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只有七秒记忆|谁是凶手

  自那天之后, 邰笛就和鱼涩商量好了一切。

  邰笛提出要求, 说他不希望鱼涩趁他不在, 偷偷去找人类吸血。

  鱼涩答应了。

  但鱼涩同样也不想邰笛每天那么辛苦。

  为了中和两人的意见,他们商量出了一个对策——邰笛可以继续工作, 但不用中午特地回来帮鱼涩磨胡萝卜汁了, 更不能偷偷在里面加血。鱼涩自己磨胡萝卜汁当代餐。

  这个决定得到了两人的一致通过。

  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

  邰笛很开心。

  最惊喜的是, 他知道了鱼涩的好感度早就达到了九十八的高度, 原来之前做的一切不是白费尽,鱼涩对他还是有回应的。

  再过不久, 他就可以刷满好感度, 去下一个世界玩。

  想到这里, 邰笛弓着腰搬砖都不累了, 干活都特别有劲。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 却有一件犹如惊天霹雳地事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的继母死了。

  那天,如往常一样, 邰笛干完活回来, 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瞧见一堆乡亲父老围在他家那片空地上, 人群熙攘, 他们交头接耳地在地上指指点点着。

  邰笛直接不妙。

  他皱了皱眉,往家里头走了几步, 还没彻底走进去,就有几个较为相熟的妇人扯住邰笛的衣袖,表情一个个都苦大仇深。

  邰笛彻底懵了, 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心想该不是鱼涩的行迹被他们发现了吧?

  “唉!我说你小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还杵在这里?”

  说着,便急冲冲地把邰笛往家门口扯。

  几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一个个把他拉扯来,拉扯去。

  邰笛挣脱她们,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出什么大事儿了?”

  ——你知道吗,你家里躲了一只吸血鬼……

  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秘密被揭穿的时刻了。

  然而。

  一个平日和他继母相熟的妇人,眼睛通红,骂道:“你还问出什么大事了,心真大,李丽丽死了!”

  “……”

  邰笛心想,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他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干巴巴地说:“我最近,左耳总是有幻听的毛病。刚才,我竟然听见你们说,我继母死掉了。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她们不仅没笑,还都一脸悲苦地瞅着他。

  看来这句话,不怎么好笑。

  有几个站得远的,已经说起了悄悄话:“你们说哦,这孩子也挺苦命的,还小的时候亲娘就走了,没过几年,亲爹又走了。小丽虽然对他不好吧,也算是他一个亲人,没成想,好日子没过上,她也走了……”

  “你们别嫌弃我说一句你们不爱听的。这孩子啊,肯定是命数不好,命里克亲人。”

  “你们小点声。他听着呢。”

  “没。我瞧他啊,是彻底蒙头了,怎么可能听得到我们说话。”

  邰笛的确是彻底蒙头了,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中了他的脑壳。怎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这就没了呢……

  他和继母关系虽然不好,但这几天已经缓和了许多。昨天,邰笛主动说要把工资的一部分上缴给她,这原先抠门无比的继母,竟然破天荒地摆着手说了一句:“不用了,你先拿着吧,怎么说都是你自己挣来的血汗钱,我拿也不太好意思。”

  他和继母相处的时光不多,自然谈不上有多伤心难过,毕竟人家对他也不算很好。

  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邰笛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好久才稍微缓过神来,揪住一个说闲话的妇人,就问:“她……是怎么死的?”

  妇人有些看不过眼,轻声喊了一句“造孽哟”,还是另外一个一道的,捂着眼睛,暗示地指了指他家门口的一小片空地。

  邰笛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地方。

  它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往人堆处走去。

  身后的妇人叹了口气,夸张地说:“你们是没看见,这小孩吓得脸都刷白了。”

  另一人应和道:“是啊,是啊,我看他两眼都发直,应该是吓得不轻。”

  背后幽幽地叹着气。

  “让一下。”

  “请让一下。”

  邰笛拨开挤在一块的人群,把脑袋往里头探去,这不看还行,一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脖子歪到一边的女人——

  就是他的继母没错。

  他蹲下身,周围看戏的人流就如同潮水一般撤退。

  邰笛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尸体,而后皱了皱眉,伸出手叹了一下女人的鼻息。

  过了几秒,他收回手,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系统冷不防出声提醒他说:“这尸体……难道你没看出什么玄机吗?”

