驶座,目光掠过沈蕴的背影,陆清宴那句沈蕴堂哥这样的伴侣简直是万里挑一蓦然浮现在脑海。

  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很清醒,也认可陆清宴的言辞。

  在他的设想中,原本是按部就班和某位omega登记,生活相敬如宾,彼此尊重,互相留有足够的空间,但实际上很多事总会出人意料之外。

  此前他认为给沈蕴应有的伴侣身份足矣,后来他觉得偶尔主动也不错,再后来,他觉得或许可以比相敬如宾多几分波澜。

  “那个三区审判长具体怎么回事?”沈蕴从前方绕过,坐进车内朝陆泽问道。

  该清楚的还是得弄清楚,知己知彼,才不会自乱阵脚。

  陆泽动了动唇角给沈蕴解释,车偏离原位驶出庄园唯一那条道路,车窗往上升,将他线条坚毅的侧脸以及话语声隔绝。

  角落处站着的人徐步走入阳光下,神色复杂。

  梁佩看见沈蕴和兰溪上将亲密交流的画面,诧异不亚于和傅正亭碰上面。

  一切都得到解释,为什么之前徐呈远被院长寻了欺凌同学的借口毫不犹豫劝退,为什么沈蕴不怕傅正亭,甚至敢在公众场合直接表示拒绝。

  因为他的伴侣是兰溪上将,掌握了军权的男人。

  且不说陆泽,光是陆家这个光环就足够令人心中一跳,陆家在兰溪是首屈一指的权贵,三界均有陆姓人坐镇,更别说其他领域。

  而陆泽是这一代的家主,可见其身份尊贵。

  柳暗花明又一村,梁佩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转折,她心里舒畅不少,周遭的阴霾渐渐散去,黑暗的未来豁然开朗。

  .

  裴述的别墅位置比较偏僻,这样才能不引人注目,适合做一些机密的事情。

  他家世代从医,服务的人都是权贵里的omega和Alpha,因此对两性方面病症的医治很有一手。

  实验舱里,白灯亮堂,各种仪器正在运行,大理石台上晶莹的浅蓝色液体在玻璃试管中旋转流动。

  那是由沈蕴的活性血配制而成的特效抑制剂,只不过还未到取出的时候。

  裴述没有一次性将沈蕴的血拿去调配,而是分了两次步骤,等确认第一批无误之后,再接着制作第二批。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后撩,刚脱离保存箱的抑制剂温度有些低,但还达不到冰冷的程度。

  将针眼对准陆泽的左臂,他低着头开口说道:“这支注射完成后,隔五天再注射,沈先生每次抽取的血量能保证三支抑制剂正常产出,当然,之后的制作时间会大大缩短,也就不必但心会等很久。”

  随着这番话,针头扎进皮肉,蓝色溶液渐渐减少,融进血管中。

  除了凉丝丝的感觉,陆泽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症状什么时候能完全消失?”

  这也是沈蕴想问的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补药。

  真的。

  腻了。

  裴述摇摇头:“目前还不能给出回复,只有等第一个疗程下来后再做一次检测。”

  一个疗程就是一个月。

  也就是说要等一个月才能知晓情况。

  他继续开口,语气含了宽慰:“这需要一个修复过程,不会立马见效,在特效抑制剂和沈先生安抚的双重作用下会事半功倍。”

  “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好转是您那天晚上的症状不会再发生,至于观察不到的症状是您体内的信息素趋于平衡,也就是说根本上解除暴躁综合征。”

  陆泽看了沈蕴一眼,来不及辨认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问道:“那么根除之后,是否能再使用抑制剂?”

  这里的抑制剂显然不等于特效抑制剂。

  等陆泽的病彻底治好时,时隔已久,若再次迎来易感期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肯定不行。”裴述斩钉截铁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停顿几秒解释:“上将最好不要尝试去冒险,若是伤到腺体情况就不可逆转了。”

  沈蕴原本是在新奇地盯着容器里冒泡的液体,听到这句话视线看过去。

  他还没有考虑过陆泽病好之后的问题。

  易感期除了使用抑制剂只有靠omega的抚慰度过,没有抑制剂控制,alpha其实很难坚持。

  有伴侣的alpha一般来说都是伴侣陪伴着,通过一些亲热行为,比如吻、相拥或者结合疏解。

  于是这就陷入了死胡同。

  陆泽不可能再打抑制剂,而他和沈蕴还没能到一起经历后者的程度。

  虽然两人现在相处融洽,但中间明显有根界线。

  偏生陆泽如凌玥熙所说,恪守君子之礼尊重沈蕴,哪怕顺其自然,两人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特效抑制剂不针对易感期么?”陆泽漫不经心放下衣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裴述神色有些凝重:“不针对,综合征一旦根除,沈先生的活性血就会失去效用,况且别看加了特效两个字,它和抑制剂还是有本质区别,一个是平衡,一个是抑制。”

  陆泽半阖着眼:“嗯,知道了。”

  裴述不管别人家事,他只是实话实说,若是腺体受伤了,和它相连的器官功能也会损伤,非常危险。

  白雾冒出容器,一股清淡的馨香飘散。沈蕴注意力被分散,用手拂了拂,然后放到鼻间细嗅。

  似有若无的玫瑰香。

  裴述和陆泽交谈完气氛陷入安静,他望向沈蕴,瞧见对方在研究那瓶液体。

  凡是实验室里的废品,都需要经过煮沸或者其他特殊处理再扔掉。

  他提示道:“沈先生,那是提取您血清后的剩余物质。”

  沈蕴反应过来,这是残余信息素的玫瑰香。

  他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omega的成年有两层含义。从年龄上讲,年满十八周岁代表已经具有公民权益,是独立的人。从生理上讲,度过初次情热期代表腺体发育成熟,具备被标记的能力。

  沈蕴第一次能够辨别自己的信息素,要不是那晚问陆泽,他不会联想到这味道是信息素散发出来的。

  心底升起一股即将有什么事会脱离掌控的感觉。

  他离生理层面上的成年也就是结合热不再久远,或许三个月,或许四个月。

  面色如常点了点头,他指着那瓶子道:“怪不得颜色有些红。”

  陆泽站起身整理好衣襟,暂时没想好什么解决对策,唯一的解铃人是沈蕴,所以还是无解。

  在这里耽搁这么久,他没忘记某人说的睡大觉,对裴述开口:“下次我们再过来。”

  裴述摆手道:“不用,下次我将药剂给您送过去,一个月后您再来。”

  陆泽闻言轻点下颚:“沈蕴,走吧。”

  沈蕴和裴严道完别,跟在陆泽身侧,听他问起:“困了么?”

  “还好。”

  结果说完这话沈蕴就打了个哈欠。

  “可能不太好。”他及时改口,挽回垮落的局面。

  陆泽看见他眼睛湿润,泪痕染湿浓密深长的睫毛,将视线转正道:“我开快点,不会很久。”

  沈蕴随意点了点头。

  于是乎,平时四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压成了二十分钟。

  跑出了飞车的架势,周围的车辆看见标识全都默默让路,生怕惹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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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沈蕴: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