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 杨乐乐说你不在家，你不会还和那个林昭在一起吧？”
“现在的局势很明朗，众口难调, 我们这次把消息压下去了，难免就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强压着怒气，听见顾准没吭声, 深深叹了一口气：“圈子里的事我见多了，这林昭费尽心思接近你, 可不就是为了拉你当靠山……”
“他不是那样的人。”顾准直接打断了她，语气有些冷，“以后这种话, 别再在我面前提第二次。”
“他……”
“如果没有工作上的事，我就先挂了。”顾准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眉骨, 他没等那头的回答, 直接嘟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饭, 顾准和卫昭硬塞给老两口一些钱聊表心意, 接着便驱车继续踏上旅程。
将近中午, 他们真正到达李源村, 这个村子并不大, 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 留在村子里大多是黄发垂髫。
一入村口，卫昭便瞧见头发花白的老人们, 聚在一棵两个成年人合力才能抱住的古树下，悠悠地下着棋, 他们穿着朴素，面部是常年劳作而留下的岁月沟壑。
这地方交通有些不便, 三年五载才能遇见一辆小车，一时间大伙儿都小声嘀咕着，这是哪个有出息的后生回来了？
“爷爷，您知道李玉婷的家在哪儿吗？”顾准手中拿着一张铅笔字迹的纸条，他们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的位置，具体在哪儿还真摸不着头脑。
“你们是？”有个缺了半颗门牙的老头，微黄的指尖夹着根烟，他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狐疑地盯着他们。
“我们是她的朋友，她最近很忙，拜托我们来看看她的家人。”还好卫昭在临走前，随手拎了一箱探亲访友用的牛奶，看着还真像模像样。
老大爷似乎还有些不大相信，“这丫头会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卫昭其实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暗暗磨了磨牙，一旁的顾准捏了捏他的袖子，拨开手机，点开一张照片，老头凑上前一看，正是李玉婷。
“现在您总该相信了吧。”顾准道。
“这丫头还真有本事。”几个老头的语气满是艳羡，“就可惜是个小妮子，再厉害不还是要给人家生娃娃的。”
这番话，莫明让卫昭涌起一股不适，但他还是没开口说话。
旁边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奶奶正在木盆里搓着衣服，她哼了一声，“听说李泽国他们下个月就要搬到县城去了，造孽呀，老祖宗留下的田地说不要就不要了……”
“搬走？”
卫昭和顾准对视一眼。
“可不是，听说那李玉婷在外买了大房子，连老李家的第二个傻儿子都说到媳妇了。”
村里的大妈大多数情报局出身，一旦打开话匣子，没人阻止就能不知疲倦地聊下去。
“也不知道这丫头在外面做什么，竟然能比青年汉还厉害，回头也让我们家大壮……”
说的好像她家儿子一旦做了，仿佛就能立马赚的腰缠万贯。
综合各种信息，李玉婷父母所得到的那笔钱无非就是他所支付的医药费，卫昭冷哼一声，愈发不爽。
“老李家，你就顺着这条大路走，那口堰塘对面就是他家。”有个下棋的老头被吵的头疼，径直给他们指了路。
这一带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走着走着卫昭忽然开口：“你怎么有李玉婷的照片。”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顾准，两手插着兜，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已经删了。”顾准有些答非所问，他掏出手机，给卫昭看他的相册。
相册里只有几张孤零零的照片，卫昭真没想看，但还是下意识地一觎。
看完他就有点后悔 ，手指在兜里抠了抠，表情有点奇怪，“你存我的照片干嘛。”
顾准道：“好看，特意存的。”
“删了。”卫昭脸颊发热，他舔了舔唇。
顾准低头看他，不动声色地捏着手机，将其揣进了风衣口袋，“你想……管我？”
得，你爱存就存，我管个什么劲儿。
卫昭突然就理解了，在参加荒野求生时，那个“变态”一词的真正含义。
毕竟这村子小，统共也就十几户人家，李玉婷的家并没有多远，卫昭他们也就走了七八分钟，很快便看到了芦苇丛环绕的堰塘。
泥巴路的正中央半蹲着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他拿着小木棒戳着土，口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玩的不亦说乎。
距离他不远的房子里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女人尖又长的声音：
“二宝，别跑远了，等会儿妈做的饭就好了！”
