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卫昭虽未能重新回到往日巅峰，但总算洗清了污点，从此他也再不用背上肇事逃逸者的担子。
只可惜林昭再也看不到了。
在进组前, 卫昭去看了李玉婷，他将李母的录音放给她听，女孩子听着听着逐渐抽泣。
是啊，无论她做什么, 都不及弟弟在母亲心中的地位。
卫昭走出病房门的刹那，身后传出了嚎啕大哭声。
李玉婷虽不是此次事件的主谋, 但还是无可避免地造成了原主的悲剧，卫昭无法谈及原谅。
“我会替你好好活着。”
肃穆僻静的墓园，少年一身沉闷的黑衣, 他站定在石碑前，背影孤独但又透着一股坚定。
像是大仇得报, 卫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半蹲着放下手中的捧花。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来到墓园。
墓碑的主人并无照片, 没人知晓逝者生前的模样。
卫昭轻轻眨了一下眼, 他的指尖拂过碑文, 无悲亦无喜。这里安葬着林昭, 或许该称之为林昭的魂灵。
不过, 这注定要成为一件尘封的往事。
他是卫昭, 是前世今生都只为自己而活的卫昭。
——
“林哥，皮蛋瘦肉粥还有小笼包。”小何看上去很兴奋, 她提了一大堆早点，“这剧组的伙食不错, 林哥，那边还有吃的, 你看你还需要什么？”
卫昭拉开酒店的窗帘，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像个橙色的咸鸭蛋。
小兔子睡衣，呆毛翘起，他站在落地窗前，嘴里含着牙刷，兴许是刚睡醒，声音有点懒，“下次拿白粥。”
这反差感！
被这萌萌的声音击中心脏，小何一手捂住胸口，她竟然觉得这个混世小魔王有点可爱？ “可是林哥，你之前……”
这祖宗的小癖好，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不喜欢没味道的东西。
“口味还不能变？”卫昭懒洋洋地回头，猫瞳一凛，开口就是呛人，“谁定的规矩？”
“没。”小何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眼瞎。
卫昭收拾好，就往嘴里塞包子，他吃相不斯文，还有点凶，在别人做来明明是饿死鬼的动作，但好在有脸撑着，多多少少缓冲了一些。
“几点？”他抽了张纸巾，抬眼问。
“啊，还早，隔壁张老师好像还没醒。”小何回复道。
张兆正是这部剧的男主，听说家里有些钱，但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筋，一门心思扑到了演戏上，家里人宠，寻思着能捧就捧，可偏偏张兆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从中戏毕业，接戏全靠自己拼，谁要是提他家里人的事，他能跟人急。
其实跟顾准还挺像？卫昭想。
可坏就坏在，这人实在没什么演技天分，混了两三年还在演一些小名气的网剧，虽然糊的一塌涂地，但好在那张脸能看，属于人比作品红的类型。
当然最出圈的莫过于他这有点独特的人设，网友们戏称，“生在罗马，非要住茅坑”、“地主家的傻儿子”。
吃完饭，卫昭刚出门，就同这人撞上，张兆得房间就在对门，他穿着黑色夹克，马丁靴，看样子像是要赶去拍摄地。
昨晚这人来得最晚，所以卫昭还是第一次见他。
毕竟要合作几个月，卫昭随意瞥了几眼。
人比作品红确实有点道理，张兆和精修图没什么区别，五官立体，眉眼生得也好，只是眼睛有点三白眼，视人时凶，这也正是他野痞气质的来源。
张兆后面跟着个小助理，手里提着个餐点盒，包装很是讲究，不像是剧组统一发放的早饭。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走廊挺宽，对方经由卫昭身旁时，却撞了撞他的肩。
力度不轻，卫昭的脚步都有些不稳。
“啧。”没一句道歉，卫昭冷冷地望去，脸色骤然下沉，不远处，张兆已经迈着长腿上了电梯。
电梯门还没关上，他们就这么四目相对。
身后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急着跟上前，但又折返来给卫昭说了声抱歉，“张哥他有起床气，您别跟他计较。”