  邰笛当然看出了所谓的玄机。

  他继母躺在冰凉的空地上,而这片空地正巧放置了沉重的磨盘,也就是磨胡萝卜汁需要用到的磨盘。以前都是邰笛使用的,这几天的使用者换成了鱼涩。

  而之前打量尸体的时候,邰笛也发现了——

  她的脖子上有一个轻微的咬痕,依照常理判断,这咬痕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来自于血族中的一员,也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来自于别的猛兽。

  邰笛很想催眠自己,死因是来自于那百分之十。

  不过。

  他还是无法自欺欺人。

  她的死状太明显了。

  歪着头,明晃晃地袒露着脖颈。这个姿势,非常方便吸血鬼吸食猎物。

  她嘴唇发白,脸色发白,全身都泛着枯燥的惨白色。

  基本能确定,这悲惨的死因,就是失血过多……

  也有门清儿的围观知道她的死,肯定是吸血鬼的杰作,低声哀叹了一句:“怪不得他们都不管这件事,原来是那群咬人的蝙蝠干得啊,这……这人怕是白死了。”

  系统早就和他提过这个世界……没有人性的法规条律。

  要是平民和奴隶被吸血鬼当做食物咬死,对作为凶手的吸血鬼来说,是不用受到任何惩罚的。

  因为平民和奴隶的命,不算命。

  邰笛的心情五味杂陈,相较起来,他表面就显得镇定许多。

  他叫了一声系统,挺严肃地问道:“鱼涩呢?”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正面回应,说:“你要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很有可能不是鱼涩做的。”

  邰笛置若罔闻,木着脸问第二遍:“鱼涩呢?”

  系统沉默。

  半晌,它才说:“走了。”

  邰笛问:“走了?去哪儿了?畏罪潜逃了?”

  系统说:“我都和你说了,这件事真的不是鱼涩做的。”

  邰笛感觉出系统的不对劲,皱着眉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系统顿了顿,模棱两可地说,“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邰笛哦了一声。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尘,走到磨盘的旁边,往边上随意一扫,就找到了藏在磨盘后面的陶瓷碗碎片。

  邰笛再次蹲下,捡起一个碎片,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的鱼形图案。

  自从他上次发了一通脾气,任性地把平常喝水用的陶瓷碗摔破之后,邰笛为了弥补,就从地摊上淘了一只类似的碗过来。

  同样的磨砂手感,边缘较为平滑,碗口比一般陶瓷碗大点。

  唯一稍显不同的,就是图案。

  原来的陶瓷碗,就是光秃秃的一个碗。后来买的碗,多了一条鲤鱼的图案——卖家说是鲤鱼,可做工实在太粗糙,邰笛眯着眼睛看,还是看不出那是鲤鱼,也就单单能看出那是个简单的鱼形图案。

  不过管他呢,只要是鱼就行了嘛。

  当时邰笛是这么想的,掏钱的时候也乐呵。

  如今。

  他捏着断裂的碎片,心里说不出得难受。

  系统说:“你打算怎么办?”

  邰笛一挥手,就把碎片扔掉了,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道:“当然是找到鱼涩,然后问清楚答案。如果人是他杀的,我无话可说,当自己瞎了狗眼。如果人不是他杀的,那一切另说。”

  系统不太明白,道:“人是不是他杀的有必要吗?要是按亲疏远近,躺在地上的那个,怎么可能有你和鱼涩的关系亲近?”

  “跟她无关。”邰笛说,“是我和鱼涩之间的问题。”

  他低声说道:“两天前,鱼涩承诺说再也不吸人血了,他没做到。他就是个坏蛋,每天骗我。”

  系统不知该说什么,道:“你也别太难过了。”

  邰笛冷笑了两声,道:“你也是个坏蛋,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总是不告诉我。”

  系统:“……”

  邰笛慢慢地,仰起脸来,试图像上次一样在屋檐上找到蹲着的鱼涩。

  如他所料,屋檐上一个人都没有。

  邰笛醒悟过来,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说:“系统,你早就说过鱼涩会离开我。所以我一直担忧着今天的到来。”

  当初。鱼涩不见一小会儿,邰笛就到处找他;鱼涩不见半个小时,邰笛心急如焚地找他;鱼涩不见一个下午,邰笛丢下工作等他。

  今天。

  鱼涩终于彻彻底底地不见了。

  他担着心事,坐等右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来到。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快活的,毕竟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从心头落下。

  可不知为何,他这时候的心情,非但算不上好受。

  还难过得想哭。

  背后有人喊道:“喂,小子,你有钱帮你妈办理后事吗?”

  邰笛转过身去,说话的是个干瘦的老头子,也是在村口那里干活的。

  他点了点头。

  本来是没有钱的,今天他刚拿到了一个月的工资,全部用上估计能给他的少女心继母办个体面点的后事。

  既然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两个人,走的走,没的没。

  他也就不需要再去那里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