“嘿嘿嘿，好，妈，我要吃鸡！”傻乎乎的男人立马回应。
这可能就是村口的人所提及的李玉婷的弟弟，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傻子。
卫昭嘴里叼着一根草，不紧不慢地在二宝面前蹲下。
这痴傻男人一见他，不吵不闹，反倒乐呵呵地指着他道：“又一个漂亮哥哥！”
又？
卫昭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对着站着的顾准示意，让对方拆了那箱牛奶。
“你要是听话，就给你这个喝。”
“吸管管，吸管管！”二宝果真眼睛像黏在牛奶上似的，口水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滴。
“最近你们都在吃鸡？”
路过的几户人家，门口无不鸡鸭成群，就属李玉婷家只剩下单单几只公鸡，鸡在这样穷苦的村子，都是舍不得杀的，一般会留着下蛋。
“二宝喜欢吃鸡，天天在吃鸡。”
“刚才你说又有一个漂亮哥哥，除了我，那个哥哥你还记得吗？”卫昭继续问。
二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两个漂亮哥哥。”
到底是个傻子，回答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他们得到的消息散而零散。
“李玉婷什么时候给你们买了大房子？”卫昭长叹一口气，正欲将牛奶递给他，痴傻的男人听到姐姐的名字突然大叫起来：
“要死妮子的钱，给二宝买大房子，给二宝找媳妇！”
“只给二宝用钱，二宝才是宝贝！”
事情似乎很明朗，卫昭看着面上天真的男人，嘴里吐出父母尖酸又刻薄的话语，背脊一凉，他将牛奶递给二宝，然后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屋里的女人来寻二宝吃饭，看见他们跟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几步。
“你你……们……”
“上次我们在医院见过，没必要这么惊讶。”
李母望着眼前的情景，腿肚子都在打颤，卫昭本是笑意吟吟的模样，偏偏眉上像是挂了一层薄霜，而站在一旁的顾准，将近一米九的个子，黑色的大风衣，怎么看都是□□来寻仇。
“你们想干什么！别害我的二宝！”李母欲哭无泪，眼睁睁瞧着卫昭揪着二宝的衣领，将正在喝牛奶的痴傻儿拽了起来。
“谈谈。”卫昭说。
他虽然动作看着狠厉，但其实没用多大力气，二宝丝毫没感觉到勒，脸颊一吸，忘情地吮着吸管。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傻子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他说出的那番话，只不过是李父李母日常的真实写照。
“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李玉婷的情况。”顾准看了一眼卫昭，及时地掏出手帕给二宝擦了擦嘴角。
还好没滴在卫昭的手背。
“你们想干什么？再这样我可就报警了！”李母哆哆嗦嗦地问，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看见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给自家儿子擦嘴，李母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报警？”卫昭从喉咙里拢出一声笑，“你可以试试看，不过我猜，等人赶到了……”
“你儿子也凉了。”
话音刚落，李母的脸色瞬间煞白。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怎么能冒一点险？
“好好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李母最终妥协。
“上次在医院，为什么突然变卦？”卫昭浑身透出股懒劲儿，但拎着二宝衣领等的手却从未松懈。
据小何所说，当天他们早同李母商量一致，只等卫昭过去拍照，怎料却被反咬一口。
“我……”李母吞吞吐吐，眼珠子一转，“事后我又想了想，你把我的女儿害成那个样子！所以……”
“是吗？”卫昭轻嗤一声，很是不屑，“真是伟大的母爱，那克扣她的医药费，把无法自理的她丢在医院又怎么说？”
上回在医院，得知李玉婷早从vip病房转入普通病房，连卫昭所请的看护都被辞退，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给儿子攒钱买房娶妻生子，对女儿就百般压榨取利？甚至连她治病的钱都要……”顾准陡然开口，看向李母的眼神冷而利，像是要把对方的灵魂都给剥开。
“丫头都是要嫁人的，是个赔钱货！我给儿子买房有什么错？！”
李母的性格泼辣，被这么一激，什么都往外吐露，她回瞪着顾准，“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总该有点回报吧？我们二宝可是她的亲弟弟，况且现在她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借点钱怎么了？”