“没事没事。”小何瞧着卫昭的脸色，大感不妙，抢先一步回答，“起床气嘛，能理……”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张兆见状冷哼一声，对男生道：“你跟他说个屁，不走你等会儿自己打车。”
“起床气？”卫昭似笑非笑，他上前一步，与张兆隔着电梯门而望，“没断奶拍什么戏？”
这会儿剧组的人员基本都起了，此话一声，周围鸦雀无声，只默默地关注这边的动静。
大明星吵架，绝不能拉偏架，这两位祖宗大家都惹不起，帮了哪一方，事后怎么被穿小鞋的都不知道，还是闷声不响地吃瓜好。
唉，新剧还没开拍，男主和男二就已经针锋相对，这还拍个屁。
不过，还挺符合这俩人在剧中的角色，为了个女主从第一集斗到大结局。
没……没断奶！？
张兆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回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脸也憋成了猪肝色，“你……你竟然敢这么说我……”
“你这个死花瓶凭什么这么说我！！”
到底是个涉世未深，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的“傻儿子”，虽说资源差点，但圈里人还是多少因为他的背景而忌惮，哪里吃过这个亏。
张兆说着竟然就要冲出来，好在小助理飞快地摁了电梯键，拖住了这人的腰，“张哥！张哥！别惹事，别冲动！！”
一阵鸡飞狗跳，卫昭像是一个旁观者，他双手抄兜，嘴角很冷漠地绷着。
“什么人啊，花瓶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好吗？”小何耸耸肩，愤愤不平地小声嘟囔着。
像咱们的林哥就绝对是花瓶里最靓的崽！
似褒又似贬，卫昭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小何立马缩了缩脖子。
“走吧。”
——
卫昭眼下拍的这部网剧，是根据某部小说改编而来，小说粉不少，所以还没拍摄，热度就较高。但小说中某些内容并不适合改编成剧，为此，导演甚至特地把作者请来做编剧，可谓是做足了功夫。
“林老师好。”
“林老师来了！”
剧组成员见了他都停了手里的活儿，象征性打了招呼，卫昭微微点头，正要往化妆间那边去，旁边拿着个大喇叭的导演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们二人找了个角落，导演神色不大自然，但还是先开了口：“林昭，眼下你咖位不似从前，我们这剧的预算……”
“酬劳还按之前的算。”卫昭道，他无所谓的模样，“当初是什么就是什么。”
导演这才有点意外地抬头，他们这本就是小成本网剧，但卫昭近来粉丝暴涨，颇有以往顶流之势，流量大，片酬自然也会相应地水涨船高。
要不是剧的演员已经官宣，导演已经有把卫昭换掉的心思了，
“这……”
“既然当初已经商定好，我没有理由中途破坏合同。”
在那段他接不到戏的日子，还好这部剧朝他抛来了橄榄枝。
卫昭其实是有点感谢这个机会的，况且，现在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演戏经验，这笔钱已经足够。
“嗯。”导演拍拍卫昭的肩，似感慨般长叹一声，“你以后会大红大紫的。”
就凭这个气性，在追名逐利的圈内太少见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浮躁，不潜心研究剧本，好好打磨演技，对片酬咖位却斤斤计较。
都去追逐票子了，能好好演戏的又有几个？
“对了，林昭，小张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脾气差，他年纪小，遇事你别在意，让他闹闹就好了。”提起张兆，导演也没办法，一副头疼的模样。
卫昭蹙着眉道：“我不会和他计较。”
他这次只想好好演完这部戏，至于其它，只要没惹到他头上，一切都好商量。
“好，你先进去化妆。”短短几分钟，导演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果然，有些人，还是不能听传闻，只有亲自见见，才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